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衝睨了謝則安一眼,頗有些想看好戲的意思。一別多年,謝則安個兒長高了,模樣更俊了,本領也比以前更大。於是不管出了什麼狀況,燕衝都不擔心謝則安,只想瞧瞧謝則安會如何處理,回去給謝暉他們好好說道說道。
謝則安一瞧燕衝那表情,哪還不明白燕衝的想法?
謝則安無奈地走在前頭,隨衙役走了出去。等見着地上躺的兩個人,謝則安微微訝異,叫來兩個衙役說:“快來幫忙,把兩位先生扶到後衙去。”他看向燕衝,“燕大哥,你也來幫忙扶一扶。”
燕衝與謝則安分別多時,卻依然極有默契,聽謝則安喊了聲“先生”,立刻上前扶起其中一人。等將人扶到後衙,那高瘦的中年人又叫喝:“酒,酒!上酒來!”
謝則安沒有巴巴地把酒送上去,而是溫言勸道:“小喝怡情,大喝傷身,先生還是等酒勁緩過去再說吧。”說完竟不再多言,着人在左右伺候着,與燕衝退了出去。
燕衝公務在身,不能多留,見謝則安壓根不準備和自己多說,氣得笑了:“送我一程。”
謝則安本就打算送燕衝,挑了匹馬和燕衝打馬出縣。眼看離縣衙遠了,謝則安才說:“剛纔那兩位先生很有名。”
燕衝說:“我怎麼沒見過?”
謝則安說:“你沒見過的高人多得很,剛纔那兩位先生就是。我若不是與野翁先生見過幾回,恐怕也認不出來。依我看,這兩個人本來是去投奔端王的。”
燕衝吃了一驚:“端王?”
謝則安說:“對,端王。”他看着前方,“端王好結交奇人隱士,三顧茅廬的事沒少做。朝廷雖然重文輕武,但到底只是做出了姿態,沒什麼實質上的動作,相比之下還是端王更得他們心。”
燕衝面色一沉:“三郎你話中有話。”
謝則安說:“本來不想和燕大哥你說的,怕你分心。可要是不說,我又怕你毫無防備。端王恐怕不如看起來安分,他平時做的事也不少,有些人殺人是不用刀劍的。”
燕衝心頭凜然:“三郎你確定?”
謝則安說:“我看人極少出錯,還是小心爲上。”
燕衝點點頭,勒馬說:“剛纔那兩位先生是什麼來歷?你能不能留下他們?”
謝則安說:“這兩個人的體態很好認,而且嗜酒如命,我聽野翁先生提過,他們應該是‘二杜’。”
燕衝猛地回頭:“二杜?”
不能怪燕衝大驚小怪,這名號燕衝早就聽過了。
“二杜”是一對雙生子,雖然長得一點都不像,卻同樣有才能。兩人從小形影不離,極有默契,做什麼事都配合得天衣無縫——據說他們即使兩地相隔,依然能清楚地說出對方的想法。
當年長孫凜還沒遇險,方寶成還沒走,這一高一矮兩個人曾經入軍中給長孫凜幫忙處理後勤事務,種種奇思妙算讓長孫凜讚不絕口。可惜那次擊退西夏軍之後,兩人灑然離去,沒留下半點行跡。
長孫凜當初遺憾極了,在信裡屢次說:“是我留不住他們。”
燕衝知道好友的脾氣,能讓他這般讚譽的人肯定非常了不起。想到逝去的好友,燕衝心中微微悵然,他跟謝則安提起了長孫凜的事兒,伸手拍拍謝則安的肩膀:“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盡力而爲就好。”
謝則安笑眯眯地說:“我這人從來不會給自己壓力。”
燕衝一想,覺得謝則安沒說謊,這傢伙從來不曉得什麼叫壓力。他一拉繮繩:“那就此別過了,等你的空後記得去見你祖父。”
謝則安點點頭,未在相送,在原地看着燕衝離開。送走燕衝回到縣衙,謝則安看到戴石筆挺地站在後衙門口等他,不由問:“出了事兒?”
