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開雙臂,剛抱住丹鼎,一股力量從鼎身彈出,瞬間將她推得遠遠的。肖憐兒跌坐在地上,呆愣地望着鼎身浮現的那張臉。
明明是明徹的臉,爲何她感覺到異樣。肖憐兒喃喃開口道:“你是誰?”
那張臉擺出副高傲的神情:“你做什麼?煉氣弟子的手也配摸本神君嗎?”
明徹是直接推開去雷劫木的那道門,還是挨個的進來看過?肖憐兒腦中閃過一個念頭:“除了我以外,你還見過別人來是不是?”
“那獐頭鼠目的小子?”不提便罷,一提鼎中人就氣不打一處來,“本君好心叫住他,教他煉丹,他跑那麼快做什麼?不識擡舉!”
明徹的確進來過。他當時幻成了吳鵬的樣子。可是當他看到鼎中人和他長得一模一樣,他爲什麼沒有停下來?他難道就不好奇嗎?肖憐兒很好奇:“你是仙界的什麼人啊?”
鼎中人得意地笑了:“小姑娘,我乃仙界丹神。煉丹是這世上最美妙的事情。來來,我教你。你去弄點靈草來,隨便什麼都成……”
“沒有丹火怎麼煉?”肖憐兒按下了心裡的疑慮,興致勃勃地詢問起來,“我是水,不,是水木雙屬性,生不出丹火來呀?”
一提丹術,鼎中人頓時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你笨呀,你可以收異火啊
!”
收異火?肖憐兒連聽都沒有聽說過。下仙界丹師少,就卡在丹師必須具備火性體質上。
“快點拿些靈草來,我煉給你看!”鼎中人快速地催促着。
肖憐兒起身走向放置玉盒玉瓶的地方:“你煉出的丹藥呢?在哪兒呀?讓我見識下丹神煉出來的丹藥行麼?”
“裡面沒東西!那是給我備着裝丹藥的。我還沒煉呢,哪來的丹藥?你拿靈草來,我煉給你看!”
她伸手一拂,玉盒玉瓶的確都是空的。肖憐兒笑咪咪地從儲物袋裡拿出兩隻玉盒,掀起盒蓋。
一股靈草的芳香飄散出來。
鼎中人眼睛都直了,喉節一個勁的咕嚕吞着口水:“快扔進鼎裡!”
原來得靠自己將靈草扔進去啊。肖憐兒揮手,空中擺滿了玉盒:“靈草我有的是。可是你煉出的丹在哪裡啊?我給了你靈草,你不給我丹藥怎麼辦?”
“你先扔一盒地蛇衣過來。我給你煉地靈丹!”鼎中人像是想要撲出來搶靈草,掙扎得丹鼎直顫。
“那好吧。記着哦,沒有丹藥,我就再不給你靈草了!”肖憐兒將幾株萬年地蛇衣扔進了丹鼎。
靈草入鼎,鼎中人發出一聲呻吟。
肖憐兒是過來人,臉蹭得就紅了。心裡腹誹,這人不是丹神,是丹癡了吧?得到一盒靈草就像吃了春藥似的。
一股白色的霧氣從鼎身騰起。
“這就是異火?”隔着五六丈遠,肖憐兒也能感覺到撲面而來的溫度。
丹鼎在白色的火焰中燒得通紅,像塊紅色的瑪瑙。鼎身丹神閉着眼睛,愜意無比,雙脣微揚,發出低低的嘆息聲
。
俊美無儔的臉,跟明徹真是一模一樣。肖憐兒望着他,不可自抑地想起了明徹。不,他不是明徹。明徹的神情總帶着幾分漫不經心。驕傲,卻不像這個人……傲慢中顯得輕浮。
時間不長,白色的火焰攸地一收,鼎中飛出四枚黃色的光芒。
肖憐兒大喜,躍起去捉。
地靈丹如有靈智般逃開,在石室內飛着玩。甚至有一顆停在肖憐兒面前,在她眼睛一瞪,欲出手的瞬間調皮地飛走。
丹生靈智,是九品丹!居然沒有丹雷丹雲出現,無聲無息,太詭異了。肖憐兒施展纏水訣,封住了丹藥的去路,費了足足一刻鐘才用真氣困住四枚丹藥。收進玉瓶,她低頭一看,丹藥像枚剔透的黃玉,丹身沒有丹紋,浮現出地蛇衣的形狀。難道上仙界的丹藥分階也和下仙界不同?
“來來,再來!”鼎中人叫道。
肖憐兒趕緊扔進去十匣子竹青草。
鼎中再中噴出白色的火焰,鼎中人高興得眉飛色舞:“好久沒吃過上清丹了!”
“你說什麼?”肖憐兒警惕起來。
鼎中人不理會她了,閉着眼睛陶醉地煉丹。
只用了盞茶工夫,火焰一收,空中飄浮着醉人的香氣。肖憐兒呼吸間丹田裡的寒晶蘭轉動起來。
“不夠吃啊不夠吃!才這麼一點!再來再來!”
