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已經西斜,火燒雲拖着這苟延殘喘的火球,遠方的天空霧濛濛的。
好像快要天黑了。
在這一望無際的山野中,有一小隊人在穿梭。
爲首的是那個穿着皮靴拿着大弓,腰間還彆着獵刀的一個魁梧的男子。
在這個男子的身旁,先後跟隨着一老一少。那老者的年齡已俞古稀之年,歲月的滄桑在他的臉上刻下了一道道溝壑,這一條條的痕跡見證了他這麼多年所見過的那些大風大浪。
當然,那些讓人頭疼的事情,遠不如現在這件事讓人棘手。
而那一少,則是一個妙齡的女子。這女子穿着緊身的小衫,Y型的衣領裡露出她那骨感的鎖骨,鎖骨之下的雙乳被那便裝緊緊的包裹着,一走動便微微的上下顫動。這女子也穿着皮靴,這是她爲野外跋涉而專門準備的一雙高幫皮靴。
而在這一老一少的身後,還跟隨着兩個年輕的男子。
一位頭髮長長的,劉海從髮際線斜蓋而下,幾乎遮住了他的眼角。他穿着有些不合身的寬大T恤,牛仔褲皺皺巴巴的,這種派頭有點像是澀谷街頭不修邊幅的日本潮人。
而另外一位男子,國字臉,虯髯的鬍鬚從鼻孔下,一直延伸到下巴周圍。他留着精幹的短髮,雙目炯炯有神,全身的肌肉隨着他走動的步伐,不停的緊繃收縮,是一個健壯的人。
這兩個年輕的男子,當然不是別人,而是冷柯和馬克。
張獵人帶來了特別的情報,說在山外的山谷處見過楚主。所以他們一行人興致沖沖的隨着獵人去當初見過楚主的地方尋找這個不辭而別的嫌疑犯。
走了大約半個時辰,最前面的那個魁梧的男子停下了。他指着一片草地,說道:“我當初正趴在這裡打獵。”
出於興趣愛好,在警校的圖書館中曾經自學過野外追蹤術的馬克,循着張獵人所指的方向看過去,看到一堆已經被壓癟的草堆。從刮痕上看,確實有人曾經俯臥隱蔽在此。
張獵人放下他那寶貝弓箭,又爬上這一堆被壓倒的草叢。他閉上一隻眼,睜開一隻眼,撥開前面隱蔽的一片草叢。
去了草叢的遮掩,視線內出現了幾棵樹,滿地的野草。
他伸出手,指向前方:“我當時就趴在這裡,正琢磨着獵物什麼時候上鉤。我還沒打上一隻獵物呢,就看到村裡的楚主抱着包裹從村頭的方向走來。我看他低着頭,急匆匆的趕路,還想叫住他嚇唬一番。不過當時我身上已經插滿了用來隱蔽的草堆,再起身等會兒捕獵的時候還要再做隱蔽物,不想費這勁,就拉倒了。”
馬克走過去,地上的野草挺高,大概有一二十英寸長短。他低下頭,仔細的搜尋着草叢中的線索。
精通野外追蹤術的人,能夠很快的發現野外中的一切痕跡,甚至能夠從氣味和痕跡的情況判斷出所過去的是人還是獵物,去了多遠,體重多重。
“這裡有被人剮蹭過的痕跡。看這個高度,應該是人的。”馬克不敢進去,怕破壞了裡面還沒有發現的一些線索,只在外仔細的看着。
“是的,看來你也是個中的好手啊。你也是獵人?”張獵人見馬克所指的那個方向,正好是當初他看到的楚主離開的方向,便好奇的問。
馬克說:“我不是獵人,我是個警察。平時在城裡跟蹤的時候哪費得了這個功夫,直接用定位,攝像頭,或者打聽當事人以或許情報。幸好我在警校的時候學習過相關的知識,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你儘管提出來!”
