診完脈,查看完病情,江夏起身離開病牀前,來到屋外。
江夏看看四周空曠,確定不會有人旁聽,這纔開口道:“小順掌櫃,我問你一些事,你儘量如實回答我……若是不好說的話,也別拿假話糊弄。”
這話很突然,一下子說出來,連小魚兒都有些莫名其妙。
小順掌櫃卻是老臉一紅,搓着手連連點頭道:“江公子放心。”
江夏點點頭,開口問道:“你跟我說說,發病前吃過什麼東西?經歷過什麼事?比如生氣、驚恐這些,情志變化比較大的事情……”
小順掌櫃一聽這話,立刻露出了一臉不敢相信的模樣來,目瞪口呆了片刻,方纔緩過神來,神色不自覺地又恭敬了不少:“江公子所言不錯,老婆走發病之前確實受過一場驚嚇。每年初夏,我都要去關外買羊,往年都是我一個人去,但今年正趕上我那幾日扭着手腕子,胳膊不敢使力,老婆子不放心,就陪着我一起去了,誰成想……誰成想遇上了屠人……”
江夏臉色爲之一變,第一時間回頭,看向小魚兒,就見小魚兒也白了臉,見江夏看過來,連忙拉着齊哥兒走了,往前院找地方舒緩情緒去了。
等小魚兒帶着齊哥兒走開,只剩下程琪站在了五六步處,江夏這才細細地詢問小順掌櫃,他妻子發病前後的表現。
然後沉思片刻道:“這樣,你去熬一鍋乾淨的小米粥……一定要避開血腥肉氣……我給病人行一次針,若是能夠喝下米粥,病就不難治。若是行鍼無效……咱們再想旁的法子。這個病,不到無救地步!”
“哎哎,多謝江先生,多謝江先生,我這就去熬粥。”小順掌櫃匆匆去了,沒多會兒又轉了回來,“正好買了一口新砂鍋,還沒用過,絕對不沾半點兒油腥兒!”
江夏點點頭,隨着他再次進屋,給病人行鍼。
銀針紮下去沒多久,那婦人竟發出了微微的鼾聲……
小順掌櫃激動地不行,自從發了病,妻子這些日子吃不下飯,同時也睡不着覺,睡着了也總是噩夢連連……這江公子一出手,妻子居然就酣睡起來,這醫術再不信她還信誰去!
過了半柱香功夫,江夏起了針,轉身對小順掌櫃道:“大嬸既然睡了,就讓她好好睡一覺,睡醒了再喂粥……”
說着,從裡屋裡走出來,寫下藥方,交給小順掌櫃:“這方子抓回來,要等粥喝下去一盞茶再喝藥。藥只是調補的,主要還是你多寬慰着病人些,讓她自己早早走出那些驚恐之事,心情放鬆了,病自然就好了。”
小順掌櫃拿着方子連連致謝不迭。
江夏出來,會合了小魚兒和齊哥兒,離開順子飯莊,往城外去了。
跑馬很累,卻很快樂,大大小小的幾張臉紅彤彤的,卻滿是歡笑。
一直到日落西山,幾個人才從城外歸來。
第二天,江夏吃過早飯,又專程去了順子飯莊一趟,就見那婦人已經能靠着枕頭坐着了。原來,前一天好好睡了一覺之後,病人就破天荒地吃了一小碗米粥,藥也喝下去了,沒有吐……
吃了飯,人自然就有了精神和力氣。這不,今兒已經能夠倚坐着了。
看完病從順子飯莊告辭出來,江夏詢問送出來的小順掌櫃:“小順掌櫃每年都去關外買羊,想必路途是極熟的?”
小順掌櫃正琢磨着怎麼感謝江夏一番救命之恩呢,一聽這話,眼睛一亮,立刻道:“熟,熟的很……小人自從七八歲就跟着老父親去關外買羊,這條路跑了沒有五十年也有四十多年了……先生有什麼用到小人的,儘管吩咐,小人必定在所不辭!”
江夏微笑着頜首:“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就是我要配置的藥裡缺着兩味藥,都是極北邊兒出產的,極其稀罕……我就想着,能不能親自去一趟關外,說不定能用上,就想着尋個路途熟悉的人給帶帶路。”
小順掌櫃一聽這話,半點兒沒猶豫就答應下來:“成,這不是什麼大事兒,先生什麼時候動身啓程?”
江夏笑着道,“我當然是想着越快越好,小順掌櫃這邊,又有病人照看,又要照看飯莊子,可能分得開身?”
小順掌櫃笑着道:“先生莫替小的擔心,小的有兒有女,恰逢兒子這幾日去關外了,媳婦又剛剛生了孩子,暫時分不開手過來,這才只有我一個人照應着……若是先生動身,知會一聲就行,我叫女兒回來伺候她娘幾日,等我兒也回來了,飯莊子交給他打理……若是路上能遇到,讓他給公子帶路更好……年輕人畢竟身體壯實,體格好,不錯小人這般老胳膊老腿兒的,不禁折騰了。”
這話說的實在,幾乎是將出關嚮導一事大包大攬下來了。
“那就多謝小順掌櫃大義了。”江夏笑着致謝,又道,“小順掌櫃這幾日就安心照應生意、照顧大嬸,等我定住哪天出行,就來告知小順掌櫃。”
從順子飯莊回來,江夏沒有立刻回家,而是吩咐馬車去了皇城根兒,繞着皇城轉了一遭,又沿着正陽門外的正陽門大街一路往西,一直出城門,走到皇家怡行園外繞了一圈,這才轉回來。又去皇城後門外的隆慶寺買了兩份紅棗甑糕,這纔回家去。
第二日一大早,天還沒亮,小魚兒就爬起來,跑到了江夏的牀上。
江夏被從夢中驚醒,沒好氣地拍了小魚兒一巴掌,自顧自地翻轉身想繼續睡,卻被小魚兒拉住胳膊:“你別睡啊……我怎麼突然心慌意亂、心驚肉跳的……今兒的事兒,要不咱們不去了?我總有些不太好的預感……”
被鬧的根本睡不着了,江夏只好平躺着,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道:“你只是太緊張……你是福寧郡主,進宮探望貴婦,乃是最正大光明的,有什麼可慌亂的?再說了,就是有人揪住你易裝之事,大不了按你個胡鬧、不尊重的名頭,卻也沒有哪家的律法規定,女子不許穿男裝啊?……所以吶,你儘管放寬心!”
正說着,若愫姑姑突然從外頭走進來,低聲道:“兩位姑娘請起吧,希行公子打發來的人在門口候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