肖憐兒大怒,這隻鼎敢情是用幾枚地靈丹騙自己把靈草全投進去,煉出來的丹藥他自己吃了!她不動聲色地又拿出幾十盒靈草,笑道:“你先告訴我,怎麼收異火?在哪兒能找到異火?我就給你。”
鼎中人滔滔不絕:“天地之間有五種異火,對應天地五行。吸天地精華與靈氣而生靈智。無論哪一種,都比丹火強。我這種白色丹火便是自滄浪海所生。以真氣取火核蘊于丹田,煉化之後,便能運用自如。”
“火核蘊于丹田,不會把丹田燒融?”
“所以要煉化啊
!五行相生相剋。收水之焰,以土之氣包裹煉取。很簡單的嘛!”鼎中人不耐煩地說着,望着肖憐兒面前的草藥,迫不及待的嚷道,“再扔點來,再扔點來!”
肖憐兒暗暗記下他的話,不緊不慢地說道:“你一隻鼎吃那麼多丹藥做什麼?”
鼎中人叫道:“我是丹神君,不是鼎!我當然也要吃丹藥增長修爲!我是要把自己煉成鼎神。鼎就是我,我就是鼎!人鼎合一。快給我靈草!你沒看到九品丹出爐都能不動聲色?不招丹雷?我成功了!你快給我靈草!”
好好的一個上界大能,沉醉丹術,把自己的身體魂魄和一尊丹鼎強行結合,變成了一尊會說話會煉丹的鼎。
凶神建小天神花園和統領仙界的神君打擂臺。這個丹神君該不是被凶神用小天神花園的靈草騙來煉丹的吧?連書房裡的書都帶走了,也沒想把丹神君帶走。難道嫌他只吃靈草不吐丹藥?
“靈草我可以給你。給你兩份材料,你煉出的丹藥得分一半給我。如何?”肖憐兒取出兩份材料,把其它的收了起來。
“你怎麼這般小氣!天神花園中有的是靈草異果。你速速取來便是。本神君收你爲徒,教你如何煉丹!”
“你知道外面發生什麼事了嗎?”
鼎中人一愣:“發生什麼事和我有什麼關係?你速速扔靈草來便是!”
肖憐兒搖頭嘆息:“幾萬年沒有人餵你靈草,你不覺得奇怪嗎?”
“有什麼好奇怪的?本神君一到這裡就被這尊天地熔爐吸引,化神散魄和鼎一起修煉。我這不才出關麼?對了,你是鳩神君的童子?叫他來,速速備下萬斤靈草,看看我如何一口氣煉成所有丹藥!”
肖憐兒聽明白了,那個凶神叫鳩神君。上下仙界被虛空風暴分開,鳩神君要麼不在,要麼捲走東西跑了。根本就沒管這個還在閉關想和鼎熔爲一起的丹神君。
她大概說了下現在的情況。丹神君根本不在意,反而高興起來:“除了那條無頭刑天獸,這裡所有的靈草奇果都歸我了?哈哈,太好了
!”
“所以,你得幫我對付刑天獸!不然,我沒辦法採靈草不是?我這裡有百盒靈草,給你塞牙縫都不夠。”
丹神君連連點頭:“你說的對!餵它一枚迷獸丹,它就聽你的話了。拿一株迷情草,一卷丹樹皮,十株星斑蝶蘭給我,我煉迷獸丹。”
肖憐兒打開所有的玉盒:“哪些是?”
一塊玉簡從丹鼎飛出:“都不是!自己看!”
弟子們在秘境中採的靈草都是下仙界熟悉的,以及各宗門繪製的一些稀有絕跡的靈草。肖憐兒將玉簡放在眉心用神識一讀,眼前豁然開朗。下仙界道門中人都不知道的雷劫木,玉簡中也有,記得極爲仔細:“萬年以上雷劫木心,生機湮滅,服之能起死回生,魂魄再生。”
她看到了兩次救自己的寒晶蘭:“萬載寒氣所化,食靈氣爲生,能護魂魄不滅。”
好一本上仙界的靈草大全!她一回憶,秘境中有無數的草木,因爲下仙界的煉氣弟子不認識,都沒有人採。肖憐兒笑了,丹神君纔是秘境中最大的收穫。
“你能變小嗎?”
她想收了這個丹神君。反正他想要靈草,還怕他不就範?
“不能!除非本神君繼續修煉到神通大成,方能如意變化。”
“能把你收進儲物袋中嗎?”
丹神君得意地笑了:“更不可能!這座天地熔爐是混沌所生,生來便立在這裡,無人能移動分毫。它本身就是座儲物空間。重達十萬八千斤,能儲江河。鳩神君和仙界神君都收不走。小天神花園也是因它才興建於此。否則本神君怎麼會選擇與它相融!”
