蒼瀾大陸往東是浩瀚無垠的滄浪海。往北是寸草不生的北漠冰雪世界。往西,過了黑魔山是靈氣乾涸的戈壁沙漠。南方,越過雙蓮山脈再飛行半個月,就到了南荒叢林。
沒有人知道北漠的盡頭是什麼,從來沒有修士飛出過北漠。也沒有人橫渡過滄浪海。魔門的人往西探過戈壁沙漠,前行千里,已感覺不到半點靈氣。
而南荒叢林,是妖獸的天下。曾有從南荒深處逃出來的修士形容:“草木皆妖,奔獸修至元嬰者不知何幾。”
在南荒深處有一道深壑。傳說數萬年前上下仙界分離之前,人界大能與一大妖鬥法,一劍斫下,在大地上砍出了這道寬幾十裡深百里長萬里的劍痕。這道深壑被蒼瀾大陸的修士們稱爲仙劍峽谷。也成爲人類修士止步南荒的界限。
燭龍遺蹟離仙劍峽谷不到百里。不知哪年哪月,大地震動,一面高十丈的巨大石碑從某個山谷谷口破土而出。石碑沒有碑座,深陷於土地之中。碑首捲雲紋飾中刻着燭龍訣三字,碑身上刻着一條張牙舞爪的燭龍。
每隔四十年,燭龍碑便會從土地中升起,一個月左右,石碑後方的山谷空間裂開,露出裡面的遺蹟。空間縫隙維持一個月至數月後,燭龍碑重新沒入地面,十日後,空間關閉。等待下一個四十年,再次出現。
這座山谷因而被稱爲燭龍谷。
經過人類修士每隔四十年進遺蹟收到的信息拼湊。大至知道這座燭龍遺蹟曾是一位叫火閻君的大能住所。他死於上下仙界分離之前。生平最得意的功法便是燭龍訣。
自從燭龍碑破土出現,人類修士已經進過遺蹟二十七次。千年來,沒有人找到過火閻君的埋身之所,也沒有人得到過燭龍訣的傳承。正因爲此,每到遺蹟出現,都會有大批的修士趕來,想從遺蹟中得到機緣。
有人覺得燭龍訣就在燭龍碑上。也有人認爲燭龍訣定和火閻君的屍身藏在一起。剛發現遺蹟時,蒼瀾大陸的元嬰修士們率先趕到。搜遍了遺蹟,拿走了有價值的東西。這片遺蹟也不像漂浮在空中的秘境,擁有棄沛的靈氣。唯一有價值的是遺蹟火原上生長的至陽至烈的焰蛇草。
焰蛇草頗具靈性,和寒晶蘭一樣,吸天地靈氣而生。已成靈物。要在四十年一開的遺蹟中找到它需要機緣。
經過幾十次搜尋,元嬰修士們不再對一道功法感興趣。前來的多是金丹以下修爲的修士。而魔門扔出異火煉丹法之後。遺蹟火原中飄浮的異火再一次讓燭龍遺蹟變得熱鬧起來。
明徹與肖憐兒在半月後進入南荒叢林,又飛行了數日,到了燭龍谷。
谷口寬敞,一道大河自兩山中奔騰而出,在谷口衝出寬闊的沖積平原。遠遠就能看到那座巨大的青石碑。
飛得近了,能看到燭龍碑前盤膝坐着數千修士,都努力地把神識灌注於石碑之上,希望和燭龍碑取得心靈聯繫,獲得燭龍訣的傳承。
千年來,往燭龍碑上抹精血,用真氣的法子早已試過無數次。燭龍碑沒有絲毫反應。修士們的真氣也傷害不了燭龍碑分毫。曾經有修士往下挖掘,掘了數裡,仍不見盡頭。
道門以三宗四門爲首。各位元嬰商議之後,覺得唯一可行的應該是修士的神識。也許哪個修士的神識與燭龍碑生出了感應,就能得到燭龍訣的傳承。
爲防有修士腦子發熱,某天把燭龍碑一掌打斷,道門修士形成條不成文的約定,誰攻擊燭龍碑,將被全道門剿殺。執行者自然是三宗四門的弟子。每到燭龍碑出土,三宗四門也會派出自己的弟子,維持秩序,同時也讓門下弟子來尋找機緣。
兩人到達谷口平原時,已看到寬敞的平原上建好的各種營帳。修士們自發擺攤設點,形成了市集。一打聽,燭龍遺蹟將會在這兩日內現身。
肖憐兒把幻獸手套給了明徹,兩人都換了裝束,戴了幃帽。靠近燭龍碑時,肖憐兒忍不住樂了。
李陶安與明香門的十八蓮女就坐在燭龍碑前。三宗四門把營帳建在谷口處。人爲將谷口縮小了一半。但凡進谷,都要從營地旁邊經過。
明徹冷笑道:“如果有人在遺蹟中尋到寶貝,三宗四門想搶,在谷口攔截再方便不過。”
肖憐兒出身元道宗,知道中間的奧妙。她看了眼營地佈置,不以爲然:“不外是扔幾座陣法罷了。”
至少元道宗會設什麼陣她心裡清楚。也沒放在心上。
她笑道:“李陶安雖然是明香門掌門道君的弟子。也不可能號令三宗四門替她抓姑爺,只要不露出你那雙爪子,這麼多修士,估計她也不可能掀了人家的帷帽去辨認。”
“不然我還敢來?”明徹白了她一眼,低聲說道,“我以前來過。”
明徹知道肖憐兒肯定也來過,以她現在的年齡卻是不可能。他心想現在該輪到你扮好奇了。
他用眼瞄着她。果然聽到帷帽後面傳出她故作驚奇的聲音:“太好了。給我說說裡面是什麼情況。”
明徹往旁邊走,尋了個空地,盤膝坐了。看到肖憐兒也在身邊坐下,身體移了過去,壓低聲音道:“裡面有一座殿落羣。還有一大片火原。火原上有飄浮的異火。焰蛇草則要碰機遇。不過那草拿着也沒太大用處,能改善火性體質。最多煉點高階烈陽丹什麼的。”
他側着身,離她近了,能看到帷帽紗簾後朦朧的臉。她用了幻獸面具,他也沒想要看她的臉。靠得近了,他能嗅到她身上獨有的氣息。
“就這些?”肖憐兒翻了個白眼,心想這些誰不知道啊。我還去過三次殿落羣與火原呢。
明徹輕輕笑了起來:“我還知道地宮入口。”
“什麼?!”肖憐兒吃驚了,改用神識和他交談,“殿落羣下方有地宮?千年來都沒有人找到火閻君遺體,難道就在地宮裡?你怎麼找到的?”
