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家祖孫見了屍體如何傷心自不必多提。
樸老蔫告訴馬程峰,他之所以這麼長時間纔上來是因爲剛纔在江中發現了異常。漢水河東岸下有一尊石像,這石像如果沒看錯的話應該是個贔屓,那贔屓沉重無比,看似足有十來噸重,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被沉入水底的。贔屓背上馱着的碑文已經被江水沖刷的模糊不堪無法辨認了,不過那石像後卻是隱藏這個洞窟,看似是被人剛挖開不久,裡邊的泥沙還在不停地往外涌。
“哦?難道那羣洞庭水鬼就是爲了這事?”
樸老蔫說:“我還不敢斷定,不過這水洞深不見底,我看方向好像是通着靈州城下。你這幾天還得多派人盯着點。”
採水人最瞭解水底下的事,那石像絕不是平白無故被沉入水底的,他說這玩應應該是爲了鎮住什麼水下邪物用的。只是在沒搞清楚那水洞下到底藏着什麼東西之前還是不要貿然行動。
熱河這些痞子們所過之處那可真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僅僅兩天時間,靈州境內若干股勢力全部臣服於馬程峰的鐵手腕下。這夥熱河人可真是燒殺搶奪無惡不作,那手段比洞庭水鬼還要狠毒千百倍,就連警方都不敢招惹他們。很快的,雷家又是門庭若市了,今日剛好是雯雯他爹要出殯的日子,按照靈州人的規矩,死了人先要由家人去拜貓仙祠,貓仙像頭衝着漢水河,其意便是允許亡人下葬在漢水河畔。得了貓爺的允諾這才能擡着靈柩去漢水河。
雷家出殯可不是小事,靈州上上下下有頭有臉的大人物都來了。
馬程峰混在人羣中就這麼跟着送葬隊伍,一直到了漢水河畔墓地裡,也沒見到什麼可疑之人。
他們不懂江南人的喪葬習俗也就沒跟着瞎摻和,等到把棺材埋好了,雯雯給爹燒紙磕頭,來送別的賓朋燒了花圈和祭品,人們三三兩兩的走了。
“程峰,你仔細看,岸邊上是不是多了什麼東西?”樸老蔫提醒他注意。
可馬程峰看了好半天,岸邊上還是這麼幾個人。“您老明示。”
“看見那隻貓沒?”
他要不提醒馬程峰還沒注意呢,就見一隻虎皮貓,賊眉鼠眼地在岸邊來回徘徊,一雙滴溜溜轉的眼睛直打量着這座新墳!
馬程峰知道,靈州的貓不怕人,但不怕到什麼程度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呢。虎皮貓偷偷摸摸繞到了新墳後邊,提着鼻子湊到了墳包前嗅了嗅,然後竟伸爪子在上邊按了下。
“畜生!”馬程峰撿起快小石子就要打它。
“程峰何必跟只貓較勁兒呢?莫要驚擾了它。”樸老蔫拽住了他說道。
靈州人都崇拜貓仙,對貓兒的虔誠已經到了一種常人無法理解的地步。眼看着這隻虎皮貓跑到自己爹墳前撒野,雯雯竟然無動於衷。幸好這隻虎皮貓只是好奇心作祟,在墳前看了圈然後又大搖大擺地走了。
“如不出意料之外,它主子今晚還會來,咱們在這兒耐心等着吧。”樸老蔫從腰間抽出旱菸袋,吧唧吧唧地抽了起來。
他們坐在岸邊林子裡,一邊喝酒,一邊下棋,這棋也頗有講究。沒有棋盤,全都是樸老蔫用樹杈子在岸邊沙地上畫出來的,那些棋子就是小石頭塊。還別說,這棋看似簡單,只不過五顆棋子,但要想下明白了,沒個一兩年時間都不行。馬程峰輸一盤喝一杯酒,喝到最後已經喝光了兩罈子了。
“前……前輩……不……真不能再喝了,若是一會兒那傢伙真來了,我總得能對付吧?不瞞您說,我現在腦袋裡都趕上漿糊了,得了得了認輸了!”馬程峰的舌頭都開始打捲了。
“呵呵……你小子呀,這人生啊,就如同這張畫在地面上的棋盤一般,老天爺給了你棋盤,可如何去下每一顆棋子卻是要看你的心意呀!”樸老蔫笑眯眯地盯着他的眼睛,彷彿已經看穿了他的心事。
“你就好比這顆最弱小的卒子,看似弱小,卻一步一個坑走過來了,卒子雖小卻有機會贏得整盤棋局!呵呵……”
“前輩……您這是說的什麼呀?我真的聽不明白。”馬程峰撓撓腦袋。
“小子,你的志向叔兒懂。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你不想爲人士卒這很正常,你看,這棋盤有多大呀?”他所有所指。
馬程峰用手比劃了下。“這麼大……?”
“對,就這麼大,你想擺脫命運,可棋盤就這麼大,你想怎麼走啊?你看?”他一邊說,一邊把自己這邊的幾顆棋子挪了過去,幾乎吞了馬程峰那邊的所有棋子,只剩下最後一顆小卒子。
他說命運是把握在自己手中沒錯,可棋盤只有這麼大,你想怎麼下還是要取決於對手,倘若對手已經讓你滿盤皆輸吞了你所有棋子你當如何抉擇呀?
馬程峰也不是傻子,闖蕩江湖這一年裡跟這些江湖老前輩也學了不少本事,心智自然也成熟了許多,明白他若有所指的意思。
“您……您是說我的熱河?他會把熱河再吞回去?逼我就範?”
“呵呵……”樸老蔫笑了笑並沒有直接作答。他雖然不如馬福祥馬四海他們那些老前輩輩分高,可身爲吳功耀的第二脈後人,這麼多年卻始終避開了江湖禍端,而且最不易的是他們樸家人就生活在董家眼皮子底下,他能生存到今日,自然也有他的道兒。
“小子,叔兒送你一句話記住了。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一邊說,一邊伸手拿過馬程峰的那顆卒子,直往棋盤左側挪了一個位置。
馬程峰詫異地看着這步秒棋,一步之隔就已經走出了棋盤。
樸老蔫拿過酒罈子,咕咚咕咚一飲而盡。再不管他問什麼,都不說了。倒也是,人家畢竟也算是盜門中人了,做事不能太絕,說白了吧,這就等於是給無雙挖坑,教馬程峰如何脫離盜門董家的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