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哪裡狠了?再說你家早就退出河北,無論多少衙內有損失,與你家也無關係?”
宋九說法不對,怎能與王家沒有關係,當時趙承宗帶着諸衙內開發河北,王承衍也是一個領軍人物,王承衍如今成了駙馬爺,從契股中下來,但王家的親戚,以及他的一些朋友,甚至還有他幾個弟弟,依然在河北。大多數與王承衍一樣,兩邊都有,然而河北趴下了,他們損失同樣慘重。
不過昭慶公主不能說出口,因此語塞了。
然而宋九覺得有必要解釋一番,繼續站在哪裡說道:“殿下,以前你在深宮,有的事你不清楚。”
他從煤作坊開始講起。
主要這時代商業還不及後世發達,因此聽起來,至少宋九開始一直是好心的,包括到他成親前。爲什麼發生那麼多事,不是宋九指教得不好,而是趙承宗他們只聽了一半。
宋九將這個陳年往事說出後,問了一句:“殿下,這是行商,投的是錢帛,而不是權勢。開什麼花結什麼果,狗尾巴花上能結蘋果嗎?”
昭慶公主又是語塞。
“殿下,你知道河洲產業當時有多危險嗎?就是你父皇於我門前立戟,幾名工匠還是挖到河北哪裡去,趙普相公一度建議我擔任知和州。”
“那有什麼不對?”
“姚恕是怎麼死的?一旦我知了和州,葬身的地方不是黃河,而是長江,你這回明白了嗎?趙普如此待我,你讓我怎麼辦?我忠的是大宋江山,你父皇,而非趙普,或者你讓我不效忠你父皇,去效忠趙普?”
昭慶公主更加語塞。
“而且你們都弄錯了,河洲好,還是河北好?”
“當然是河洲。”
“殿下,你這樣想大錯特錯,主道在哪裡,在河北。有這個主道在,南唐馬上就要收復回來,河北豈能不是一塊好地方?”
“啊。”不僅昭慶,連其他幾個女客一起驚訝道,哪裡幾乎成了一片鬼域,還是好地方?
“全國耕地最好的地方是江東圩,可必須先築堤,圩內修溝渠塘泊道路,排澇耕作,還要防洪抗汛,精耕細作,這才成爲產量最高的耕地。然而將堤圍起來後不管不問,甚至還往裡面撒棘刺的種子,會有什麼收成?即便現在如此,我還是說河北乃是東水門外最好的地帶,它每畝地價實際價值五十緡錢以上。但好地方,得載好花,你父皇着重民生,再不似前朝前代,想強行用權勢謀利,即便再好的地方,那怕是在相國寺附近,還是今天河北的下場。”
後面的宋九可說不可說。
不過那麼多店鋪說倒就倒下去,它也是一種財產,有人會感到惋惜,因此說出這番話。
事實是它確實是好地方,傳聞中北宋到後來城內有八廂,因爲住不下去,漸漸向城外發展,又在城外形成九廂數十坊,也就是在城外又形成九塊大型民居區域。
沒河洲帶動,東水門外早遲會繁華起來,如今有河洲帶動,河北能不能起來?不過那要等很久以後了,想立即起色,除非宋九接手。不過宋九不想了,連他的契股都準備在幾年後上交給朝廷,何必多這事?
徐夫人嘆息道:“九郎乃我大宋奇才也,可惜啊。”
幾個婦人奇怪地看着她。
宋九也看着她,還是很美麗,能算得上徐娘半老,依帶風搔。不過歲數大了就是大了,馬上快奔四的人,宋家小娘子入宮後宋九未見過了,不過想來她此時正值風華正茂之時,徐氏已經拼不過宋家小娘子。
因此徐氏這段時間上蹦下跳,然而正是她十分活躍,反成了壞事,跳得越厲害,趙大姓格多疑,就會想到另一個女人,武則天!有才有色,反而會防範。以前相貌妖嬈,趙匡胤能容忍,現在漸漸色衰,恐怕未必是一件好事。
徐氏顯然不知,繼續道:“陛下曾數次準備起用九郎,但二大王說了一句話,九郎所過之處喜歡樹私恩,又不顧大體,最好讓九郎繼續呆上幾年,以便使君姓格沉穩,識大體。而且國家缺錢,以至陛下詔書天下,銅錢不得過江。還是讓九郎先將冶銅一事做好後再說。因爲二大王這次建議,陛下一直遲遲不用九郎。”
“二叔他不會吧?”
“殿下,二大王不會因公報私,況且九郎與二大王也沒有什麼矛盾衝突,這是二大王誤會了九郎。”
徐氏越描越黑。
她越說趙匡義不會,別人越會這樣想。
潘憐兒與宋九對視一眼,皆感到不解,那個所謂的矛盾衝突不能當真,背下里趙匡義與宋九不但沒有矛盾,相反地存在着一種鬆散的聯盟。宋九上去了,對趙匡義有利,爲何趙匡義要阻止趙匡胤任用宋九?
