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着頭,莫小桐移步要走,纔剛推開座位,身側已傳來馬力斬釘截鐵般的話語:“小桐,我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能將下週的雜誌銷售量拉到正常水平的話,我的公司依然歡迎你。但是,如果你做不到,我只能跟你說對不起了。”
“總監,我………”
“做不到嗎?”
“我不知道我做不做得到,但是,我願意接受挑戰,如果下週《緋色》的銷量還是這麼慘的話,我會自動辭職。”
鼓起勇氣說完這段話,莫小桐突然覺得身心舒暢,也不管旁人如何看她,也不管馬力如何驚訝,她只是淡然離場,帶着最得體的微笑,徑自離開這因爲她而吵鬧不休的會議室。
出了辦公室,莫小桐直接走向了洗手間,用冷水衝了一把臉後,莫小桐緊握拳頭,對着鏡中的自己連說了三聲加油。不可以認輸,不可以回頭,她一定要熬過去,爲了自己,也爲了《緋色》。
轉身,出了洗手間,莫小桐走回自己的辦公桌。散會後,大家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每個人看她的眼神都或多或少帶點了不自然,她一律選擇無視,只慢慢地坐了下來,順手拿起上週的雜誌靜靜地看了起來。
從排版到印刷,《緋色》都做得比較細緻,佈局也很完美。雖然說本期的頭條確實不如對手的強大,但也確實沒理由差成這個樣。不得不承認,蘇珊的話,雖然說得很刻薄,但卻是不爭的事實。因爲自己,影響了《緋色》,也影響了整個雜誌社在業界的‘檔次’。
從前,《娛樂一線》還是亞星的產業時,《緋色》憑藉新穎的創意,大膽的主題還有犀利的言詞,曾連續一個月將《娛樂一線》的銷售量壓制在第二的位置,如今,這兩本雜誌的成績本末倒置。除了自己的那些八卦緋聞的衝擊以外,與雜誌本身存在的一些問題,也脫不了關係。
不得不說《緋色》很新也很潮,但,保守派的《娛樂一線》定位很精準,讀者羣也抓得很到位,這一點與《緋色》定位的雜亂多有着鮮明的對比效果。短時間內,《娛樂一線》可能比拼不過《緋色》,但時間一長,距離就越拉越大,直到現在,出現了‘崩盤’的危機。要解決這一切,除了全力抓新聞,博眼球以外,最重要的,還是從內部先解決這些必須的問題。
可是,自己只有一週的時間,想要大改革也不太現實,所以,當務之急,還是得找到下週的勁爆主題,就算下週不一定能以壓倒性的優勢打擊《娛樂一線》,至少也不能輸得太難看,否則,無論自己離不離開,都會不安心。想到這裡,莫小桐無奈地放下手中的雜誌,擰起眉,頭疼地按壓的太陽穴。
冷不丁地湊過來一個頭,馬小玲擔心地看着她的臉:“小桐,你還好吧?”
“沒事,有點頭疼,可能是昨晚上沒睡好。”
白天四處跑新聞,晚上還要一張一張檢查拍回來的新聞照,寫稿校稿,她這一陣子也確實沒有休息好。但,這些都不是令她頭疼的原因,她真正頭疼的是,下一個頭條,她要上哪兒找?
“你要不要先回家休息?”
“不了,這麼多事沒解決,回家也睡不着。”
微轉着眼珠,馬小玲提議道:“要不咱們先去吃飯,回來再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嗯,也好,走吧,我請客。”
“哪能讓你請啊?這一頓算我。”
“那我就不客氣咯!”
初來《緋色》的時候,她曾提醒馬小玲和自己保持距離,不過,馬小玲這火爆的性子,直來直去慣了。任是她如何提醒,也依然我行我素,時間一長,莫小桐見她兩邊的關係都處理得不錯,也就不想再說她了,只順其自然地接受了這樣的一個好朋友。
兩人出了雜誌社,很快就找到一家常吃的火鍋店,天氣越來越涼,吃火鍋的人也越來越多,她們明明提前了一個小時來吃午餐,還是排了十幾個號纔到。菜上桌的時候,二人都餓得不行,也不顧什麼叫淑女氣質,擼起袖子就開吃,只吃到額頭都漸漸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兩人才停了手,改叫了兩份甜點,有一叉沒一叉地吃着。
往嘴裡狠塞了一口冰淇淋,馬小玲仔細地研究了一會兒莫小桐的臉色,這才小心翼翼地問道:“哎!心情有沒有好一點?”