戴石說:“那兩位先生吵着要喝酒,連殿下都被驚動了。”
謝則安說:“沒事,我去和晏寧說說。”說完他轉道去找晏寧公主。
晏寧公主見他回來,問道:“那兩位先生是誰?”
謝則安說:“兩位有名的隱士,以前幫過長孫叔叔的,本領很大,脾氣也怪。你別擔心,他們這樣的人總有點怪癖,他們的怪癖是嗜酒如命。”
晏寧公主立刻想到端王在外的好名聲,這樣兩個人突然出現在涼州,說不定是奔着端王去的。要是端王又多了兩個助力,怎麼看都不是好事。她關切地說:“既然是這樣,你要想辦法留下他們。”
謝則安點點頭,囑咐晏寧公主好好休息,自己去見“二杜”。還未進門,就聽那矮胖中年人說:“走走走,這裡沒有酒!”那高瘦中年人也接話:“對對對,沒有酒就走!”
謝則安說:“兩位先生莫急,酒自然是有的,就是現在不能喝,你們已經喝太多了。”
高瘦中年人冷譏:“從來沒有人敢說我們喝太多了,我越喝越清醒。”
矮胖中年人直點頭:“我醒着更糊塗。”
謝則安朝高瘦中年人一拱手:“杜清先生,”喊完他又向矮胖中年人再攻受,“杜醒先生。我不是捨不得酒,只是美酒難得,若不是醒着喝的話未免不美。”
杜清與杜醒對視一眼,杜清先說:“你有好酒?”
謝則安說:“好酒自然是有的,金玉樓的東家是我的朋友。”
杜清說:“金玉樓這名兒可真夠俗氣。”
謝則安說:“做的是酒肉生意,若不俗氣點兒,哪裡賺得了錢。”
杜醒說:“我倒是聽過一首曲兒,唱的什麼‘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風雅得很。”
謝則安面不改色地說:“秦先生寫的詞自然是風雅的,金玉樓借用一下罷了。人總是貪心的,我那朋友俗人的錢想賺,風雅人的錢也想賺。”
杜清說:“這秦先生詞兒寫得這麼好,怎麼沒人見過他?”
謝則安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這有什麼稀奇的,以前不少詞兒寫得好的人連名字都沒留下來,比如‘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這麼好的詩,作者卻是無名氏。”
杜清說:“你可真能說。”
杜醒問:“你是怎麼知道我們名字的?”
謝則安說:“我在京城時與野翁先生見過幾面,他和我說西北這邊多奇人,兩位先生就被野翁先生提到過。野翁先生說杜醒先生您愛說‘我醒着更糊塗’,杜清先生您愛說‘我越喝越清醒’,所以我才能喊出兩位先生的名字。”
杜清眼一閉,很不滿意:“惺惺作態,還不給喝酒。”
杜醒倒是笑得和善:“野翁先生身體可好?”
謝則安說:“野翁先生身體還健壯得很,我從他那學了一套拳,沒事就經常耍耍,盼着和野翁先生一樣活得長長久久健健康康。”
杜醒說:“我們想睡覺了,你忙去吧。”
謝則安未在多言,乾脆地離開。
杜清坐在牀上,耷拉着眼皮不說話。杜醒說:“別光顧着自己想,說說唄,你覺得這小子怎麼樣?”
杜清說:“我不是說了嗎?惺惺作態。”
杜醒說:“是挺惺惺作態的,但也挺磊落。”
杜清說:“故意在我們面前提起野翁先生,心機深得很。”
杜醒有些拿不準了:“那你是不喜歡?”
