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蓮綴一步步陷入楚墨,命運“兩人”博弈的大棋,好幾次看着她深陷泥潭,好幾次看着她的絕望,我真的很想,很想出現,可是我卻忍住了。
看着掀起自己生命中那一絲波瀾的人越陷越深卻又不是時候出現,只能在一旁隱忍,一旁默默觀望,這種感覺,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去描繪一切。
我能做的,就是在暗地裡,在不爲人知的時候佈下一張張大網,在必要的時候,拉她一把。
猶記第一次和她正面交手的時候,我一邊要裝作和她根本不認識的樣子,一邊卻還要給她下套,和她討厭的那鳳怡弄出一個僞“聖蓮教”來吸引她的注意。
還記得她沉寂在聖蓮教的喜悅,我給她製造的幻想。
還記得她真的,把我當成了朋友,當成了夥伴。
可是我卻要僞裝着我是有“目的”接近的她。
看到她對我的信任越來越深,看到她發現聖蓮教是一場泡沫,一片虛影那種濃濃的失落。
我在她最信任的時候,親手拿匕首刺向她的胸膛,將她“斬殺”於我的手下。
蓮綴那不可思議的眼神,或許我這輩子,都無法忘卻,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腦海之中。
哪怕我做的這一切沒有任何人知道,我也願意。
哪怕我做了這一切,和她再也不能有任何友誼,愛情的交際,我也願意。
這是她強大,逃脫掌控的必經之路。
鳳凰浴火,涅槃重生。
我看不穿她的前世今生,更看不透她今後的命格。
可是我卻相信,能夠掀起我平淡無光生命裡一絲波瀾的人,一定不會差!
我相信她,會強大。
就算全世界都拋棄了她,我也會站在她的身後,爲她部署一切棋子。
她或許,永遠都不會知道這一切,或許,今後還可能會誤解我。
可是我心裡想的,我做了,跟着心走,我問心無愧。
哪怕失了這沒有盡頭的生命,被人奪了命運這神格,我也不悔。
她不知道,當我看着她在我面前香消玉損,卻又以另一種方式涅槃重生的時候,我內心的滿足感能有多大。
我看着她一步步的走向血泊之中,我看着她衆叛親離,我看着她一步步的長大,卻只能僞裝成一副我自己都有些陌生的面孔。
這張面孔一半純白,一半陰影,我可以選擇讓她看透,也可以堅持讓她看不見。
這盤棋局,就像是一場戲劇,它讓她興奮,卻讓我惶恐。
因爲我知道,散場後永遠是有限的溫存,無限的心酸。
可是我還是願意,站在她的身後,哪怕她身邊的人很多,她的心已滿。
根本挪不出一個狹小的空間來容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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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與我疏離,甚至見到我都害怕,這些都沒什麼。
最讓我噁心的,還是那次讓她鳳凰浴火,我卻要假裝喜歡她最討厭的人,鳳怡。
這種感覺,比我知道她會厭惡我還要難受。
尋遍天下,終於找到了破解她和曼珠沙華,鳳怡的締結。
即便我與命運都是天道般的存在,可是天道,總是會有漏洞。
死了的那命婆的孫女,便是天道最大的紕漏。
我讓陳翠蘭按照蓮綴的尺碼用心念織毛衣,在再那毛衣上束縛上了我的力量,最後套在了命婆的孫女李甜身上。
李甜不是普通人,而是命婆的孫女,用這毛衣,恰好能夠鎖住她體內的力量。
而她的血,正是那最好的良藥。
看到她因爲解開了締結不可思議的發愣,看到她因爲楚墨受傷漸漸蒼白的臉色,我衝了出去。
衝出去的最後,還是沒忍住,對她說了一句謝謝。
謝謝你,讓我見到了一段敢愛敢恨不屈不撓的人生,謝謝你讓我在這漫長的歲月中多了一絲樂趣,多了一絲波瀾。
我曾經以爲,我能夠忍住,不對她說出那句。
要是早點認識你的人,不是楚墨,會不會有另外一番故事。
只不過,我沒有勇氣等到她的回答,沒有如果,這件事我比誰都清楚。
看到她和命運打鬥,身上冒出了善,慈,悲,憫,憐,肅,靜,憂,嫺……
九種神態,帶着神聖而不可冒犯,莊嚴的想讓人鼎立膜拜,我覺得,我做的一切,都值了。
看到她無視天道法則,看到她對命運吼出的那句。
“我若是強,那麼我便是法則!”
