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你多像人類修士的心魔。”
擎天宮裡明徹凝望着浮在面前的劍心曬然一笑。
渾圓的劍心像一個散發着金色微光的泡泡。一絲絲金色的劍氣將削下來的一點元神包裹着煉化。像泡泡裡面的一顆金色明珠。
不甘心的鳩摩元神圍着金色珠子打轉,卻無法透過劍氣將自己的元神找回來。最終珠子散開,裡面的元神化爲一滴透明的水滴狀精華,與劍心融在了一起。
劍心驀然明亮,修爲又增漲了一點。
自青丘回來,明徹就不停地煉化這一點元神。那是神君,不是一般的修士。照這樣的速度,他得花上一年半載的水磨工夫才能將鳩摩完全煉化。
鳩摩不停地撩撥着明徹:“放出你所有的實力與我一戰吧。是死是活痛快點。”
明徹不肯上當,懶洋洋地告訴他:“兔子急了都會咬人。讓你垂死掙扎,兩敗俱傷就不好了。”
“你就不擔心肖憐兒?耀日可是舉行了盛大的婚禮。整個仙界都知道他娶了神將暮紫。只要耀日將她帶回耀日城,爲了自己的顏面,耀日和他的神將們都不會放她離開。修成劍仙,孤獨千萬年,不是你的願望吧!”
明徹的恨意化做一道金色的劍芒從他的元神中穿過。
如煙的元神被劍芒穿透,又再次聚攏。劍心中傳來鳩摩的大笑聲:“若非煉化本座,再凌厲的劍意對本座也無用。”
明徹站起身來,將劍心收進胸口:“我遲早會找出辦法來。”
他伸手一拂,宮門外的一切像海市蜃樓般浮現在眼前。
吞噬了鳩摩的元神。如果不是造了傀儡,那些忠心鳩摩的人早追得自己上天入地。只有擎天宮最爲安全。也最麻煩。明徹看着宮門外那兩排營帳外坐着的美麗女人輕搖了搖頭。
鳩摩好美色。每次外出回宮,必夜夜索歡。這些美姬可不是下仙界俗世中的青樓姑娘。都是有修爲的。修爲最高的,自然是右首第一帳前有着仙界第一美人名頭的嫵月仙子。以她的靈君修爲,識破鳩摩肉身已無神力是遲早的事。那些元君修爲的美姬也不簡單,和一個傀儡親熱,多少會看出異樣來。
少不得要召一個進宮,禁了修爲,囚在宮裡。
“神君,青丘城主獻來孤女一名。您看如何安置?”嫵月拉着名女子走出了營帳。
明徹眼裡一片清冷。他想起了耀日。都說美女愛慕英雄。嫵月愛的就是耀日那樣的男子。英氣迫人,胸懷大義,還是大部份仙界擁戴的主君。成爲耀日的夫人,可以享用他帶來的榮光,受人豔羨尊崇。就爲了自己是仙界第一美人,胸中不平,讓解了幻神丹的嫵月變成了今天的模樣。他該恨她還是憐她?
明徹掃了眼嫵月身邊的狐女,沒有認出是肖憐兒。他心中一動,此女以前沒和鳩摩親熱過,留她受寵,正好合適。想到嫵月的反應,明徹嗤笑出聲:“既然送了個小狐女來,就她吧。嫵月,你還不如被幻神丹迷了心志的好。”
大殿裡,明徹盤膝而坐。神識附在鳩神君身軀中。他設了結界,關閉了殿門。神識控制着鳩神君的身體移步到了寢宮。
宮外的情形出現在明徹的視野中。當鳩神君的聲音傳到宮門外時,一衆美姬跪伏於地。唯獨嫵月高傲地站立。
“明年扈洲一役勝,本座便舉行最盛大的婚禮迎嫵月仙子爲擎天宮的女主人。還有一年時間,你們都領命於仙子,用心替仙子籌備婚禮一事。讓那小狐女進宮。都散了吧。”
“恭喜仙子!”
