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首戰大捷。越王殿下傳回來的軍報。”
皇帝擺了擺手,竟然沒有接過,而是示意丁全拿給白錦去看。
丁全一愣,頓時明白皇帝的用意。
白錦目光灼灼,儘管竭力掩飾,但那熾熱的視線早就凝在了那一封薄薄的軍報上。
“朕總在想,你當初執意要和離究竟是在賭氣還是真的心灰意冷。現在看來,你是太過篤定。”
白錦此刻的笑意像是窗外的陽光一樣,明媚而粲然,透着活力靈動。“他當時說我是個狠心的人,其實我很明白,他所說我最狠心的之處從不是對待他,而是對待自己。”
“他這一戰,可能會辛苦,但朕相信以他的能力,定是能夠凱旋。到時候,尋暖要朕爲你們賜婚嗎?”
白錦只是笑了笑,靜默不語起來。
要嗎?
要的吧。
冬天再冷,但只要熬過去,便是溫暖的春天。
白家的五公子被白老夫人舉薦,隨着羅國公等人前往漠北邊界,以圖收復失地。而同時間,白家的三公子喬裝前行,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入了漠北王宮。
新年剛過,初七這天,白錦跪在佛像前,雙目緊閉。木丹悄悄墊着腳步走進來,手裡拿着的是兩封書信。
“主子,一封來自漠北,一封來自西南。要先看哪個?”
白錦悠悠的睜開眼,露出一抹笑,“隨意吧,都是好消息,也就無所謂哪一個了。”
木丹頓時有些語塞。
“我不是對自己有信心,我是對哥哥們和阿越有信心。”白錦看木丹一臉的震驚樣,雙目微斂解釋道。“羅國公和五哥他們帶兵抵抗就是個煙霧,真正的殺招是三哥。就憑三哥那張足以顛倒黑白,迷惑人心的嘴,三城五鎮,我們至少可以不費一兵一卒要回來兩城。順便還能讓漠北王庭亂上一陣,無暇作亂。”
想到這裡,白錦不禁微微勾起一個滿意的笑容。
或許說,三哥其實也是個吸引視線的煙霧,真正的必殺招式嘛,自然是要最後拿出。
“至於西南,阿越身邊多得是奇人異士,還有他那詭異而不爲人知的作戰手法,一點點讓西戎知道厲害也只是時間問題。”白錦一想到之前二哥傳過來的書信,就但不住的歡喜。
一個能讓大周最爲耀眼的傳奇將領白沐稱讚的人,怎麼能不讓她歡喜崇拜。
果不其然,白錦打開的兩封信皆完美的印證了她的猜測。
白潤來信,漠北
同意和談,條件是大周邊界最爲富饒的青州,以及十萬兩黃金,萬擔的糧食,千批的絲綢衣料,以及十車的珠寶玉器。
白錦冷冷一笑,“虎落平陽,漠北的攝政王還真是獅子大開口。”
木丹一眼掃過去,不禁暗暗咋舌。這些東西,幾乎是大周風調雨順時候三年整年的國庫收入。
“不過,想必三哥也已經盡力了。割地便割地,賠款便賠款吧。總好過無盡無休的戰事。只是,我們敢給,就是不知道漠北有沒有這個胃口吞的下去。”白錦閉了一下眼眸,平靜自己的心情。
犯我大周者,總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雖遠必誅。
今日,我們被迫付出的每一寸土地,每兩銀錢,他日定當加倍討回。
白錦展開另一份書信,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
木丹發現幾乎就是在自己眨眼的功夫,主子原本紅潤的面龐就變得煞白。而她手中的書信也緩慢的從手中飄落。
“主子!”木丹擔憂的大喊一聲。
元和宮,皇帝眉間微凝,面上盡是擔憂。
白錦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
“舅舅,這……是真的?”
皇帝連忙讓人扶住她,“尋暖,你別擔心,朕立刻已經命令整個太醫院着手研究解藥了。相信不出幾天,就會有消息。”
聞言,白錦的臉色卻更加的難看。
她的眼淚奪眶而出。
爲什麼,她已經熬了這麼久,冬天還是沒有離開?
“尋暖,你振作些!”皇帝實在是不忍看着白錦這樣灰白頹唐的面色,但他的呵斥聲中卻包含着濃濃的不捨。
是啊,她怎麼會不難受呢。
那封從西南帶回來的書信中,白沐一共說了兩件事。
第一件,越王殿下帶兵如神,多次出人意料的奇襲和埋伏,迫使西戎無條件的投降退兵。
第二件,越王殿下本人身中劇毒,昏迷不醒。
“罷了,想哭就哭吧,朕在這裡。”皇帝伸手拂上白錦的背。
白錦卻是猛地站了起來,飛奔而出。
翌日清晨,郡主府的後門,白錦一身的男裝,行李簡潔。
“郡主留步。”
是丁全的聲音。
“丁公公不是來阻攔我的吧?”
白錦不施粉黛,雙眼微紅,但整個人卻顯得極爲有精神,渾然不似昨日那般頹唐。
“老奴怕是攔不住郡主吧。”
白
錦一笑,“那是自然。”
“所以老奴並非過來阻攔郡主。”
白錦緊捏着繮繩的手終於鬆了鬆,她差點就要硬闖了。
“老奴奉家主命令,有一瓶藥和一封信交給郡主。”
白錦示意木丹接過。
“一路小心,朕會派暗衛暗中保護你。切記,保重。”
是她看了十幾年的字跡。
白錦心頭一動,微微露出一個笑意,將信交還給丁全,“我知道了,丁總管替我多謝舅舅吧。”
多謝舅舅的理解和體諒。
“郡主,遠方有您擔憂的人,老奴也請您萬萬不要忘了,京都也有牽掛您的人。還請您萬分保重,早日歸來。”
白錦心中微蕩,重重的點了點頭。
“我還有一事想煩勞丁公公。”白錦緩緩走進,“宮裡的那個人,丁公公萬萬不要讓她再有接近舅舅的機會。我不在的時候,就只能靠着丁公公您了。”
丁全蒼老的臉上平淡如斯,“郡主放心,除非踩着老奴屍體,否則她休想。”
白錦點點頭,翻身利落的上了馬。
“黑風,我們一起去找他好不好?”
……
白沐憂愁地站在房門外,臉色陰沉地十步之內無人膽敢靠近。
“將軍,末將無能爲力。只能等京都那邊的消息了。”
白沐一拳重重的砸在了門框上。
從周越倒下到現在已經快一個月了。
而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這個妹夫上次進食已經是三天前的事情了。
整整三日,便是壯漢此刻也要搖搖欲墜,無法站立,更何況是一個身中劇毒的人。不被毒死,也得被餓死了。
方圓百里的大夫已經被他找了個遍,仍舊是一無所獲。京都那邊和三叔至今都沒有消息,再這樣下去,他就只能等着給這人收屍了。
這時候,屋裡突然傳來一聲壓抑嘶啞的怒吼。
白沐連忙邁步走進,整個屋子黯淡無光,黑壓壓的讓人頭暈目眩。
“周越!”
無人應答。
彷彿方纔的那聲怒吼只是白沐自己的幻想。
牀榻上,周越滿頭是汗,雙脣蒼白,整個人像是被抽打過一般,瑟瑟發抖。
而他的口中喃喃不斷的開始呼喊起一個名字。
“暖兒。”
白沐心中的不忍之情更勝。
因爲沒有人比他更知道,這個名字說的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