“當然,美食當前,所有煩惱統統都得拋開。”
“這就成了,也不枉我大放血一回。”
因爲母親的病,馬小玲大多時候都是吃麪點盒飯類的過活,今天爲了安慰莫小桐,她也確實狠下了點本錢,雖然兩人吃的都不算多,但對於她來說,已經算很奢侈浪費了。
見她一臉肉疼的模樣,莫小桐故意逗她:“別啊,你這說的我都不忍心再吃下去了,本打算再叫一鍋呢。”
“你是豬啊你,再叫一鍋,下午還想不想上班的?”
“上不上也就那個樣了,我跑的那些新聞都太小,沒用的。”說好不提工作的,只是聊着聊着,又聊到了這個不開心的話題。
馬小玲自知失言,馬上出言安撫:“別灰心嘛!這可不像是我認識的你。”
“倒也不是灰心,只是,一時沒什麼頭緒,不知道該怎麼辦而已。”
“其實也不能怪你,連總監都沒辦法的情況下,要你一個人來力挽狂瀾,這也太不現實了一點。”
《緋色》能做到如此規模,與馬力的經營有道有着非常大的關係,但,面對這一系列的風波,因爲身陷其中,馬力也顯得有點束手無策,所以,這番話雖是說來安慰莫小桐的,倒也是馬小玲的真實想法。
“他也爲難,要換了別人,恐怕根本就沒有這次的機會。而且,開了我對他是百利無一害,他如今還能這麼力挺我,真的很不錯了。”
“那倒也是,不過,一週的時間啊,你真的有信心過關麼?”
搖了搖頭,莫小桐無意識的攪動着手裡的橙汁:“信心?其實我一點也沒有。”
“噗………”
聞言,馬小玲毫無形象地噴了出來,動作太大,不小心便撞翻了桌上的飲料,一時間,二人手忙腳亂地擦着桌子,好不容易擦乾淨了桌子,馬小玲一聲慘叫,又毫無形象地嚎了出來。
“我擦,我的演唱會門票,神吶!我花了八百多塊才搞到的呢。”捧着掉在桌面上的那張花花綠綠的門票,馬小玲一臉悲憤,爲了省下這八百塊的門票,她足足吃了半個月的麪條啊麪條,就這麼被打溼了,她的心啊,肝啊,脾胃腎啊,忍不住就是一陣天崩地裂地顫。
“你還看演唱會啊?誰的?”
苦着臉,嘆着氣,馬小玲只差沒有擠出兩滴老淚了:“薜琴啊,我老喜歡她了,人長得漂亮,歌也喝得好,我一直是琴粉來着,好不容易弄了張門票,成這樣了,也不知道演唱會那天,人家讓不讓我進。”
“不就是溼了嗎?曬乾了就好,誰要真不讓你進,我幫你打電話讓琴姐的經紀人罵他。”
“琴姐,小桐,你不會告訴我你認識薜琴吧?”
“是認識啊,怎麼了?”
說到薜琴,莫小桐又聯想起了自己的哥哥。這麼多年來,哥哥一直沒有成家,一半是因爲工作太忙,另一半,就是因爲這個薜琴了。哥哥的紅顏知已很多,但一直喜歡着的,就是這個薜琴,當年,她出道的時候,不過十七八歲,因爲陪着哥哥唱了一次歌,便徹底迷倒了莫小松。
這些年,爲了捧她,莫小松也算是一擲千金,直到他臨死的前一個月,他還偷偷從公司的帳上,劃了一筆錢給她,做爲出新專輯的經費。可是,莫小松死後,她爲了不影響自己的演藝生涯,甚至都沒來拜一下他。爲此,莫小桐一度將她在心底拉到了黑名單之列,直到現在,她一句無心的話,又引出這許多感想。
“小桐,改天幫我整張簽名照吧,求你了。”
擡眸,她淺淺一笑:“這個嘛,我試試看,不過,在幫你要簽名照之前,我想,我得先和她談點別的事情。”
“啥事兒啊?”
“比如說,頭版頭條。”
想不通的時候,出來換個環境真的很有必要,如果沒有來吃這一頓,如果馬小玲沒有打翻那杯果汁,如果,她沒有恰好是薜琴的粉,自己一時半會可能真的不會想到要找她出做這期的頭條。但現在,一通百通,有了目標,莫小桐瞬間感覺自己全身都充滿了力量。
別人不仁,她卻沒有不義,如果,這一點小忙薜琴也不肯幫的話,那麼,她也不用再顧及什麼道義。畢竟,這些年來,從哥哥那裡,她也聽到了不少關於她的事情,隨便爆出哪一件,也足以撐住《緋色》半個月了。不過,魚死網破的事情,她是不願意做的,就算是要炒新聞,也可以分黑的還是白的,只要薜琴看在哥哥的面子上,不那麼忘恩負義,她相信,她一定能找到一條‘雙贏’的大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