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的時光,總是流走的悄無聲息。
夕顏薄如蟬翼的魂魄,漂浮在淨心池雲霧裊繞的上空。
涓涓流動的池水,如溫泉般一遍又一遍的洗練着她的心神。
她也不知看過多少次諸神殿的日出日落,怡然恬靜的生活,是她以前從未敢奢求的。
過往的種種依舊曆歷在目,她與天鬥與人鬥。
得到過,也失去過。
唯有此時,看的最清楚。
玄致遠無事的時候,總喜歡站在淨心池邊,望着虛無的天邊。
九幽之巔,主神明殿,籠罩在雲海之中。
天邊,不過也是飄渺起伏的雲霧。
每當這時,一向環繞着聖潔光環的玄致遠,閃耀着璀璨星光的眉眼間,蒙上一層落寞之色。
“小致遠,哪裡有什麼好看的。”
夕顏飄走到池邊,挨着玄致遠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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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諸神殿,也只有玄致遠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夕顏說着話。
即便是守在這淨心池的侍衛,對夕顏也是視若無睹。
再說,也沒有人願意跟一個魂魄聊天,想着就覺得瘮的慌。
“本主擁有不生不死之身,吞天噬地的法力,卻終究也不能事事如意。”
玄致遠蒼白色的袍服澄淨如虹,紫色的眸子深處蔓延看來黯淡之色。
若要是以前,夕顏定會想着,小致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若我猜的沒錯的話,你是在爲聖女的事情自責?”
玄致遠始終是這般雲淡風輕的模樣,可恰似無情纔是最多情,恐怕只有****二字才能擾亂他思緒至此。
不苟言笑的玄致遠聽完這句話後,禁不住嘴角勾起難以察覺的弧度。
“太過聰明可不好,你只要做好本主吩咐你的事情便可。”
笑容消散在裊繞的霧氣中,就像剛纔那一幕從未發生過一般。
“既然你這麼在乎她,爲什麼不將千年一次重生的機會留給她。”
夕顏自然爲覺得,她在玄致遠心中不過是一顆棋子,而瓊裳可是他喜歡的人。
玄致遠雙眸閃現厲色,柔順的髮絲,無風而揚起。
夕顏感受到他心中的憤怒,也知道她一次一次的在觸碰小致遠的底線。
夕顏正想着,待會是不是就要目睹一場,聖子大怒時風雲變色的情景。
忽然,飄渺的天邊,雲霧漸漸消散。
七彩的霞雲,色彩變化詭譎莫測。
玄致遠緊握的手掌鬆開,紫色的眸子閃過喜色,俊美無暇的臉上,帶着一抹最爲純淨的笑容。
夕顏擡眼看去,七彩雲霞之上,一個女子踏着五彩鳳凰而來。
女子傾城容顏,卻僅僅是一縷芳魂。
所到之處,皆是百花綻放,鳥羣齊鳴。風中似乎流淌着一曲白雪之音,點滴作響,沁人心脾。
瓊裳,白露爲瓊,百花爲裳。
夕顏自從泡過淨心池的池水之後,神識變得意外清晰,沒事的時候,百無聊賴的她便斷斷續續的聽着守衛嚼舌根。
瓊裳本不是純正的神族,諸神殿天境偏偏選中她作爲聖女的繼承者。
天境,乃是萬物命運軌道預言。
一旦選定便不可能改變。
聖王硬着頭皮,不顧二十四聖堂的反對,執意要將瓊裳立爲聖女。
事實上,聖女之後的表現無異於最響亮的巴掌,扇在二十四個老頑固的臉上。
她的戰績夕顏也聽說一二,她曾經手持軒轅箭,隻身一人深入暗黑之地,清掃餘孽。
在夕顏的想象中,聖女定是身穿戰甲,巾幗氣概。
“致遠,你可想我。”
這般赤裸裸的話語,夕顏差點背過氣去。
想不到,聖女情感如此豐富,竟敢敢如此袒露心扉。
玄致遠踏空而去,負手站在五彩鳳凰之上。
天空的顏色,頓時變得五彩變幻。
一個是,諸神殿聖子,掌握世人生死的神明。一個人,傾城紅袖,笑破軒轅。
他們纔是最爲般配的存在。
夕顏可不會放過如此偷聽的大好機會。
面前的人兒,還是那般嬌俏容顏。
玄致遠伸出雙手,欲將面前人環繞在懷。
伸出的雙手,從瓊裳的身體穿過。
瓊裳掩面而笑。
“你倒是糊塗了,這不過是我幻化的幻境。”
玄致遠苦澀一笑。
是啊,他倒是忘了,瓊裳的魂魄是不能離開九轉金蓮。
“瓊裳,對不起。”
玄致遠額頭微蹙,這份落寞只爲她。
瓊裳會心一笑,素手輕搖。