肖憐兒很沒良心的想,怪不得鳩神君沒能把你帶走,原來是帶不走你。
她決定去找煉製迷獸丹的材料,收了刑天獸,秘境就再無危險了。
“那我去找靈草。”肖憐兒問清楚路之後,扔出了兩份材料,“記得你吃一份,得留一份給我,否則我就不給你靈草
!”
丹鼎一口吞下這兩份靈草,白色的火焰冒出,丹神君又把丹藥吞了,見肖憐兒指着自己,趕緊說道:“你多采靈草給我。我一次性融煉,定多分丹藥給你。現在,讓我先吃兩丸過癮吧。”
反正你不給我丹藥,我就不給你靈草。時間還長,肖憐兒倒也不怕丹神君賴皮。連五六丈遠的丹藥都無力吸取,不就是座會說話的鼎嗎?關了門,想吵都吵不到自己。
可是他的臉……肖憐兒小心地問道:“你不人不鼎的,恐怕沒有女仙喜歡你吧。”
丹神君一下子狂笑起來,丹鼎搖晃不己:“胡說!仙界醉心本神君的女仙多的是。哎,本神君一時糊塗娶了個女人。她竟然要拿劍劈了這座天地熔爐。嘿嘿,本神君嫌她煩,鳩神君喜歡得緊。本君就騙她服了幻神丹,換了這座天地熔爐。讓鳩神君把她收爲姬妾了。”
人渣!一股血直衝肖憐兒頭頂。和韓修文一樣的人渣!
“你就不怕你兒子恨你?”
“拿兒子來幹嘛?他會給我靈草嗎?”
肖憐兒氣得迅速轉身,生怕自己控制不住破口大罵。心想,明徹真是你兒子。讓他認個半人半鼎的當爹,還把他媽喂藥送給別的男人當姬妾,他要有他媽的功力,估計也會拿劍劈了你。
明徹一定和他有關係的。否則不會刻意和自己提到這間丹室。可是幾萬年了,一個還不能化神的元嬰修士,明徹又怎麼可能是丹神君的兒子?
如果他不是丹神君的兒子,他爲什麼見到丹神君轉身就走?
肖憐兒想不清楚明徹和丹神君的關係,乾脆將疑問暫時拋開。她回過頭看了眼丹室的石門冷笑,等我利用完你,你就一個人在這裡繼續醉心修煉吧。
她推開刻着雷劫木的那道石門,踏上臺階後看到眼前出現九條階梯。心裡記着丹神君指的路,選擇了居中那條走了上去。
走了有一個多時辰,她看到了天空。肖憐兒飛出洞口,已經在土坡上了,遠處能看到灰濛濛的秘境結界。
她四處一張望,沒見着刑天獸的影子,也許它還等着山坳裡呢
。這樣也好,肖憐兒踩着撿來的飛劍,快速地在遺蹟中搜尋迷獸丹的材料。
看到崖邊樹身火紅,葉間黃花綻放的丹樹。肖憐兒鼻子一酸,想起和虛谷在這裡摘了幾枚萬年丹果。不知道虛谷築基成功了沒有。他知道自己被閃電炸成焦炭的事嗎?石清楓一定會很傷心吧?肖明依一定很高興。明徹會內疚吧?她一邊想一邊削下丹樹樹皮放進儲物袋中。轉身去找其它材料。
有了丹神君給的玉簡,肖憐兒默默記下各種靈草花樹的模樣。天漸黑的時候,仍沒見刑天獸返回。也許它好不容易又見到一個修士,一直等着不肯回巢睡覺吧。
只差十株星斑蝶蘭。肖憐兒飛到了半空中。
夜色中,遺蹟花園光芒閃爍,花草散發出星星點點的光芒,她彷彿將星子綴滿的夜空踏在了腳下。
“星斑蝶蘭,夜來如蝴蝶飛舞。”
凝目四望,璀璨的光芒深處有蝶飛過,肖憐兒飛了過去。
草葉足有一米來長,數十隻紅色透明的蝶繞着草葉翩翩飛舞。肖憐兒指尖彈出一根水帶,輕輕卷下一隻蝶。落在玉盒中,蝶形的花瓣還在巍巍顫抖。
她嫣然一笑,水帶捲了過去,將這些花全採了下來。
黑暗中,傳來鐵鏈拖過地面的嘩啦聲。刑天獸大概等得煩了,照習慣回巢睡覺。
肖憐兒收了玉盒,朝着來時的路狂奔。
腳下的飛劍像流星劃過夜空。刑天獸看到,發出轟隆隆的吼聲,朝她逃走的方向撲來。
肖憐兒躍進了來時的洞口。
上方一暗,刑天獸的腳踏在了洞口上。它趴在地面,四處嗅着,爪子不停地刨開地面,一大塊土石被抓起,地面露出了洞口與階梯。
刑天獸沒有再挖,退後幾步,躺下了,脖子上的血洞對準了地面的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