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了青丘,踏進雲海,耀日召出了坐騎永歌。
神獸朱雀奉耀日爲仙界主君,賜子嗣永歌爲其坐騎。這是仙界最華美的坐騎了。那一身燦爛的彩羽令人目炫神馳,每一絲羽毛在月光下不停變幻着色澤,神光璀璨。
肖憐兒掙扎着回頭。永歌一展翅便是千里,等到天明,她已在十萬裡外的耀日城。
耀日扳過她的臉,看到一滴淚從她眼裡滾落,心裡的憤怒陡然爆發:“他娶了自己的師妹嫵月,轉手就把她送給了鳩摩。他現在還成了個心智被控的傀儡。你就死心吧,我絕不會讓你落在鳩摩手上,讓你也變成他的傀儡!”
“他不是丹癡那混蛋!他叫明徹!他是劈開混沌天地的劍靈!”
耀日腦中浮現出盯着明徹看時,眼前閃過的凌厲劍意,哼了聲道:“我不管他是誰。你老實跟我回耀日城吧!”
“你是怕傳揚出去,沒臉是吧?”肖憐兒心裡難過,一時口不擇言,“誰叫你娶我的?我答應了嗎?你自己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你是爲了你的顏面,硬要把我弄回耀日城去!”
耀日大怒,手掌高高揚起。
“你打啊!我挨你打捱得少麼?”肖憐兒瞪着他,梗着脖子,滿臉倔強。
耀日的手落下,伸手將她從永歌上推了下去。縛仙索從她身上解開,飛回了他手裡。耀日的聲音堅定而平靜:“你想清楚,你若選擇回耀日城,我就當你心甘情願做回暮紫。你若離開,投靠鳩摩,我們從此就是敵人。”
流煙刀扔在她腳下,一點明亮的印記從紫獅額頭飛出。這是抹去了能追蹤到自己的印記了。肖憐兒提着流煙刀苦笑:“我不是去投靠鳩摩。如果……神君認爲從此是敵人,我無話可說。抱歉,我對沒有感覺的婚禮很是窩火。一想到還要背這個名聲,便口不擇言。”
肖憐兒轉身飛向青丘。
耀日突然喊道:“明年如果你爲鳩摩出戰,我,尚城他們都會視你爲敵。我不介意親手殺了你!”
肖憐兒頭也不回譏道:“當我是嚇大的?”
耀日大聲吼道:“你千萬不要回來求我!我絕不會再放你走!”
“我求尚城……”
她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耀日把臉埋在朱雀燦爛的華羽中,喃喃低語道:“永歌,我做錯了嗎?”
永歌雙翅展開,飛向耀日城的方向。良久才悠悠開口:“主君大人,你是做錯了。”
耀日不解:“她拿話擠兌我,我要是強擄了她回去,不就成了她口中爲了顏面所爲。”
永歌很是不屑地說道:“暮紫不這樣說,主君會輕易放了她?”
耀日沉默了半天才道:“你是說,我上當了?”
永歌飛過黑夜,朝着東方初升的陽光飛去,再不說話了。
花知曉見到明徹,沒有心思再停留,第二天一早就辭別霜華迴天盡洲。
到了天盡洲時,身邊多出了化形爲狐女的肖憐兒。花知曉聲稱是城主霜華送的侍女。也無人起疑。
仰頭看見高聳的擎天宮,肖憐兒想起明徹,一顆心熱切起來。
花知曉帶着肖憐兒進了魔門地界。肖憐兒想着自己的修爲不輸嫵月,存心想看嫵月是否能識破自己,便跟隨花知曉進宮覆命。
嫵月不在,十八天綸魔女說她去了擎天宮。
“鳩神君出關之後就巡遊三洲四島,比我們先回一日。嫵月仙子很長時間沒見到他了,甚是想念。”
花知曉也沒放在心上,拉着肖憐兒飛走:“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看到山峰頂部的白色宮殿,想起那時候明徹站在欄杆邊,肖憐兒心跳得急了,扯住花知曉的袖子急切地說道:“姑姑,你是帶我去見明徹嗎?”
花知曉怔了怔,看到她幻成陌生的臉,那雙眼睛依舊含煙籠霧,忍不住便憐惜起來:“是你會很想見到的人。”
她攜着肖憐兒的手繞過一道山崗。山坡下被開闢出一塊塊藥田。田間不時能看到勞作的魔門弟子。
一叢金盞花旁隔着兩尺距離坐着一對男女。
花知曉叫了聲:“小白!”
女子回頭,容貌沒什麼變化。杏眼明亮,正是花知曉的弟子上官小白。肖憐兒看了她一眼,發現她現在已經是金丹中期修爲。十二年上仙界的靈氣太養人了。
男的站起身來,他穿了件魔門弟子的青色長袍,黑髮被根灰色的帶子束在腦後。半邊臉藏在濃密的鬍鬚裡。肖憐兒看着看着,心情激盪不己,身影閃了閃飛到他身前,拉住了他的胳膊:“三師兄!”
