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變得慘淡,風聲漸漸呼嘯起來,雲兒也黃了,蔫蔫的耷拉着腦袋,無力地在天空中慢卷着。
難熬的冬天就要來到。
宋九買來許多木炭,分的心太多,授課時間也少了,本來宋九想放一個三九假,從二九放到四九末結束,燕張二人不同意。這個冬天還得要授課,宋九沒辦法,只好買來許多木炭。似乎從徐州那邊找到了兩處煤礦,不過儲藏量不大清楚,想要開採也不是很容易。另外就是火藥的問題,這個必須由朝廷來生產。接着一個問題接踵而來,那就是制度。
新技術將會引起一系列的變革,例如鐵礦石必須統一冶煉,再也不能象過去那樣到處挪小爐子,私人成本也不可能實現做高爐,還有火藥的配製使用。
無論是宋朝此時的“配額制”,或是以後的二八分制,都不大適合。
用什麼樣的制度,君臣還在考慮,也要看,若是宋九真的能將好鋼好鐵弄出來,制度必須全部改革。
因此徐州那邊的煤礦還在勘探。
河北山東的一些煤多在山區,運不出來,宋九這個冬天只能繼續用木炭取暖。
幾車子木炭運來,宋九喊學子過來,將木炭搬到雜物間。
一個衙役進來,說是趙匡義喊他去開封府。
宋九來到開封府,趙匡義是在偏廳接見他的,首先就問:“你那個河洲怎麼賺錢?”
畫子一張又一幅貼出去,是在御街的另一面。這件事在京城引起轟動,比範質死還要轟動。範質死了,趙匡胤悲嘆,錄其子,但他一死,背後會引起一系列的政治洗牌,這是明面上看不到的。前三張是書院的畫,又佔了三張,意思一是碼頭,二是書院,這是替朝廷辦事的,以免讓一些窮儒不高興,找自己的麻煩。
依然是遠景圖一張,近景圖兩張,但與河中這個私人書舍不同,那是正規教育,一年級六班,每班不得超過五十人,現在一班六十七個人,太擠了,二年級五班,三年級四班,考慮到一些學子等不及三年,一年發一次畢業證與結業證,只是會標註那一年級畢業的,還有兩班,一是學士班,一是碩士班,前者是兩班,後者只有一班,屬於培養真正學者的地方。四層樓,每層七間房屋,餘下的房屋當成資料室與先生辦公室。
不僅有教習室,還有食堂、圖書館、寢室、操場、球場,一些假山與風景區,以及培養學生動手能力的苗圃與試驗區,面積也不小,佔地一百多畝。環境優美,風景秀麗,還有一些古怪的建築。總之,一切爲了美化,所有的建築都會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包括寢室,上下四間牀,還有寫字桌,以及梳洗地方。
出來後,朝廷正頭痛以後太學怎麼建造,有人幾乎不顧廉恥,差一點請宋九用這個書院做樣本,替朝廷設計。
但這個教室出來後,能明顯看到一樣東西,琉璃,確實就是琉璃,好大塊的琉璃,居然用它做窗戶,還是大窗戶,這得花多少錢啊?
現在九成以上的百姓認爲宋九是做不出來,若做出來了,以後會因爲將子女送進去學習而擠破腦袋的。
然後往東去,第四幅畫是金鋪,只畫了一個漂亮的外形,內部未畫。宋朝也有金銀彩帛鋪,交易量很大,一筆交易量能達數萬緡錢,往後會更大,能出現幾十萬緡上百萬緡天價的鉅額交易。以爲就是這個,有汴水與碼頭之利嘛,很正常的想法,那是錯的……
金鋪之後的第五幅畫是高檔商業區,畫了許多美侖美奐的商鋪,地上鋪着一種古怪的石頭,並且入口處明確標註,入內者必須在水池內將鞋上的泥巴洗乾淨後才能進去。金鋪就在商業區末尾河畔地帶。也未畫具體的小圖。想來裡面賣的都是昂貴商品。再往東去,緊鄰着歌劇院是體育館,這一回畫了小圖,同樣是奇怪的建築,幾十道古怪的柱子撐着巨大的頂棚,那個頂棚類似倉庫頂棚,不過更龐大,下面有五六千個座位,擠滿了人,正中是一羣人在草地蹴鞠。小圖則是畫着一些高難度雜技表演與大型歌舞表演,還有其他的一些運動項目,射箭、跑步、跳遠以及一些其他的球賽。
到了這裡,河洲地勢開闊,不再是一個三角形,而是不規則的四邊形,在碼頭與南邊娛樂區之間,還有大片空地,是普通商業區,也就一幅畫,無數個商鋪,還有一個小瓦子,讓遊客能停下腳步就行了,瓦子規模不是很大,況且河洲上到處都是好玩的東西,也不需要那麼大。
第八幅畫則是廣場,在書院的北邊,正中一個紀念碑,長柱形,上面豎立一隻展翅飛翔的雄鷹,碑上三個大字:快樂島。還有餵養鴿子的廣場,以及養着其他一些動物的小園子,皆不是很大,接着就是許多花草樹木。快樂島未必,銷金窟倒是必然。
第九幅畫則是佔地面積最大的地區,高檔住宅區的遠景圖,近百萬平方米,邊上還有小圖,整個河洲的排污工程示意圖,日用廢水排向汴水,或者用車子拉走,一些如廁的東西則利用地勢,架河下管道,排到南汴水南岸,供百姓當莊稼的肥料。第十幅畫是一個大圖加各個小圖,有一分地,二分地,五分地與一畝地四種建築,不管大小,都有小園子,整個住宅區就着汴水切割,溝渠環繞,裡面又種上蓮花以及一些好看的水景植物,還有一些公共設施,以及活動場所,不但房子美觀,風景更美觀。大圖則是整個河洲鳥瞰圖。
若真的將河洲變成這個樣子,那幾乎如同人間仙境,皇宮也不行啊,能有這麼多吃的喝的玩的樂的?不知道能不能造出來,若能,都有些有錢人想購買一兩棟房子。
但所有人皆知道這個房子一旦造出來,會很貴,貴得無法想像。
不過有的人更清楚,實際無論宋九怎麼賣,靠房子是賺不到多少錢的,無他,基數成本太高,京城一畝地的豪宅也不過一兩千貫,而宋九僅是交給朝廷的錢,就達到一畝地一千貫。還有那些建築材料呢。
然後靠賣門票?或者直接經商?