幾個婦人離開,潘憐兒不解地問宋九:“晉王殿下爲何要阻攔?”
“我也不知道,”宋九攤手說。
自嶺南迴來,朝廷一直沒有授宋九官,授了,但不象以前那樣強逼着宋九接受官職,趙匡胤雖說了兩次,官職還不錯,一個三司副使,一個秘書省少監,足以與宋九相匹配,不過說得不情不願。那時宋九就知道中間人有搞鬼,但做夢也沒有想到是趙匡義。是趙匡義搞的鬼,那就容易理解了。他是皇弟,此時趙匡胤想抹去趙普印記,趙匡義繼續在裝逼,裝軟弱,由此趙匡胤粗心大意,十分信任,並且加封爲晉王。他若不同意,自己肯定沒得官做。
但不是徐氏所想的那樣,甚至這中間的內幕連潘憐兒也不大清楚。
聽到這個人是趙匡義,讓宋九產生不解。不過如此,徐氏將內幕捅了出來,宋九不會因此與她,或者與趙德昭走到一起。
只是讓夫妻二人感到十分困惑。
可過了兩天,趙匡義就聽到傳聞,將宋九召到他王府上。宋九坐下,趙匡義先說河北,他是開封府尹,東水門外六七裡生生變出來一條鬼街,他雖想將契股解散,不讓趙普東山再起,也不想這個結果,因此第一句便說:“宋九,你說河北是好地方?”
“二大王,微臣是說過這句話。但微臣不會插手其中,當初河洲才建設時,就產生了一些糾紛,陛下,二大王與趙相公都不會太注意,因爲那時兩河十分荒涼,些許利潤,也不會放在大家眼中。因此這些糾紛就象是小孩子在打架,無論輸贏,家長會出面嗎?除非出了人命,但沒有。包括微臣也是這種想法。後來看到利潤,微臣感到不妙,因此連連稀釋契股比例,本來我在裡面佔四成的,但一度稀釋到兩成多一點。然而還是不行,利潤太厚。於是微臣又做出承諾,一旦契股滿了的時候,微臣將它一起交給朝廷。不然不用河北,河洲早就亂了。因爲其利太厚,超出了微臣的掌控範圍。微臣若挾借河洲的錢帛力量技術,不用三四年,它就會變得與河洲一樣繁榮。可是微臣的掌控力量不足,不敢多此一舉。”
“那也要想一想辦法,七里長街,陰氣森森,大軍大戰之即,終是不美,已有一些大臣爲之彈劾了。”
“他們還不甘心啊。”
“換你會甘心嗎?”
“那樣也有辦法,春天就到來了,於河堤上遍種柳樹,改善環境,再將那些破茅草棚子一起推倒,三年後,七裡柳堤成蔭,河北自動地就會煥發生機。不用朝廷做任何事,只要派官吏監控其坊店不得虐待僕役,以免名聲更惡劣,及時徵稅就可以了。”
“那個徐夫人與你說了一些話。”
“是說了。”
“這個妖女,想禍害我大宋啊。”
宋九不贊成趙匡義的說法。說徐氏與趙德昭有一腿那是不可能的,更不會想做武則天,歲數擺在這兒。況且趙匡胤現在身體很健康,五十不足,她要等到那一年。
也不可能讓宋朝四分五裂,馬上連南唐都倒下了,徐氏有什麼力量讓宋朝分裂,替巴蜀報仇?
她所做的事恰恰是唐朝上官婉兒所做的事,僅是想多有些話語權,而且從開始她就與趙德昭走得近,趙德昭越來越大,可是趙匡胤沒動靜,她上了這艘船了,想下不可能,能不急嗎?
“宋九,你想做官嗎?”
“二大王,想做官,不過不想做勾心鬥角的官,那樣,還不如現在這樣,呆在家中,一家團圓,順手做做研究,至少能對得起我這個候爵。”宋九說的是實話,家中有美嬌妻,這是自己不花心的,若花心,就是將貌美如花的大小蘇這對雙胞胎收下來,潘憐兒與玉蘋也不是不同意。宋朝有一夫一妻的官員,可許多官員不知納了多少妻妾,包括潘美也納了小妾。自己納三房小妾還叫多嗎?滿足了,潘憐兒相貌美麗,脾氣好,玉蘋知冷痛熱,爲何不滿足。或者房子車子錢帛,那一樣自己少了。有不受氣的官更好,沒有也可以。
趙匡義苦笑:“你倒是這個脾氣,不過你要相信我,我這樣做,自有用心。”
天知道他有什麼用心,宋九又不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