顧小風剛開始嚇了一跳,自己已是元嬰修爲,卻沒有避過這個妖饒女子的手。再聽到一聲熟悉的三師兄,他身軀一震,眼裡漸漸涌出淚來,一把將肖憐兒摟在了懷裡:“沒想到在這裡還能見着你。”
“顧十九你在這裡居然還有風流債?!”上官小白目瞪口呆,氣得臉色發白。花知曉忍了笑,一把將她扯到了旁邊,附耳說了幾句。上官小白臉漲得通紅,跺了跺腳,嗖地飛走了。
花知曉笑道:“回我的院子敘話如何?”
顧小風與肖憐兒同時點頭,回了花知曉的院落。上官小白沏了靈茶送來,眼神直勾勾地望着顧小風。
院子裡設了結界,肖憐兒恢復了本來面容。看着自家師兄躲閃的樣子,忍不住樂了:“三師兄,小白好像找你有話說。”
沒等顧小風開口。上官小白哼了聲道:“你家來人了,你說的話可別忘了。”
說完轉身出了門,卻又不離開,就站在門口。
顧小風清了清喉嚨道:“小師妹,我原是被魔門抓來的。魔門起了變故,一時間竟沒人記得我。多虧了小白,不然,你師兄我沒準兒就被餓死了。”
肖憐兒心想你被抓的時候好歹是金丹修爲了,已經能辟穀。這叫什麼理由?她臉上堆滿了笑容,點頭道:“是得多謝上官姑娘纔是。雖說道魔不兩立,魔門也有如上官姑娘這般心善者,確實不容易。”
顧小風啞然。
門口的上官小白卻是一跺腳跑遠了。
肖憐兒這才知道,兩人坐在藥田裡花前月下聊天,坐也隔上幾尺距離的緣故。那些下仙界的事又一次從記憶中浮起。
她從那年中秋開始說。說她得了顧小風的血符,其實還有一半原因是想見明徹。
與韓修文在天穹峰對峙。若水道君最後魂飛魄散。被燭龍附身的石清楓攪起的腥風血雨。肖憐兒細細碎碎說到了天明。
“這世間哪裡有魔門。什麼是道是什麼是魔,本在一念之間。師兄別誤了她。”肖憐兒看到天光將窗櫺漸漸染白輕聲喟嘆。
幾十年,顧小風沒有出過魔門一步。假裝是魔門弟子,心裡無時無刻不想着有朝一日能回道門。
突然間連同魔門一起飛昇,這裡充足的靈氣與修煉材料讓他的修爲一舉突破至元嬰。也許不久的將來還會元嬰化神。此刻聽到下仙界的種種,顧小風卻有了別的心思:“師妹,你說假以時日,咱們修爲高了,能否收虛空的秘境移往下仙界,讓下仙界也多些修煉資源?”
肖憐兒一愣,半晌慚愧不己:“我從來沒有想過做這樣的事。師兄胸懷,是我所不及。”
轉眼看到顧小風神采飛揚。知道他在這陌生的地方尋到了新的目標,自然有了動力。她笑道:“若能了結此間事,我願助師兄一臂之力。”
顧小風知道她要潛入擎天宮,笑道:“我喜歡陣法,無事時常與琴長老探討。做出來一些專破結界的血符。”
肖憐兒聞言大喜。
當即討了不少血符。又詢問了下擎天宮的情況。
除了結界,進宮只能經過宮門。
花知曉自告奮勇,以有急事找嫵月的藉口,帶着肖憐兒飛向了擎天宮。
飛到外宮門外,兩人就感覺到禁止的存在。通向山頂的長長山道除了鳩神君,肆意飛行顯然就是種冒犯。護宮武士百步一哨從山頂宮門到這外山門密密排列。
兩人沿着山道前行,並沒有受阻。登上摩巖峰頂,雄偉的黑色宮殿佇立在眼前,極不協調的是,宮門外居然搭着十來座營帳,帳前的平臺上,坐滿了鶯鶯燕燕的美貌女子,正在聊天曬天陽。
花知曉瞅到嫵月坐在一間營帳前,趕緊行了過去。
嫵月見到花知曉卻是大喜:“來得正好。一邊侍侯着吧。”
原來鳩神君閉關之後,就外出巡視。此番回來,照舊例,他所有的姬妾都要進宮請安。他願意留誰,就會叫進宮中。卻不會讓所有姬妾都踏足他的擎天宮。是以宮門外才建起這麼些營帳,嫵月也不敢離開。只等着他召見。
仙界第一美人,混到到等人召見的水準。花知曉和肖憐兒心裡替她憂傷。
嫵月只帶了兩名天綸魔女來伺候。在外面等了兩天,早就不耐煩了。見着花知曉就當多了個聊天解悶的。
聽說肖憐兒是霜花賜的狐女。見她模樣妖饒美麗,身段苗條。心裡頓生一計,不管肖憐兒是否願意,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走出了營帳。
肖憐兒給了花知曉一個安心的神色,順從跟着嫵月前去。
“神君,青丘城主獻來孤女一名。您看如何安置?”嫵月拉着肖憐兒笑意盈盈地走出營帳,站在平臺之上提氣說道。
明後天還是下午更,抱歉最近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