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雋猛地睜眼,“神醫,宮中規定還是不能破。所以,還是以針代指頭吧。”
我靠,這麼執着?
“那啥……你知道的,我對用針有陰影。再說,我也沒帶針啊。”唐曉倏地收了爪子,訕笑的咧嘴嘴。
“無妨,當在我身上練手好了。”弘雋淡漠的說着起身,從牀頭拿出一個紫色的小匣子“我自備有針。”然後閉眼,又躺了下。
唐曉看着小匣子,不滿的皺起眉頭。
都說俺對針恐懼了,還如此逼我。更重要的是,如此光潔的胸膛都不能用手去碰觸,多可惜。
一片大好美景,只能乾巴巴的瞅着。你丫的,這是故意吊人胃口,惹人犯罪啊。
一雙眼睛貪婪的看着牀上男人,若沒有眼眶兜着,這眼珠子估計就掉地上了。偷偷吞嚥着口水,因爲咽的太多,都有了尿意。
弘雋閉着眼睛,感覺唐曉沒有動作,不僅蹙起眉頭。
唐曉急忙收起色心,對着門口喊一句:“門外的……那誰,把門窗關上,王爺鍼灸,穴道打開,最怕邪風入體。”
胖胖的小桃應了,過來輕手輕腳把門窗關上。
唐曉這才把紫木匣子從牀頭拿起在手上顛了顛,挺沉。
盒子不錯。
唐曉雖然不識貨,但也有點常識,紫色的木頭少之又少。而且這木匣子嗅起來有暗香,拿起來挺重,其價值自然是可想而知。
而且,名貴的匣子還僅僅是裝針的一個盒子。那裡面針想來肯定比這盒子還金貴。
唐曉的心思成功被轉移,慢慢打開盒子。一股醇厚的香氣在房間慢慢散開,沁入心脾,很舒服的感覺。
盒子分兩層。
一層是碼放整齊的銀針,一層是異常奢華的金針。
金針銀針的質地都很好,拿在手裡軟硬合適,韌度彈力也很好。
針是好針,卻還不至於這麼奢侈的包裝吧。
唐曉暗暗狐疑,卻沒問。只是把針拿在手裡,舉棋不定。
唐曉試了幾次,不管捏起哪種針,手都是不由自主的發抖。更別說,往弘雋身上招呼了。
小時候,一針把爺爺嘴扎歪半年,記憶猶在。現在若一個不小心,再給弘雋來這麼一下。
“下針啊?”弘雋等的不耐煩,出聲催促。
唐曉咬咬牙,伸手把針扔進匣子裡。
“不行,還是不行。我怕給你扎偏癱了,從此生活不能自理。”
“大梁第一醫女的手段就這麼一點?”弘雋起身,目露鄙夷。
“你激我也沒用,我拿起針,手就哆嗦。”
唐曉轉頭,第一次覺得學藝不精真是丟臉。而且她自己也清楚,以前給弘雋用指甲刺穴都是權宜。指甲不能深入穴道,功效遠遠不及鍼灸的效果。
可,自己就是沒用啊。看見細長的針,哆嗦都從心裡往外冒。
“沒事的,你還沒試過,怎麼知道?”弘雋見唐曉轉身,默了默,突然軟了聲音說道。
這聲音很輕,很軟,又如同柳絮劃過耳際,莫名的就讓人心安。
唐曉鬼使神差的轉身,癟着嘴:“不用試的,我真的不行。”
“不行?那總比我行吧。不然,我自己來好了。這裡是風池穴吧?”弘雋輕聲誘哄着,突然伸手捻起一根銀針,對着耳後風馳穴扎去。
“別……”唐曉出聲組織,可是已晚。
一聲抽氣,銀針沒入皮肉半寸。卻因爲穴道沒有扎準,弘雋痛得只能咬牙忍住。
“你傻啊,自己怎麼能對自己下得去手!”唐曉一聲訓斥忍不住破口而出,彎腰將針一下子拔出來。
她深知,針入穴道,只是痠麻一下,並不會疼。但若是扎偏了,針沒進入穴道,那疼痛可就不是一點半點了。因爲穴道周圍的神經都是特別敏感的。
“可你下不去手,我又不想天天躺在牀上,連走路都要喘上一陣。”弘雋略顯無奈。
“好了,我下手就是。只是你疼就要說出來,知道麼?”唐曉沒辦法,只好重新捻起一枚銀針,努力控制手腕不能哆嗦。
“好,我疼就動一動,保證不會忍着。”弘雋輕笑一聲。
恬淡溫暖的笑容讓唐曉的心平靜了很多。左手慢慢摸到弘雋耳朵後下方的穴道,右手心雖然浸滿汗水,卻慢慢擡起。
唐曉和弘雋離得很近,唐曉的胸口就在弘雋的眼前,他能感覺到唐曉的心跳飛快而劇烈。唐曉的呼吸就在他的頭頂,他能感覺到粗重和不安。
兩人的姿勢有點曖昧,弘雋卻莫名的心安。閉上眼,嗅着鼻前淡淡的體香。脣角的清冷慢慢的變得柔軟。
這是一個真正心疼自己的人,至少她怕自己疼。
多少年了,他疼了,誰知道?他冷了,誰又知道?
有人想置他於死地,有人還必須仰仗他活着。
他活不起又死不起的居然就這樣過了八年。
以爲心硬如鐵,卻不想,此刻,冷硬的心竟生生撕開一條裂縫。撕開的裂縫還是毛邊的口子,風一過,毛邊拍打着縫隙,是幾乎不能忍受的痛。
唐曉終於出手了,銀針慢慢對準左手指下的穴道。慢慢刺進去,卻猛的拔出。
“有沒有疼?是不是很疼?”
唐曉急促的問道。
“沒有疼,你穴道找的很準。”弘雋輕笑,帶着一絲絲的誇獎。
唐曉一愣,忽的明白,臉一下子爆紅。
的確,人家是學武功的。人家的內功可以輕易撼動鋼鐵。所以,他怎麼可能找不準穴道。剛剛的一下,不過是他故意扎偏,刺激自己而已。
心裡羞愧,重新把針落入穴道里。
“沒見過你這麼傻的,爲了我練手,居然把針扎進去這麼深。”唐曉喃喃的說着,又從盒子裡捻出來一根。
“你心真狠,世上多少人能對別人殘忍,卻對自己下不去手。你倒好,對自己下手,眉頭都不皺一下。這樣的男人才是成大事的。我以前不知道你是誰,你想幹什麼。現在也不知道。只知道,你周圍有眼睛在看着你。就好像,我從慶王府出去,有沒有吃飯,都看得一清二楚。”
唐曉可能是被弘雋的舉動感染,心突然就靜了。十幾根銀針分毫不差的扎進想要扎的穴道。
而那雙眼睛,也是唐曉此次急匆匆來要告訴弘雋的事。
她不想他被動,不想他的一切都落入狗皇帝的眼中。如果他成了透明的,那他做的一切還有什麼意義?他出來天牢還有什麼意義?不過是加速死亡罷了。
“眼睛……看我。我只有做了什麼他才能看到,我什麼也不做,他又怎麼能看到?”弘雋平躺在牀上,閉着眼睛,身上十幾根針,好像刺蝟。嘴角卻是泛起一抹輕笑,有種萬事不在乎,全都瞭然於胸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