張獵人謙虛的笑笑:“哈哈,原來你還是個警察啊!厲害厲害!!你說的很對,當初我躲在草叢裡,看到楚主接近後,正是從這個方向離開的!”
確定無疑之後,馬克才走上去,撥開草叢,看到草叢下的土地上,有很淺的剮蹭的痕跡。
也不是腳印,這兒的土相對來說還挺結實,不會形成明顯的腳印。這痕跡是人在走路的時候留下來的小小的刮痕。
“我們循着痕跡,就能找到楚主的去處了!”馬克確定楚主確實來過此地之後,便對大家說道。
總司長老聽到馬克這麼說,再看看那野草的樹葉上,確實有刮擦的痕跡。雖然他一直不相信這個外來的不詳之客,可是事實擺在這裡,確實如此,不由得他不信。
“那我們跟着這條印記追吧!”總司長老命令道,身後的幾個擎羊陀羅得令,也過來搜尋着楚主所留下的痕跡。
走着走着,冷柯忽然發現……
“馬克,你看這條路……”冷柯拽住馬克的手腕。
馬克也早就疑竇在胸,聽到冷柯這麼說,才肯定確實有些問題。
“這條路很熟啊。”馬克說。
冷柯說:“我們好像來的時候就走的這條路,你看看這樹上,好像還有印記?那不是用你的刀做的的記號嗎?”
冷柯這麼一說,馬克才發現確實如此。他看到旁邊的樹上,有一道看起來極爲正常的劃痕。這劃痕在這自然界,如此的筆直,一看就是人力所爲。
“還確實誒,那這條路……?”馬克看到自己做的記號,用手一摸,感慨良多。
“是通往鬼鎮的。”在冷柯旁邊探路的獵人低着頭,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
冷柯和馬克面面相覷,誰也沒有說破這微妙的氛圍。
鬼鎮……鬼鎮……
莫非這一條錯綜復仇真僞難辨的關係網,已經鋪到了鬼鎮嗎?
到底鬼禽門的陰謀是什麼,要佈下這麼龐大的棋子?
答案,應該呼之欲出了吧!
這地上的植被覆蓋率雖然不是很高,這草分佈的也稀稀拉拉,東一片西一片,不過所幸其葉子的分佈倒是廣泛。雖然那楚主走過,沒有踩到植物,可是褲腳絕對會蹭到葉子。擎羊陀羅就根據這個去尋找楚主留下的蹤跡。漸漸的,馬克發現這條路漸漸脫離了他的來路,樹上的記號也不見了。
走着走着,那獵人忽然問道:“看這樣子,你們還做着記號,看來你們應該是經驗豐富的行者了,不應該是那種走着走着就迷路的人吧?此番行進,你們卻迷路到了楚門村。兄弟,你們三個來楚門村,到底有什麼目的呢?”
冷柯看着那獵人正義凌然的一張臉,笑道:“你多慮了。如果僅僅是謹慎就能避免這些讓人不快的錯誤,那我想這世上也就不會有那麼多意外了。”
獵人張也報以燦爛的笑容:“好吧,我不問,你也不用說。我衷心的希望,謀害村長,你們並沒有參與其中!”
冷柯迎着獵人那看似信任的目光,說:“你放心吧,你想的太多了。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獵人張說:“張啓航。”
冷柯說:“好名字。”
就在兩人你來我往的試探的時候,走在前面的擎羊陀羅傳來呼聲。
“長老,你快來看看,這裡!!”
有情況,冷柯和馬克兩個人連忙向擎羊陀羅發出呼聲的地方跑去。而那張啓航則淡定的站在原地,看着那兩人的背影,目光中大有深意。
擎羊陀羅也有圍觀的習慣,幾個人圍成一個圈,站在那裡向裡面看着。總司長老和楚蓮依趕過去,馬克和冷柯緊隨其後。過去一看,這幾個人不僅咂舌。
這是一具屍體。
這屍體坐着,他的背靠在身後那水桶粗細的楊樹,方能用這種姿勢呈現在衆人面前。他低着頭,懷裡還抱着包裹。他的嘴脣已經烏黑。
看到這熟悉的顏色,楚蓮依不禁倒吸一口涼氣:“血飛線!!”
