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世身份,兩人似乎是不分伯仲。
觀禮的賓客都起了好奇心,紛紛猜測到底會是誰先低頭。只是礙於皇帝正在上首坐鎮,不然哪裡還會這麼安靜,早就竊竊私語起來了。
這時候,座位較爲前排的人都聽見越郡王似乎是喚了一聲:“尋暖。”
“嗯?”白錦擡頭,晃動的垂簾讓她清楚地看到了周越的面容。尚在疑惑,卻發現眼前一空。
——周越已經先跪了下來。
滿堂賓客無一不驚訝,這越郡王竟然自己現行跪下了!
這是在自認不如白家……還是有什麼特殊的意義。畢竟,一般只要不是男子家世太低,皆是女子先行禮的。再不濟也是男女一同行禮,畢竟男貴女輕,到底還是社會主流。
衆人無暇猜測,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還站着的尋暖長郡主白錦身上。只見她似乎是笑了。
她手臂一動,連帶着寬大的衣袖劃中過空中,一隻瑩白的素手伸了出來。翹起在了跪着的周越眼前。
而越郡王的眼神自始至終都沒有從白錦的身上落開過,當他看到白錦擡起的胳膊和伸出的手時,眼睛一眯,臉上顯現出了肆無忌憚的笑。
毫不猶豫的將自己的白錦的手收入掌心,緊握。
白錦倚着周越的力氣,直直的跪了下去。對着正滿面笑容的越郡王,眨了眨眼,鬆開了交握的雙手。
兩人將自己的雙手放置於身前,彎腰低頭。
一同,拜了下去。
“禮……”
禮官的話音尚未落下,就聽見人羣中一聲巨響。衆人都左右看了起來,看到自己族系的人都沒有異常的人心裡鬆了一口氣。
事不關己,衆人就起了看熱鬧的心思。這可是陛下太后親自到場的婚事,代表的可是皇家和白家,誰這麼放肆膽敢在這種場合撒野。
活夠了不成!
瞬間,白家四兄弟躍步跨過人羣,護在了白老夫人,皇帝,皇太后的身前。大殿正中間跪着的白錦和周越兩人微微擡起頭,四目相對。
兩人的眼神都表達了一個意思:怎麼辦?
周越皺眉看了一圈,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已落在了他們的後方,便自做主伸手扶起白錦。眼瞧着白錦的身姿還踉蹌了一下,乾脆將手放在她的腰間,不再移動。
儘管事出突然,但
皇帝的近衛果然不是吃乾飯的,一瞬間那個發出巨大響動的人就被近衛圍住。
此人穿的倒是十分的名貴,但是身材佝僂,面色蠟黃,連手腳都在抖動。一副被嚇到了的模樣。
而距離他不遠處,也有一人像是瘟疫似得被大家孤立。他身上穿的乃是大周朝廷命官才能使用的服侍,身姿挺拔。但是此刻,他雖然一如既往的直直站立着,但細心的人仍是可以看到他緊緊抿着的嘴,和那垂在腿邊緊握的雙手。
“王尚書。”皇帝周乾囑咐了白家兄弟照顧好太后和白老夫人後便上前兩步,開口說道。
“臣在。”
此人正是位居正三品的工部尚書,王家王大人。
他剛剛也是受到了驚嚇,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現在聽到皇帝的問話,一瞬間清醒過來,連忙跪下,以頭觸地。
“你是不是該給朕一個解釋?”
“臣有罪。”
“有罪?那就去天牢吧。”皇帝語氣低沉,目光從人羣中掃過,停留在最右邊的刑部尚書臉上,才接着說道:“去和刑部的人解釋吧。”
皇帝這話一出口,衆人無一不驚訝。這陛下剛剛不是還是春風滿面,怎的問都不問就把這王大人送去刑部。王大人可是主持修築過大週一半水利攻防的人,而且也是貨真價實的朝廷重臣,實權人物。
現在,一句話都不多問,這一句刑部就直接決定了他的身家前途。
是的,刑部而不是大理寺。
刑部大牢斷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進的,一般而言都是窮兇極惡的江洋大盜亦或是通敵叛國的人才會交於刑部審判。
進了刑部,可就意味着豎着進去橫着出來了。
——要麼殘,要麼死。
王大人顯然也是沒有想到會這樣嚴重,不可置信的擡起頭。嘴巴動了動,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但是目光觸及一旁站着的白錦,又將將要說出口的話吞了回去。
自家犯下的孽,總是要承擔罪責的。
“多謝陛下。”王大人朝着皇帝叩了頭,起身脫下身上的官服玉冠交於身邊的僕人,立刻有近衛上前將他押走。
走到門口時,他轉頭深深地望了一眼正依靠着周越的白錦,又看了一眼被近衛圍着不知所措的兒子,終是無奈離開。
王大人一走,衆人的目光又回到了被
圍着的王少爺身上。
誰都想知道陛下到底會怎麼對待這個看起來有點不正常的王少爺。
是和其父親一樣,收押刑部大牢。還是……直接殺掉。畢竟惹出事的好像是他,但是今天這個日子。
實在是不適合殺戮啊……
正當衆人思索之時,冷不防又是一道巨大的聲音響起——王少爺竟然突破近衛的包圍,砸破了身邊的酒壺。
瓷器碎開,濺出無數尖銳的小瓷片。引得近衛的眼前一花,守衛便鬆懈了下來。就在這時,那王少爺竟像是瘋了一樣,力氣大的驚人,衝出包圍跨步繞過衆人衝到了白錦面前。
事發突然,所有人都處在呆滯的狀態,他們根本沒有辦法相信自己看到的。
這王少爺真是瘋了,這是當皇帝是死的不成。還是真的就活膩了,想死的慘烈壯闊些……
“小七。”首先反應過來的白沐大聲喝道,他提氣想要攔住,卻發現自己的距離實在是太過遠。
“咚……”一道重物撞擊地面的聲音響徹整個大殿。
白沐一看頓時送了一口氣,還好還好。
衆人只看到剛剛還氣拔河山的王少爺想被重重踹出去的蹴鞠一樣,在空中劃過一道亮麗的風景線,然後啪嘰一聲,徑直落在了地面上。力度之大,甚至振起了身後的桌椅板凳。
他整個人就像是待宰的肥豬,在地上直抽抽。這幅骯髒的樣子,引得一貫嬌生慣養的京都貴女貴婦們一陣的噁心。若不是爲了顧及顏面,她們此刻恨不得直接吐出來。
周乾冷眼看了一眼地上翻滾抽搐的王家少爺,一句話沒說反倒是將目光轉向了周越。
原來,送王少爺飛起的人並不是別人,正是一身喜服站立着的周越。而此刻的他像是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一樣,攬着白錦。
是的,攬着。
不是扶着,不是支撐着,而是以一種保護者的姿態擁抱着。彷彿懷裡的那人是他心頭無可取代的摯愛,不容的他人一絲一毫的傷害。
“來人,拖下去。”皇帝一甩袖子,深紫的衣袍滿是天下之尊的貴氣,不容反駁。
剛剛被推開的近衛們不敢遲疑,三步並作兩步衝上來按住地上之人拖走。
正當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卻看到一張宣紙飛落而出,落在了嬌滴滴的貴小姐堆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