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宋抱朴?
江夏垂着眼含笑應了:“知道了。”
徐襄張張嘴,想再說些什麼,卻終究沒能說出來,只能輕聲道:“那我去書房了。”
江夏這回連聲音都懶得出了,禮儀滿分地曲膝恭送徐襄離開。
徐襄走出亭子,她就站起身來,轉回身,再回到桌前,卻已經沒了寫字的心思。
她知道自己是遷怒了,成慶帝下毒的事情,徐襄或許不是直接責任人。但,徐襄畢竟是‘肅王系’的主要成員,下毒一事,他即便不是直接命令人,也是參與者,最起碼也是知情者。
她惱的是,他們不該算計到她的身上,用了她配製的毒藥……
她費了那麼多心力救治成慶帝,幾次救了他的性命,沒想到,最後,他還是死在自己配製的毒藥上,江夏實在有些接受不了。
另外,從這件事上,她終於近距離、清楚地看到了政治的骯髒和血腥。而徐襄是徹頭徹尾的政客,這個身份,讓江夏異常反感和排斥。
叮囑奶孃照看好鬧鬧,江夏轉身出了亭子。
狗狗起身欲跟上來,走了兩步,又轉身回去,還是堅持跟在了主人的身邊,往暖棚那邊去了。
暖棚裡,草莓已經繁殖成了一大片,足有三百多棵。這幾天剛剛開花結果,江夏走過去,看見已經有草莓熟了,紅瑩瑩的,掛在葉子下邊,煞是誘人。
江夏取了一隻小籃子,將成熟的草莓摘了。又去另一邊的西紅柿和小蜜瓜摘了幾個,然後整理整理西紅柿的架子,蹲下去,拔一拔雜草……
等額頭上沁出一層細細的汗珠,她也覺得有些累了,這才起身,洗洗手往回走。只是,經過這一陣勞動,她的心情又重新平靜了下來。
轉眼,到了三月三十,鬧鬧週歲了。
一大早,江夏收拾利落了,就去西廂給鬧鬧餵了奶,然後抱到正屋裡來吃早飯。
從四個月開始,江夏就給鬧鬧添輔食,到了十個月後,鬧鬧長了上下八顆牙齒,就開始成頓地吃飯了。而且,鬧鬧的身體調養的很好,吃食不挑,很好喂。
早上,鬧鬧的飯是一小碗蝦茸蒸蛋。江夏坐在暖炕上一小勺一小勺地餵給鬧鬧吃。徐襄就坐在對面。
極少能夠與妻兒一起吃早飯,鬧鬧對他並不排斥,卻也不怎麼親近,只一個字一個字地給江夏說着話:“狗……蛋。”狗狗也吃蛋蛋。
江夏拿帕子替兒子擦擦嘴角,笑着道:“狗狗吃過飯了,吃不下蛋蛋了。等你下午吃點心的時候,在給它一起吃吧!”
鬧鬧乖乖地點點頭,片刻又道:“燕!”還吃肉燕!
像大多數小孩子一樣,鬧鬧也偏愛肉食。而且,他餵過狗狗,知道狗狗最愛吃的也是肉肉,糕餅和點心狗狗都不吃,這纔想着還吃肉燕,他好和狗狗分享。
江夏點點頭,笑着答應:“好,還吃肉燕。”
看着妻子和兒子一問一答,母親溫柔,兒子可愛,溫馨幸福的不行,徐襄卻在心裡酸的不行,他被排斥在這份溫馨和幸福之外,就像是完全不相干的人,就連丫頭們也知道妻子兒子說的什麼,他卻一無所知,完全搭不上話。
“咳,”徐襄輕咳一聲,提起注意,然後開口道,“我給孩子起了個名字:昭,日明也。‘倬彼雲漢,昭回於天。’‘青春受謝,白日昭只。’你覺得如何?”
徐昭……虛招?
江夏搖搖頭道:“還有麼?”
近一年時間,妻子對他都是客氣的,柔順的,從沒正面反駁過什麼。徐襄沒想到,起名字的事情上,妻子竟然破了例地提出了反對意見。儘管自己取得名字被否定了,徐襄竟沒有半點兒懊喪,心底涌上來的欣喜,竟有些按不住,連忙道:“朗。明也。‘朗月垂光。’‘天朗氣清。’”
徐朗?雖說讀音上稍稍有點兒拗口,卻不會讓人有什麼不好的聯想了,至少,她沒想到什麼不好的東西。
於是,江夏點點頭答應下來:“這個不錯。”
“呵呵,好,那咱們兒子就叫徐朗。朗哥兒!”徐襄歡喜地說着,還探過手去,摸了摸兒子的大腦門兒。
“鬧!”鬧鬧不太樂意地晃晃腦袋,高聲宣佈自己的名字:我叫鬧鬧,不叫朗哥兒!
徐襄看着兒子道:“鬧鬧是你的乳名,只在家裡叫,你大了,應該有正名了,你的正名就是朗,徐朗!”
孃親有時候也說些鬧鬧不懂的話,可鬧鬧能大概猜到孃親說的什麼意思。可爹爹這話說的什麼,鬧鬧錶示聽不懂。
他怔怔地看了看一臉歡喜殷切的徐襄,然後搖搖頭,轉回臉去看着孃親道:“傻!”爹爹傻了,不知說什麼胡話呢!
徐襄不明白兒子說的什麼,莫名道:“啥?好學好問,不愧是我徐析文的兒子!”
江夏眨眨眼,然後撇撇嘴,垂了眼,繼續喂孩子。
算了,她就不替兒子當翻譯,打擊某人的自信心了!
小鬧鬧卻不依不撓地再次搖搖頭,很嫌棄地瞥了徐襄一眼,道:“傻!”一臉沉痛,一臉無語,徐朗小朋友,你這樣子真的好麼?
鑑於母親的責任,江夏還是決定放下成見,與孩子他爹統一戰線。於是替兒子擦擦嘴道:“朗,是你爹爹給你起的大名兒。鬧鬧是媽……是孃親給你起的小名兒,都是你的名字。鬧鬧是你,徐朗,朗哥兒,也是你!”
這話,鬧鬧大概聽懂了。他眨眨眼,伸着胖乎乎的小手指着自己:“鬧!朗!”
喊自己一個名字,就用力點點大腦袋,喊一個名字,再用力點點大腦袋……那樣子,把江夏逗得終於忍不住笑起來。
她俯身捧着兒子的胖臉親了一口,笑着道:“對,鬧鬧是你,朗哥兒也是你,徐朗也是你。寶寶真聰明!”
也不知是被叫了寶寶,還是被親了,鬧鬧有些小害羞,身子往前一撲,鑽進孃親的懷裡,把自己埋起來,做起了小鴕鳥。
兒子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徐襄本來應該很滿意了。可看着母子倆親熱的互動,又一次將他排除在外,徐襄表示很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