杜清說:“我有說不喜歡嗎?”他睜眼,“這樣的人才活得長久,你難道想給死人做事?你愛你去,我可不愛。”
杜醒當然也不愛,當初他們會離開長孫凜,就是因爲發現長孫凜的性格會害死人——要麼害死他自己,要麼害死底下的人。他們雖然自認是有本事的人,但也非常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句話,所以他們走了。長孫凜的死證明了他們的猜測,也讓他們在“擇主”方面更爲謹慎:首先,人要夠聰明;其次,要夠信任他們。
這兩個條件聽着簡單,能達到他們要求的卻少之又少。
聽完杜清的話,杜醒還是不太確定:“可他能比得過那一位嗎?”
杜清說:“那一位雖然姿態擺得更好,但終歸不是走正道的。”
杜醒說:“你越說我越糊塗,又說那小子心機深,又說那小子走正道?”
杜清說:“你心機不深?”
杜醒說:“不深早死啦。”
杜清說:“你不走正道?”
杜醒明白了,心機智謀這東西,和走不走正道沒關係。手段用得好了,能在正路上走得更遠。就像金玉樓這名兒一樣,俗氣人眼裡親切,風雅人眼裡也親切,這纔是做人做事應該達到的境界。
杜醒說:“那我們就留下了?”
杜清不置可否:“至少喝完好酒再走。”
杜醒擊掌一笑:“對,喝酒喝酒!”說完往牀上一倒,呼呼大睡起來。
杜清盤腿坐着,閉目休息。
正午時分,謝則安親自來請他們去吃飯。晏寧公主跟過來了,縣衙這裡僕從雖少,卻都是得用的人,最簡單的家常菜也做得色香味俱全。戴石把酒拿了上來,給杜清、杜醒倒滿一大碗。
杜清被酒吸引了,杜醒卻盯着戴石的手看了一會兒,問:“這是握筆的手,爲什麼幹奴僕的活?”
戴石不卑不亢地站直了,回道:“奴僕的手,難道不能握筆?何況在官人身邊,我不覺得自己是個奴僕,我覺得我是個堂堂正正的人。”
杜清冷嘲:“堂堂正正的人怎麼會俯身彎腰?”
戴石說:“俯身彎腰做分內的事,爲什麼不行?若是連分內事都不願做,談什麼堂堂正正。”
杜醒一拍掌,哈哈直笑:“好辯才!好辯才!當浮一大白!”
好酒當前,杜清也沒再多言,一口灌進一大碗。等酒入喉中,他的動作卻慢了下來,彷彿連呼吸都想稍稍放緩,好讓那種舒暢美好的感覺多停留一會兒。至少這件事上謝則安沒說謊,這邊確實是有好酒的,即使他們常年沉浸酒鄉,依然不得不誇一聲好!
杜醒也呆住了,朝戴石招手:“再來一碗!”
戴石卻啪地把壇口一蓋,把酒香封在酒罈裡頭。謝則安微微一笑:“酒不能多喝……”
杜清和杜醒酒蟲被勾了起來,什麼風度都丟了,齊齊瞪着謝則安。
謝則安說:“兩位先生若不嫌棄,不妨在這邊多住幾日,我這兒好久多得很。”
杜清和杜醒見謝則安在自己的瞪視下不動如山,沒轍了,只能沒精打采地吃菜。喝過了好酒,他們都覺得自己這段時間以來喝的都是地溝水,沒滋沒味。擡頭看着戴石手中那壇酒,兩人心中不免恨恨不已恨自己把弱點露得太早,被人拿捏住了!
謝則安老神在在地夾菜吃飯,等吃到有了八分飽意,他才擡眼瞧了瞧食不知味的“二杜”一眼,示意戴石倒滿三碗酒,舉碗邀請:“我敬兩位先生!”