“我若是強,天道皆有我定奪!”
我,很欣慰。
那個又傻又笨,容易被眼前景象所欺騙的蓮綴,終於長大了。
命運和我一樣,是與天道同壽的存在,只要不做太過火的事情,是難以被人泯滅,可是我卻無法再看一眼她那失落的表情。
那因爲身邊所有人因她而死,而她卻敵不過命運的失落。
我拿我渾身的力量,灌注進了她的體內,助她一步步成爲真神。
我不悔,悔的是我力量漸漸消退,在她面前露出了蒼老的容顏,而不是留下一個灑脫的轉身。
我笑了,笑的很慵懶,無所謂。
世人不理解我,無所謂,所有人看不透我,我必須裹着一張面具示人,我都無所謂,只要她能夠逃脫命運設下的大局,這就夠了。
在死之前,我還是說了。
我問她,我是不是沒有告訴過她,我也特別的喜歡她。
我問她,是不是看我平常逗她完特別的煩,我還是把我做的一切都告訴了她。
我也很自私,這是我僅有的,最後的自私。
自私到用自己的生命,換取最後的溫存,換取她心中不能有我的位置,記憶中能有我的一片雲彩,也好。
我叫陸堯,陸的陸,陸堯的堯。
要是可以,我真想第一個認識你,蓮綴。
死是什麼感覺,我也說不上來,只感覺自己的周圍一片混沌,彷彿是在飄,彷彿是在落。
彷彿是跟着風在走,風,你是要帶我去蓮綴的身邊嗎?
直到我復活的那天,重得神格的那天,我才知道,她殺了命運之後,用了她所有的力量,復活了所有人。
而她,卻散盡渾身的修爲,變成了天地間,萬株清蓮中,最不起眼的一朵。
即便她在不起眼,我還是在所有人之前,就尋到了她。
我學着楚墨的方式拿自己的血,一點一滴的澆灌在她的身上。
你修成人身的時候,用的是十世善人的血,而我,天道般的存在。
我的血,應該是可以喚醒你的吧?
我知道楚墨,秦致遠,帝嵐,因爲她的死,而一蹶不振,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也知道他們尋遍了天下,都沒有找到蓮綴。
我還知道,他們沒有找到苦海始端來。
但是,終有一日,他們還是能找到你。
那麼,我可不可以自私的,在他們所有人找到你之前,助你修成人身,讓你這世,第一眼見到的人,不是楚墨,而是我?
可不可以,讓我在自私一次,一次也好。
哪怕千百年後的這一次回眸,換來的還是擦肩而過。
可是我還是想知道,你要是第一個遇見的是我,會不會有另外一番故事。
用血澆灌你多少年,我已經記不清了。
我只記得,那日的風霜很大,楚墨渾身蓋滿霜雪找到了這裡。
再一次的,尋到了你,見到你久久不曾言語,而我,只能和曾經一樣躲在暗處,看着他雙眼涌出淚眸,對着你說。
“小蓮,這一世,我終於尋到你了。”
當我看見,一直不曾有波瀾的你,因爲楚墨的到來,而開始騷動。
因爲楚墨的鮮血,而開始轉變。
我懂了。
結局我早該知道,只是我自己不願承認罷了。
楚墨是你的劫,你生生世世的劫。
而你,卻是我的劫。
成不了你心中的唯一,讓你成爲我的唯一,也挺好。
陸堯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