道門找了幾百年沒找到,魔門卻自有辦法。明徹突然想起在秘境中,肖憐兒不肯以神識說話,倚在自己身上,手臂纏上脖頸的模樣,心頭微熱,伸手攬住了她,低下頭在她耳邊說道:“上次進去發現的。還沒來得及進去,遺蹟就要關閉了。”
呼吸間吐出的氣息撲在肖憐兒耳邊,她身體一僵,抓緊了拳頭,下意識地掙開,不滿地說道:“你用神識傳音不行?”
明徹訕訕地說道:“被李陶安……嚇怕了。”
他心裡憋屈,轉開了話題:“你第一次來,用神識接觸下那面燭龍碑。說不定有了反應,得了傳承呢?我早就試過了,一點用都沒有。”
肖憐兒早就試過了,又不想讓他看出端倪,盤膝靜心,神識凝爲一線觸向燭龍碑。片刻後搖了搖頭:“沒反應。”
這時地面突然震動了下。所有修士都擡頭望向山谷。
谷口後的空間晃動,像沙漠裡的海市脣樓,火紅的谷地平原和一大片殿宇靜靜的浮現出來。
“遺蹟開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無數修士或用法寶,或驅動真氣,朝着山谷涌去。
三宗四門的弟子們聞音而動,一個聲音響了起來:“各位道友,聽到鐘聲後,務必在十日內出遺蹟!否則再出來,就是四十年後了!”
是丹宗一名長老,連說了三遍。
“走!”明徹想伸手拉肖憐兒,手伸了一半,又縮了回來。
兩人混在修士中飛向山谷。
李陶安和她的護衛,包括十八蓮女都站在谷口。
蓮蕊和李陶安甚是親熱,瞪大了眼睛注視着從身邊飛過的修士,笑嘻嘻地說道:“我掐指一算,師叔的夫君必從咱們眼前飛過。”
肖憐兒和明徹飛過,正好聽到她的話。肖憐兒忍俊不禁。
兩人像穿過一道柔軟的空間隔膜,進了遺蹟。回頭看到燭龍碑聳立在谷口,還有無數的修士飛進來。
火原遼闊,灼熱的空氣撲面而來。無數細弱的火苗從地裡生出,腳下像鋪了層紅色的毯子。火原的中心佇立着一片殿堂。
有修士在火原上飛行,企圖找到一枚地火火種吞噬收服。
殿堂早被人搜了無數遍,除了磚瓦木石沒有被拿走,早就空了。
“你說的地宮入口在哪兒?”肖憐兒問道。
明徹說道:“火原中有無數的火池,其中一個能通向地宮。跟我來。”
肖憐兒跟在他身後飛向西南方。一路上大大小小的火池坑浮在火原上。焰蛇草喜歡火元素,如果有,大都會從火池坑中生長出來。異火火種也出自火池坑。不少修士乾脆停在坑旁。霸佔着一處,打算守株待兔。
飛到邊緣,一處火池形成的湖泊出現在眼前。湖泊大概有百畝大小,聚齊着數百名修士。湖中紅色的液體像煮沸的水翻滾,吐着一個個水泡。水泡破裂,燃起一縷縷火焰。有的火焰消失,有的卻像精靈般飄蕩在池面上。
“這就是異火種。”明徹說道。
一小團異火種飄蕩出來,必有修士們飛去爭搶。有用真氣的,也有用法寶的,湖面上光芒閃爍。有的成功將火種收了。有的法寶一罩在火種上,被灸熱的火焰瞬間燒融。
肖憐兒心熱起來,聽到卟卟聲響,離她不遠的湖面上數個水泡破裂,數縷火焰升騰而起。其中有一團指頭大小的火種像一點光在火焰中飄蕩。
她手中瞬間冒出一團白色的真氣。水克土。她打算用水性真氣將異火包裹,再收進丹田煉化。
這時,空中突然飛來幾人,白色的衣裙飛舞。
“師兄,這有個異火種。”
肖憐兒手中真氣一收,漠然望着來人。
明徹擡頭,看到肖明依石清楓還有幾名元道宗弟子飛到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