花知曉向嫵月賀喜。目光卻瞟着肖憐兒一步步走進擎天宮的背影。
終於決定娶她爲夫人,卻連見她一面也無興致。男人的心哪,總是貪個新鮮。可那又有什麼關係?仙界沒有比自己更美的女人,他要娶的是丹神,是仙界第一美人的名號。她要的,是終有一天,鳩摩贏得了鳳贏洲,君臨耀日城。她要俯瞰那座城,俯瞰那個寧肯娶個木頭也搭理自己的男人。
嫵月輕輕笑了起來,一步步離開擎天宮。
兩人的身影正好相反,都顯得那樣孤單。
肖憐兒心裡很是緊張,她要見明徹,不是被鳩神君當成姬妾扔上牀。
進了宮門,她好奇地打量着這座黑色巨石砌成的巍峨殿宇。眼前就一條寬敞高大的穹頂形長廊,兩邊是廣場式的院子,長廊的盡頭有一座弧形穹頂的宮殿。
她的神識放開。宮殿後面的還有一重院落,結界將她的神識反彈回來。整座宮殿安靜無人。好像除了眼前的殿宇中的鳩神君,就再無人存在。
那麼,明徹就是在後面那重院落裡麼?肖憐兒心跳加快。
高大的雕花木門悄然打開,像一隻張着嘴的兇獸,讓她踟躕了一會,才下定決定一腳邁了進去。
門在她身後闔攏,又一層門打開。
足足過了三道門,肖憐兒才終於看到柔和的黃色帷帳一重重垂下。黑石的巨石構建的宮殿高大肅穆。與外面所經的迴廊殿宇不同。黃色的帷帳從穹頂直垂到地面。黑與黃的搭配讓宮殿多出一份暖意。
半透明的輕帳後站着個身材瘦削的男子。
肖憐兒神識一動,感覺這門也設有禁制。她心裡暗忖,鳩神君是個多疑的人。外面察覺不到裡面的動靜,他卻能隨時掌控外面的情形。
她小心地盤算着,如果在這裡殺鳩神君,能避人耳目的話,也是不錯的選擇。
“青丘城主既然送了你來,必有過人之處。聽聞狐女最擅歌舞。便跳一支舞取悅本座吧。”鳩神君的聲音從帷帳後傳來。
肖憐兒很爲難。她從來沒跳過舞。
此時離鳩神君大概有三丈距離。肖憐兒看到他站在帷帳後,背對着自己,像是在看窗外風景。再拖延,必被他識破。她只得低聲道:“我不擅歌舞。”
五個字入耳,明徹霍然轉身。
肖憐兒後退了一步,想扇自己嘴巴。狐女不擅歌舞擅長什麼?媚術麼?
她的身影在帷帳外,其實他瞧得卻很清楚。嫵媚中帶着幾分妖饒,唯獨一雙眼睛清明如溪,靈氣四射。他想起青丘城主府門口那個被武士推到一旁的呆愣小狐女。想起她步步走來,容顏變幻迴歸平來面目。是了,她聚五行靈物重塑身體,會這化形術很正常。
明徹記得初初見她時,她懂得避開他的千花入夢來。後來,他又知道她懂得飄渺魔音。他和她真是有緣。如今這化形術她也懂得了。
她如何說服耀日放了她離開。她不知道如果自己沒有吞噬鳩神君的元神,此時她會有多麼危險?
“你會做飯嗎?”
啊?肖憐兒一愣,連連點頭:“我最擅長做飯了!事實上我家城主送我來服侍神君,就是讓我來當廚孃的。”
帷帳後明徹以袖掩口,擋住了快要逸出脣間的笑。
一塊玉訣扔了出來:“這是擎天宮地形圖。除了最後一重宮殿別進去,其餘地方你隨意行走。做好了送來。去吧。”
肖憐兒撿了玉訣,歡喜地差點跳了起來。她竭力控制住自己,行了禮退了出去。
門再一次在她身後關閉。
最後一重院落的正殿中,明徹睜開了眼睛,劍心從胸口浮現。
每一次分心的時候,劍心就不能專注禁閉鳩摩的元神。劍心中的元神想盡辦法想要突破劍心的束縛。明徹卻忍不住不分心。肖憐兒能離開耀日冒險混進擎天宮,讓他怎麼忍心趕她走?
“你留着她,是在折磨你自己。”鳩摩譏誚地說道,“諶不透情關,你遲早會讓我突破禁制。”
鳩摩很好奇:“爲何不直接告訴她?她見到的不過是被你心神控制的本座身軀?”
明徹淡淡說道:“我很快就會告訴她。”
他心念一動,密集的劍芒在劍心中爆發。鳩摩元神被泄憤般削成無數碎塊,正要重新聚攏時,劍心生出千絲萬縷的劍意,將這些細碎元神一一包裹起來。
“你真是愚蠢!”突然感覺自己的力量只剩下開口說話,鳩摩冷哼一聲譏諷道。
浮在半空的劍心裡裝滿了金色的珠子,一共九九八十一粒。
明徹閉上了眼睛:“我一直在想。有什麼辦法能讓我分心之餘不給你可乘之機?這兩天煉化你一點元神,讓我想到了這個辦法。我可以慢慢煉化你。只要不是全部的元神跑出去,你就沒有力量。”
鳩摩猙獰地說道:“只要你分心,我的元神就能突破你的結界。污了你的劍心。”
“我不悔。”明徹沉浸心神,開始慢慢煉化鳩摩的元神。
擎天宮的地形印在了肖憐兒腦中。這裡沒有廚房。仙界中人用不着進食,吃飯有時候只是喜好與娛樂。
她在宮殿裡慢悠悠地溜達。心裡總覺得鳩神君待自己過於優渥。肖憐兒一溜達,就走到了最後一重院落外。十來丈高的雕花木門閃爍着一層淡淡的光華。宮裡有禁制,不能飛行。她只瞧見裡面有一座更雄偉的宮殿。
明徹在裡面嗎?肖憐兒凝神識爲音,輕聲地喊着他:“明徹,你在裡面嗎?”
宮門上雕刻的飛禽走獸在神識之音觸及的瞬間彷彿活了,一道道虛影從裡面撲了出來,朝着肖憐兒撲了過來。
她一伸手,流煙驀然出現。刀光還沒掠起,眼前出現一個人影。肖憐兒失聲驚呼:“鳩神君!”
歇了兩天,多謝大家體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