“致遠,你我皆能再等千年,可這神域等不了。一旦維持神域的源枯竭,位面將會崩塌。千年前諸神殿衆位神明爲了一己之私,引發上古大戰,我們再不能重蹈覆轍。”
瓊裳一字一句說的分外清晰,一如她將千年一次的重生機會留給夕顏一般決絕。
夕顏心神一震,莫非上古大戰爆發的原因,並不是邪星叢中作梗。
如此看來,對夕顏來說也不失爲一件好事。
至少,她不用再覺得愧對小白。
那神域之源又是什麼東西。
玄致遠爲何會將這麼好的機會留給自己。
問題一個接着一個,撲面而來。
“瓊裳,你確定夕顏能挽救神域。”
雖然是天境決定的這一切,天境在神明中的地位,無異於生命的起源。
可如此乾坤倒立之事,誰都不能接受,會掌握在一個沒有神族血統的十五歲小丫頭手上。
“致遠,我們沒有選擇,你我曾立下約定,相信我,她一定能辦得到。”
瓊裳的幻影更加的飄渺,玄致遠知道是她要離開的訊息。
“瓊裳,本主答應你。”
玄致遠眼神變得篤定,他怎麼捨得讓瓊裳擔心。
雲霧合攏,百花幻滅。鳳凰西去,玄致遠懸空而立,足足有半柱香的時間。
“喂,我說,你也該下來了。”
夕顏對着佇立在雲端的修長的背影喊叫道。
玄致遠置若罔聞,就像一塊木頭一樣一動不動。
夕顏耐不住性子,一股腦的問題一下子涌現出來,腦子裡都快成一團漿糊了,必須要找小致遠好好的談一下。
夕顏有時候覺得變成魂魄也沒有什麼不好的,比如說,至少懸空的功夫比以前好了不少。
“小致遠,你是不是該跟我解釋一下,什麼我能挽救神域,什麼是神域之源,還有還有……”
夕顏從左邊竄到右邊,嘴巴一張一合,絮絮叨叨的問了不少問題。
“你剛纔偷聽本主講話?。”
玄致遠頗有微詞,早就警告過夕顏不可干涉他。
夕顏自知偷聽人講話,的確不是君子所爲,但她夕顏也不是什麼君子,說白了,她就是一女子。
玄致遠撇開臉去,冷漠的目光哪裡溫存着看瓊裳時的半點溫柔。
“你說是不說,你要是不告訴我,就等着看我灰飛煙滅吧。”
夕顏絕色的容顏,閃過狠色。
玄致遠玩味的笑道:“你這是在威脅本主嗎?”
從來沒有人敢威脅他,因爲那就是自取其辱。
“是又怎樣,不是又如何。”
夕顏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又開始作祟。
流雲飛逝,雲端之上,兩人劍拔弩張,危險的氣息蔓延開來。
駐守在淨心池周圍的侍衛都自覺的推開,生怕一步小心就會惹禍上身。
“我自然知道你不在乎,可你當真捨得欺騙瓊裳?”
俗話說,打蛇打七寸,玄致遠就算是塊硬骨頭,可終究還是有柔軟的地方。
玄致遠堅決的表情有一絲鬆動,眼神顫動。
“與你說了又有何妨”
玄致遠轉身向淨心池而去,若真的要說起來,一兩句話又敷衍不過去,總要找個地方泡壺茶慢慢解釋。
玄致遠在淨心池找一處迴廊亭閣坐下,絕塵的面容格外的平靜。
夕顏緊緊的跟在身後,也不逼迫。
既然他已經答應,也就不在於這一時。
“諸神殿,佇立於九幽之巔。神域之源,是維持神域位面穩定的能源所在。每一代的聖王肩負起維護神域的重任。”
玄致遠端起白玉杯盞,淺飲一口。
夕顏聽完這些,頗爲震撼。
不過舉一反三的想來,曾經她居住的地球,不也是一個源源不絕的源構建起來的世界。
“千年之前,神域遭受創世一來從未有過的浩劫。源漸漸枯竭,聖王消耗自身神力來維持位面,卻始終不是長久之計。”
玄致遠不緊不慢的講着,夕顏搗鼓了一下大概的思路。
這樣看來,若是源枯竭,那不就意味着——末日。
夕顏一陣心慌,她切身體會到希望破滅的恐懼感。
“爲尋破解之法,上代聖女不惜以神魂做祭,終於祈求到天境顯露破解之法。”
祭魂?神域的天境也有不願吐露真言的時候。
“那破解之法是什麼?”
玄致遠說話這段話後,便再也不發一語。
“破解之法只有一個人知道?”
玄致遠愣了半響,不由得嘆了一口氣說道。
“光之神,宸熙。”
夕顏聽後吸了一口冷氣,光之神在這天地間恐怕連灰都沒有剩下。
如此說來,這世間便再也沒有人知道了。
“你們爲何沒有再次詢問天境,還有,千年之前你便說神域之源即將枯竭,爲何還能維持千年?”
不知從何處飄來一陣微風,淨心池一年四季都是百花綻放,空氣中瀰漫着濃郁的花香,千年前的他們是否也是懷中這份美好,守護着神域,卻不擇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