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宋天明是在自己走後,臨時改變的主意,可是,他究竟是因爲自己的那一番話才改變的心意還是另有原因呢?
“我知道,你只是說服了這個男人來這裡對不對?就憑這個,你已經很成功了,你知道嗎?今晚這一通表白之後,各大媒體報章一定都會大肆宣揚,我有信心,薛琴的人氣不但不會回落,還會飛漲不止,本週的雜誌,無論是《緋色》還是《娛樂一線》,因爲薛琴,都一定會賣到脫銷的。”
做生意,勝負很重要,但比起勝負,其實賺錢更重要。雖然《緋色》這一期的雜誌不一定能勝出《娛樂一線》,但賣到脫銷,纔是他最終的追求。所以,無論莫小桐有沒有真的做到反敗爲勝,在他心裡,她早已勝利了。
“總監,不是這樣的。”
“你就別否認了,早上是你發的電郵給總監的對不對?你說讓我們一定要來看演唱會,還說會有大新聞,沒想到啊沒想到,你可真給力啊,這直升機,這花瓣雨,還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呀。”
什麼電郵,什麼大新聞,她根本什麼也沒有說過,她從河北趕回,連氣都沒敢喘一下就直接跑來了演唱會現場。這花瓣雨,這直升機,就算她有心,經濟上也未必有能力。可是,大家似乎已認定了就是她的作爲,將所有的功勞,都堆到了自己頭上。
她是想居功的,也需要這份功勞,可是,她更想知道真相,那個足以讓宋天明改變主意,又讓自己不勞而獲的真相。
“小玲,有什麼事兒明天再說,現在我得先去會會一個人。”
“這麼晚了,你還要見誰啊?”
無心解釋,莫小桐只揚手指了指臺中央的宋天明,大聲道:“男主角。”
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馬小玲擺着手,對莫小桐比了個剪刀手,一臉激動地應道:“ok,ok!”
幾次三番,莫小桐想要衝過那層粉絲牆,只可惜,每一次都被人流衝出,靠近不得。急進不成,吸能慢等,待到莫小桐終於等到機會去見宋天明的時候,已是晚上七八點。
本以爲只是宋天明一人赴約,卻沒想到,首先看到的人,竟是薛琴,一見面,她就緊緊拉住了莫小桐的手,由衷地感激道:“小桐,謝謝你。”
莫小桐心裡很急,也沒有心情再客套:“琴姐,我方便和宋大哥說幾句話嗎?”
新聞鬧的太大,薛琴不方便帶宋天明回f市的那間別墅,只能一起窩在莎莎姐的家裡。見莫小桐表情嚴肅,好像真的有什麼急事要問宋天明,她也便也笑道:“當然可以了,天明,你們聊,我去給你們準備點飲料。”
“謝謝!”
“你們聊吧。”
薛琴一走,宋天明便扶着眼鏡笑了起來:“你想問我爲什麼又來了f市了?”
“是。”
回眸,宋天明的眼中,有難以解說的溫柔:“你覺得是爲什麼呢?”
“我不知道,所以我纔來問你。宋大哥,你就跟我說實話吧!”
就算要承一個人情,至少也該知道承的是誰的情,這件事,於薛琴來說是人生的一大轉折,對自己來說,又何嘗不是?所以,她非常想知道這個理由。也想知道,是不是有人暗中相助。
“其實,我本來真的不打算來的。”
“那後來呢?爲什麼你又改主意了?”
“因爲,在你之後,我又見了一個人。”
提到那個人,宋天明的眼神突然變得很複雜,那種感覺,莫小桐說不上來,但又似乎並不完全看不懂,那是一種,包含着敬佩,欣賞還有同病相憐的眼神,很糾結,糾結到,讓人看一眼就心痛。
“誰?”
“他不讓我說,但是,我覺得,你仔細想想就應該知道是誰了。”
沒有點破,他只是一點點地提示着她,或許,正因爲自己的愛情已圓滿,他也很希望,和自己同病相憐的那個人,也得到自己應有的幸福。
“宋大哥,那個人,到底是誰?”
“對不起!我真的不能說,但是,我可以告訴你,他爲什麼說服了我。”
“好。”
下意識地,宋天明又扶了扶自己的眼鏡,表情很凝重,似在沉思,又似在遙想着什麼:“其實,他只是跟我說了他的故事,那個一直錯過,卻又一直沒有結果的故事,我聽完他的事,突然發現,如果我再固執下去,我或者就會是另一個他。我捫心自問,如果阿琴真的嫁給了別人,我受得了嗎?答案很明顯,我根本就受不了,所以,我聽了他的話,來這裡,給阿琴做最後的表白。”
說到這裡,宋天明終於笑了,那笑容裡有慶幸,也有濃濃的幸福感。不經意地停了下來,不過片刻,他又開始繼續:“不過,我很幸運,因爲阿琴也在等着的。所以,我很感激他,也很感激你,如果不是因爲你,我想,他永遠也不會出現在我的面前,也永遠不會對我說那樣一番話。”
“你是說,他是爲了我才找你的?”