不說成本多少,就那四百多萬貫,也象一個大山壓着。趙匡義能理解宋九爲何講了兩次疏浚汴水,要取泥!河洲許多地方地勢太低,但將疏浚汴水的泥巴運到河洲上,河洲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就將高度撐起來,也不用害怕汴水發洪災了。然而這個錢從哪兒賺?
宋九哈哈一樂,說道:“二大王,那二十幅圖你也看過了吧,比如那個體育館,這個是要賣門票的,可是我朝娛樂所在一般都不收費,收得多必引起百姓反感,士大夫譁然,它只會根據位置不同,收取十文到一百文幾種門票,以十文爲主,體育館做出來要維修,還有僕役的薪酬,參賽者的獎勵,這個門票是不夠的。”
趙匡義點頭,有的他還真想到了。
真正能賺錢的怕是那個正店與遊樂場,商鋪要麼租,租金能值幾何,或者自己經營,做生意未必會一定賺錢的,本錢更大,因此纔不解。
“二大王,但若開博彩呢?”
“什麼博彩?”
“就是以參賽隊伍開輸贏,吸引百姓下注。”
“斯文掃地!”
“二大王,何謂斯文掃地,那只是一種經營方式,沒有它,百姓照樣玩着花樣賭博,就是燕博士與張博士那樣方正的人,偶爾還開兩個小賭,賭幾個小錢。只是它將賭博商業化,並且未來會化爲稅務爲朝廷所得。”
宋九拋出來,就是借趙匡義的嘴傳出去,知道它會賺錢,就有人會投資入股,有了錢,慢慢一棟棟建築建起來,房子才能賣出去,本錢也就來了。反正時間不急,有十年時間,足以將河洲建設完畢。還有一個背景,那就是宋朝大臣多經商,也賭博,雖朝廷禁止過,不管用,朝廷在下令禁賭,宰相章得象卻與楊億、李宗諤那邊在豪賭,一夜輸了三十萬,第二天又來,贏了一奩金,第三夜又輸了。最大豪賭是趙旦與趙頊賭打球子,趙旦輸了,繼續執行新法,趙旦贏了,停止變法。結果趙旦輸了,繼續變法。無法禁。
宋九說的商業區,交稅是藉口,實際是公開化,合法化,反正也禁不了,不如疏導。自己賺錢,朝廷也得錢。現在暫時還未下禁賭令。
趙匡義感到很不安,走來走去。
宋九道:“二大王,治水是疏好還是堵好?臣也只是一個微臣,這段時間累壞了,小小地爲自己,更多的卻是朝廷得利,想臣做範相公,也勉爲其難吧。”
這纔是關健,如果宋九一點動力都沒有了,那能如此拼命?
趙匡義啞然失笑,道:“聽說那邊的事研究得差不多?”
“算是差不多吧。”
“試驗的地找好了,在陳留縣西北,離東水門僅二十幾里路,你什麼時候過去?”
“讓臣過去,朝廷必須準備一些物資,”宋九討來筆墨紙硯,寫下一連串物資與數量後,又說道:“另外還給臣幾天時間準備,這一去會是很長時間,臣必須準備一些教材,讓學子自學。”
“學騎馬吧,不遠,有官道,騎官會很快的。”
“就是騎馬,臣也要學幾天,不然騎不來。”
“好,我給你幾天時間,但事關重大,不可兒戲,”趙匡義又看了看清單,不由皺眉頭,上面的一些物資會花許多錢帛的。
“臣知道。”宋九告退,實際趙匡義不催他,也得要抓緊了,一旦冷下來,其他的無所謂,那個高爐就別想了。朝廷十分重視,各種物資源源不斷地運向那塊鹽鹼地,宋九卻讓人在相國寺、潘樓前貼出幾張告示,尋找一種寶石,樣式寫得含糊,只說了很透明,再寫了一個標誌,那就是可以用它來輕易地劃開琉璃。若有,願出相當於寶石十倍的價格購買之。許多人未想到,琉璃有什麼堅硬的,只有少數人才想出來,這是劃,不是摔。這個東西似乎中國也有出產,不過現在肯定沒有,要有是天竺,若沒它,接下來有點不大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