杜清兩人原以爲今天喝不着了,看到眼前滿滿的一碗酒後心情又氣又喜,心情複雜地瞧了謝則安一眼,細細品起酒來。
杜清、杜醒這日以後就在田嶺縣安頓下來,這邊走走那邊瞧瞧,也不與謝則安說什麼,彷彿只是爲了等每頓飯上的那碗酒才勉爲其難留下的。
謝則安一向不指望自己身上有王霸之氣,能讓別人一見面就全心信任,只要照常做事就好。他又忙了幾日,縣衙突然迎來另一個來客,居然是他外祖父樑撿。
樑撿一直與謝暉夫婦守在西疆,後來燕衝的計劃要人在西夏那邊裡應外合,樑撿就挑了大梁。聽說謝則安和晏寧公主過來,樑撿將手上的事情交給了這幾年培養出來的“接班人”,回來找他們。
兩人許久不見,還沒敘舊,樑撿先拔了劍。謝則安頭皮發麻,趕緊抽出佩劍應對起來,樑撿的劍是見過血的,出劍又快又狠,謝則安只能靠巧勁閃避,撐了好一會兒,樑撿直接挑掉了他的劍,說道:“你這傢伙就是疲懶,沒人盯着就不肯下功夫。”
謝則安伸腳把劍往謝大郎那邊踢了過去:“大郎,上!”
謝大郎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現身,穩穩接住了謝則安踢起的劍,看了眼樑撿。見樑撿沒說話,謝大郎躍入空地中,與樑撿較量起來。謝大郎口不能言,眼耳卻比常人要敏銳得多,他的劍法得了樑撿和謝暉兩人的真傳,又將他們的長處巧妙融合,竟和樑撿打得不相上下。
樑撿到底已老了,時間一長,氣息難免有些不穩。謝大郎敏銳地發現了這一點,邊打邊退,最後躍出許遠,收了劍。
樑撿說:“你小子還讓着我了是吧?”
謝大郎一頓,搖搖頭。
樑撿沒和他計較,後輩有出息,他比誰都高興。只可惜謝大郎不能說話,要不然謝家又能出一位名將了。雖說這世道名將不值錢,但對於四面藏險的大慶來說,多一個就多一分保障。
樑撿說:“寧兒也在這?”
謝則安點點頭,引樑撿入內。
樑撿見了晏寧公主,單刀直入地問:“寧兒你一向最敬愛你九皇叔,怎麼不住在涼州城裡?”
晏寧公主一僵,苦笑道:“皇叔已經變了,是我一廂情願地認爲他還是當年的皇叔。身在皇家,我早該發覺纔是的。”
樑撿沉默下來,皇家無父子,何況他們連父子都不是?幸虧還有一個恭王,要不然晏寧兄妹毫無依恃,不知會亂成什麼樣子。他說道:“皇室之中,你們六皇叔是可信的。我與三郎祖父看着他長大,對他的心性也算了解,你和陛下若真的有什麼事兒,大可和你們六皇叔商量商量。”
晏寧公主想到趙英臨去前經常召見恭王和端王。
這兩個人看起來是兩個極端,恭王是諸王之中最有野心的,端王卻是諸王之中最無慾無求的。如今看來,擺足了野心的人反倒坦蕩磊落,無慾無求的人卻藏掖着頗多心思。
人心果然是世間最難把握的東西。
晏寧公主低嘆一聲。
樑撿說:“別擔心,這次回來後我不走了,我來看看你九皇叔到底打着什麼算盤。”
小小的縣衙漸漸熱鬧起來。這並不需要謝則安多操心,他組織棉農收完棉,又派人教授婦女怎麼加工。
忙碌到九月底,許多人家中都備上了棉衣和棉被。
謝則安在外巡視時還收到了棉農送來的棉花蜜,這東西香甜可口,又有營養。他嚐了嚐,覺得很不錯,立刻叫人去那棉農家瞧瞧,看能不能取取經,積攢點養蜂經驗。
這年頭的食物來源還是太單調了些,有錢人倒無妨,想吃什麼都容易,普通人還是連鹽、糖、油這些基礎的東西都吃不起,更別說雞鴨魚肉了。謝則安有挺多想法,但貪多嚼不爛,只能先把最要緊的溫飽問題解決完再說。