而這個人,臉上滿臉的痘痘,五官臃腫不堪。原本醜陋的臉,隨着他的死亡,而變得更加不堪入目。可是還是能分辨出,這個人,應該就是楚主。
而他的死亡方式,也正是和村長,以及老村長的方式一樣,都是中了血飛線的毒!
血飛線的毒只能通過服用中毒,畏罪潛逃的他怎麼會自行服用血飛線毒呢?
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他的死,是爲了掩蓋其幕後更大的陰謀。
總司長老指示擎羊陀羅將楚主的屍體運回村中,自己則從楚主的手中拿過包裹,當地翻看起來。
在這裡,他看到一本日記。還有什麼能比這個日記更讓人高興的線索呢?長老坐在地上,翻起了日記。
馬克和冷柯也湊了上去。日記的前幾篇,都是些無關痛癢的東西,所以擎羊陀羅總司長老直接就翻到最後一頁——
某年某月。
我終於查到殺害我爹爹的兇手了。
很多年以前,我的爹爹他死了。我堅信,我的爹爹是被人害死的。可是那混蛋楚展,卻說這是我爹爹自己誤服了血飛線染到了農作物上的毒藥而死的。年幼的我,死活都不相信這個結果。肯定有一個壞蛋,殺死了我的爹爹。
我那時候才十來歲,我能怎麼辦呢?我只好住到了我爹爹的好朋友楚雲叔叔的家裡。楚雲叔叔待我很好,給我講故事,教我學文化。楚雲叔叔沒有取妻,也沒有孩子,他對我就像對親生孩子那麼好。
我很相信他。我把我的想法告訴了他,可是他卻說,這個世界上,還是好人多,不要帶着猜疑去過日子。
再後來,楚展就收養了我。那時候,那個混蛋已經當上了新一任的村長。
楚展他對我一點都不好。總是讓我幹家務,還讓我給他買這個買那個。他很討厭他,很討厭很討厭!他很嚴厲,平時很少笑,對楚蓮依沒有笑過,對我更是沒有好臉色。我覺得他應該也討厭我吧,不然他不會對我這樣的。
後來我去找楚雲叔叔,我想讓楚雲叔叔收養我。可是楚雲叔叔卻說,讓我安心的在村長家生活。他還說,村長是個好人,雖然平時不笑,可是內心很和善。不苟言笑,是因爲楚展本來就長的那個模樣。
可是我不相信。
不僅是楚展不喜歡我,就連別人家的孩子也一樣。他們嫌棄我啞巴,不能說話,還有女孩子說我長得很醜,只有楚雲叔叔對我好。
我經常去楚雲叔叔那裡玩,他就開始教我寫字,畫畫。每次都陪我玩,還跟我說,要做一個好人,不要傷害任何人的好人。
我長大了,什麼事情都瞞不過我。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殺害我爹爹的人,就是楚展。我也想明白他爲什麼這麼做了,他害死我爹爹,他自己就能當村長了。楚三叔說的不對,楚展不是好人,他是壞人。
我要爲我爹爹報仇。
我已經拿到了血飛線,我的爹爹就是這麼死的,我現在要……那個成語怎麼說的,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吧?不管怎麼講,我都決定,要用血飛線爲我爹爹報仇!
對不起了,楚三叔,我沒能按照你的要求,做一個誰都不傷害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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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楚蓮依姐姐,你對我真好,你從來都不嫌棄我,還處處護着我。謝謝你,你是楚展家唯一的好人。
……
看完最後一篇日記,在場的諸人都陷入沉思。
“我們先回村子吧。”長老深沉的說。雖然兇手歸案了,可是他卻覺得心頭,更加的沉甸甸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