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聲頓了一頓,唐曉以爲那人走了又能睡覺的時候,門外傳來怯怯的通傳聲:“夫人,貴妃娘娘給夫人請安來了。您看您……”-
貴妃?請安?-
自己現在在宮裡無名無份。說白了,就是個淑媛院的秀女都比她有地位。堂堂後宮之主貴妃來給自己請安,開什麼國際玩笑?-
自從那一日親眼看見雪嬈變了,再不是當年怯怯弱弱的香火時,唐曉就有些不願意看見她。可是現在人家主動到家門口來看她,她若是避而不見,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哎,這麼好的回籠覺看來是睡不成了。不過正好看看她又要起什麼幺蛾子-
“知道了,讓貴妃去前殿候着吧,我這就到。”唐曉懨懨的應了句,慢慢吞吞的起身穿好衣服。就着昨晚洗漱盆裡的水搓了把臉。對着暈黃的銅鏡擺弄了半天頭髮,才弄成個鬆鬆垮垮的墜馬髻。瞅瞅時間,也磨蹭的差不多了,才起身往前殿走去-
遠遠的就看見,貴妃一身海棠紅繁複宮裝站在前殿門口。梳理的光潔的髮髻正中帶着一朵大大的金海棠,兩側各插着一個喜鵲含翠步搖簪子。耳朵上是鎏金鑲玉的石榴花墜子,手腕上是金絲鈕花翠玉鐲子。一身珠光寶氣,再加上身後二十幾個垂手而立的下人,更顯的她氣派萬千,一宮之主的氣勢-
唐曉心頭冷哼。她這是給自己來請安的麼?明顯是來顯擺自己身份氣自己的-
溜溜達達的從拱門進到前殿院子,眼帶三分笑,皮笑肉不笑的招呼一聲:“妹妹,這麼早就來串門子啊。”-
“姐姐起來了啊,妹妹這是給您請安來了呢。”雪嬈一見唐曉溜溜達達的過來,面色含笑,雙手扶在腰上,蹲身行了個禮,“姐姐睡得可好?多年不住皇宮,不知道姐姐是否還住的習慣。”-
“習慣,當然習慣。畢竟是自己的家,哪有不習慣的。”唐曉漫不經心的說着,剔着手指甲,好似忘了讓身前之人起來的事-
雪嬈蹲了半天,腿實在是痠麻的難受。暗暗磨着牙,自顧起來。眸眼甜甜一笑:“姐姐,看你這兒使喚的下人真少。妹妹我來了半天,也沒看見個端茶送水,打掃庭院的。不然這樣好了,我身邊人手不少,撥過來幾個得利的給姐姐差事吧。”-
唐曉看看雪嬈的起身和熱情,又看看她身後的一衆人,搖搖頭:“妹妹的好意就不必了,姐姐我啊,天生喜歡清靜,不喜歡眼前一天到晚晃悠着人。這惠勝殿有清幽青蓮兩人伺候就足夠了。”-
唐曉說着回眸瞧見清幽提着壺茶水進來,揚聲問道:“今早的膳食領來了麼?我都餓了,快布膳吧。”-
“膳食已經領回來了,夫人是要在後殿用,還是在前殿和俊王一起用?”清幽過來蹲身請示-
“在前殿用好了,下去佈置。”唐曉擺擺手,清幽躬身退下。到貴妃跟前的時候,蹲身見了個禮,便往小廚房走去。清幽都走得不見人影了,唐曉才恍然拍拍腦袋:“忘了忘了,妹妹來這麼久,肯定是口渴了。姐姐居然都沒想起來,又讓清幽提着茶壺走了。”-
雪嬈咬咬牙,搖着手:“姐姐多慮了,雪嬈很好,沒口渴。”-
“那麼,隨姐姐去用膳吧。只是清幽之前不知道妹妹要來,領的膳食可能少了些。但沒事,小俊俊飯量小,總能給妹妹剩下一些的。”唐曉說着熱情的過來相邀雪嬈-
雪嬈狠狠掐住袖子裡的手,氣的快要哆嗦。卻不動聲色的笑了笑:“姐姐客氣了。長春宮的膳食已經備好,既然姐姐要用膳,那妹妹就不在這兒叨擾姐姐了。”雪嬈說着轉身對上一直躬身而立的火兒:“火兒,回長春宮。”-
“是,娘娘。”火兒謙卑的伸出手臂,雪嬈搭着火兒的手臂告別唐曉,慢慢走遠-
唐曉站在原地,捏着下巴,端詳着火兒的背影,眉頭不覺得蹙起-
她怎麼瞧着這個太監的身形有些熟悉呢?-
之前瞧着他臉時,是那種普通的掉地上找不到的樣子。又因爲一直低着頭,面無表情,便沒有怎麼注意。可是現在,那太監扶着雪嬈走的時候,才覺出些異常來。可是到底是哪兒不對勁,又說不上來。反正就是一種感覺,熟悉-
身在古代多年,早已經知道,人的臉會騙人。小小一張麪皮就可以改頭換面。但是身形,卻是不容易改變的-
唐曉又瞧了一眼火兒的背影,眸眼溢出一抹冷來。或許,這又是一個故人也說不定-
但是雪嬈這一大早來是爲什麼?專門想給自己送幾個下人當作眼線?還是看自己是不是因爲弘雋冊封了蘭妃,自己哭的眼睛浮腫?更或是……-
不知道,每一樣都有可能,但每一樣又不大能站得住腳,值得她這麼一早大費鋪張的來-
想不通的事就以後再想,還是找兒子吃飯去吧-
小俊俊昨晚可能是累着了,還撅着屁股睡得呼呼的-
唐曉一把掀了被窩,又啪啪兩個巴掌打在肥肥的屁股上,小俊俊才‘哇呀’一下子跳起來-
“臭小子,還不起牀吃飯去學堂。今天我若是再聽到夫子的告狀,看老孃不把你吊起來打!”-
小俊俊揉着屁股,在老孃威脅下,他一句也不敢頂嘴,乖乖的穿上衣服,吃了飯就往學堂跑-
唐曉見兒子去上學了,臉上露出欣慰,整整衣服,自己也該做點什麼了-
出了惠勝殿,隨便抓了一個侍衛問了黑虎在哪兒,於是便往勤政殿的偏廳走去。現在弘雋在上早朝,黑虎在偏廳等着,順便處理一些安全方面的事-
內侍通傳了一聲,唐曉施施然的走進偏殿,看黑虎坐在偏聽的桌案前,和幾個侍衛的首領交代宮中安全部署,倒也是有木有樣,儼然成了一個不錯的指揮者-
黑虎一見唐曉來了,便把侍衛遣走,上來拱了拱手-
“夫人找黑虎有何吩咐?”-
唐曉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冷哼一聲:“少跟我弄這出,我沒救你老婆的時候,你看見我何時這麼恭敬過。我和銀翹情同姐妹,你若是也不把我當外人,就直呼唐曉便可。”-
“不敢不敢。”黑虎長的黝黑結實,好像一截黑鐵塔似的。跟着弘雋一起這麼多年,愚忠的很。想着這女人以後必然是主子最寵愛的女人,他若是張嘴閉嘴的直呼其名,那自己以後的日子也定然不會好過的-
“有什麼不敢,讓你叫就叫。”唐曉就見不得一個大男人,這不敢那不敢的,白瞎他這麼一塊頭了。不耐煩的往椅子上一座,大咧咧的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好了,別說沒用的話了,我今兒來找你也不是吃飽撐的沒事幹的。是想問你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