微搖着頭,宋天明直言道:“他沒有說,但我感覺得到,就是爲了你而來。”
“宋大哥,你能告訴我他的名字嗎?求你了。”
“對不起!我想我能說的只有這些了。”
聞言,莫小桐的臉色霎時有些難看,宋天明望着她失落的眼眸,忽而又道:“雖然是他說服的我,但,我還是要感激你,因爲,他的故事裡,也有你。”
淚,決堤而至,那個名字就在喉間,卻只吐不出。
無法癒合的傷,只疼在你看不見的地方。無法預測的未來,唯一知道的,就是想跟你在一起,哪怕沒有語言,也要陪你走完這一段路,讓你變成,我生命中難以割捨的那條路。
與宋天明道別過後,莫小桐開始瘋狂地打着肖奕的電話,只可惜,無論她如何堅持,那邊,始終傳來無人接話的女聲回覆,她知道他是故意不接的,可他越是這樣,她便越發相信宋天明口中的那個人,就是肖奕。
電話不接,她就開始發短信,可是,無論她如何想辦法,肖奕始終不曾回覆,彷彿,他這個人根本就不存在一般。終於,莫小桐被迫着放棄,但,內心那股衝動,卻始終如影隨行,支配着她,時不時便想要撥通那熟悉的電話號碼。
廣場中央依舊人來人往,莫小桐拖着疲倦的腳步前行,每一步,都似踩在了心頭,沉重而疲憊。不經意地,她似乎察覺到什麼,只一擡眸,那熟悉到令人心痛的身影,就那麼不經意地闖入了他的視線。
那熟悉的噴泉池,那熟悉的挺撥身姿,還有那熟悉的淡淡的冷,莫小桐早已乾涸的眼淚,突然又來了。
那一刻,她只想衝進他懷中,狠狠地抱着他放聲大哭。這麼想着,她竟真的也這麼做了,當她毫無預兆地抱住他的腰身,當她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莫小桐的心,顫抖着,像是風中瑟縮的枯葉,只差那麼一點,就要悽然飄零。
背對着她,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滾灼的淚滴,早已滲透衣衫,一點點浸潤着他的後背。他幾分動容,卻始終強行剋制,很想很想回過身去,用盡全力,將她揉入自己的身體,可是,理智告訴他,他不能回頭,也不該回頭。
一根根,強行剝開她的手指,肖奕清冷的聲線,伴着微微的風聲,有如拂過雪地一般清寒無情:“公衆場所,注意一下自己的行爲,還嫌給我惹的麻煩不夠多嗎?”
被強行推開,莫小桐無力地望着自己的雙手發呆,心痛的感覺,又開始氾濫着蔓延,她只能悽楚地望着他的臉,癡癡發問:“肖奕,你告訴我,是不是你?”
“什麼是不是我?”
他幽深的眸底,是她望不穿的寂寞與無情,她流着淚質疑他的行爲,忍痛將他的所作所爲一一指出:“你不要否認了,我知道是你,就是你對不對?是你幫着勸來的宋天明,也是你出錢幫他找的直升機,更是你想出的那一場花瓣雨,對不對?”
“你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
他的話,每一個字,都像是鋼針紮在她心頭,她哽咽着,一字一頓:“爲什麼,你就是不肯承認呢?”
“我沒有做過的事,爲什麼要承認?”
聽到這話,她突然便發了狂,表情猙獰地衝他大吼大叫着:“肖奕,你要折磨我到什麼時候?你要是想讓我忘了你,不是應該對我不聞不問嗎?你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幫我,難道還要我假裝不知道?”
“如果你是指我幫你改頭條封面的日期的話,我必須承認,這一次,確實是我的失誤,我不該因爲你這個外人,而傷了我和雪莉的感情。事實上,她知道我幫了你這個小忙後,一直在跟我鬧情緒呢!”
半是指責的話語,一句句落在心頭,痛得莫小桐紅脣發抖:“你說我是外人?”
“當然,不然呢?你覺得你是我什麼人?”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染上了一種壞毛病,越是關心,說出來的話就越冰冷,越是想保護,說出來的話就越無情。明明那樣擔心她,明明那樣愛着她,可他每說一句話,都像是在對她施着無聲的酷刑。
很痛恨這樣的自己,可是,除了這樣,他已找不到讓她死心的理由。或者,只有讓她對自己越來越失望,她纔會懂得,離他遠遠的,纔是好好生活下去的,最好路徑。
“以前,你從來不這樣的,有什麼話,你都會跟我說,就算明知道我聽了不高興,你還是會跟我說。可是現在,什麼話我聽了不高興,你纔會跟我說,什麼話我聽了會高興,你就故意隱瞞着。肖奕,你變了,變得好可怕,好陌生。”
爲什麼不可以坦白一點?就因爲她再不是他的唯一?就算如此,看在以往的情份上,對自己實話實說不好嗎?非要這樣傷透自己的心,才覺得過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