他畢竟是個新手,雖然在任上做得不算差,但也不能太自負,路得一步步走。想自己撈錢自己簡單,想帶着大夥一起發家致富奔小康可不容易啊。
謝則安帶着棉花蜜回到縣衙,準備迎接他到涼州後的第一個冬天。
涼州城的人見識了“棉花”這種好東西,它看着又白又輕,穿上之後卻暖和得很。西北的冬天冷得要命,有了它之後卻再也不怕,那刮面而來的北方變成了紙老虎,光有吼聲,再也凍不着人。不知是哪裡起的頭,街頭巷尾的小孩都唱了起來:“花開不爲人讚美,花放不求誰聞香。只是獻花送溫暖,只是用花作衣裳。”
這童謠朗朗上口,棉花的好處也不脛而走,傳遍了涼州內外。田嶺縣原本不算富裕,這年冬天田嶺縣的人入城後竟都出手闊綽,置辦了許多東西,旁人問起來,都直誇新縣令的好。
涼州城臨近西夏,本就有不少西夏人越境過來探聽消息,聽說了這東西,悄悄買了批迴去,獻進了西夏皇宮。西夏皇帝年紀雖小,卻不是個不曉事的人,一看到這東西就憂心起來。向大慶朝廷俯首稱臣是權宜之計,誰願意卑躬屈膝一輩子?可要是大慶那邊越來越富足,西夏這邊人心遲早會散的。
西夏皇帝說:“我們也要種這棉花,那邊有的東西,我們決不能沒有!”他在殿內來回踱步半天,吩咐下去,“把都城的富商都請進來,就說我設宴款待他們。”這些富商雖然滑不溜秋,遇事卻最有辦法,只要許以重利,沒什麼他們做不到的。
第一場雪最先降臨在西北,有人歡喜有人愁。
趙崇昭很快收到晏寧公主讓人送回京城的“棉被”和“棉衣”,雖然宮中有更好的東西,趙崇昭還是歡歡喜喜地叫人把它們換上。等打開晏寧公主的信看完,趙崇昭心裡又酸溜溜的。
謝則安和晏寧公主被人誇讚的事他都知道,畢竟他的眼睛經常盯着那邊。妹妹和妹夫相處和睦,他本該替他們高興纔是,可看着妹妹在信中寫他們在院中架着一個鐵架子、串着肉圍在一起烤,刷上又香又甜的棉花蜜,不由暗恨自己不在那邊,不能和他們在一起。
趙崇昭心中鬱郁,叫人找來蔡東、姚清澤等人,照着信上的法子在涼亭中架起火爐和鐵架和他們一起烤肉。令他失望的是雖然蔡東等人都對他敬愛有加,但總歸隔着一層,沒法像謝則安那樣和他親近無間。
趙崇昭覺得很沒意思,卻還是招呼蔡東幾人一塊烤肉。看着那肉塊在鐵網上噗吱噗吱作響,趙崇昭彷彿也到了謝則安身邊。
這麼新鮮的主意肯定是謝則安出的,謝則安永遠都有新想法。
趙崇昭給烤肉塗了幾層蜜,等烤熟之後送進嘴裡咬了一口。明明烤得香極了,吃進嘴裡卻不是什麼好滋味,別說甜了,他只覺得苦。
苦到了心裡。
這是他當上皇帝的第一年,冬天到了,年關也近了,可他卻不能去找妹妹和謝則安——因爲他是一國之君,不能離開京城太久。
他也不能叫謝則安回來——因爲妹妹身體不好,經不起一來一回的折騰。
什麼時候他才能再見到他們?
明年?
後年?
趙崇昭停頓下來。
其他人也停下動作,紛紛看向趙崇昭。
趙崇昭說:“繼續烤,別看着我。”他走到亭沿憑欄而眺,只見天際飄起了細細的雪。
——三郎,你那邊也下雪了嗎?
——我連這樣一句話,都不敢寫給你。
這章如此粗長!
作息君越來越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