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籌莫展的千歌垂頭喪氣地回到自己的宮中。
走近正殿才發現風傲天似乎已經在這裡恭候多時。
見到神情疲倦的千歌出現在門口,風傲天放下手中的茶杯,揚了揚眉對着她露出寵溺的笑容。
“可有進展?”
渾厚而穩重的男聲讓千歌的心情歸於平靜,可是她的憂慮卻並未減少。
風傲天朝千歌伸出手掌,呆呆站着的千歌這才緩緩走近帝王的身旁,一言不發,直到被風傲天灼熱的目光追問得無處可躲,千歌只好輕輕搖了搖頭。
“無需太着急。”
風傲天輕輕撫着千歌的後背,生怕她太心急,讓氣血攻心,到時候真相沒查出來,人卻病倒了,那才真叫得不償失。
常言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一次千歌是局中人,而風傲天則是局外人,他又怎麼能理解千歌這種焦灼不安的心情。
不過有了風傲天的安慰,千歌的情緒得到了稍稍緩解,她與風傲天一同用了晚膳,然後便靜靜歇下了。
孕期的千歌總是有些身子不爽利的時候,比如說夜裡腿抽筋。從前的千歌壓根不知道抽筋是什麼滋味,這會兒她真是嘗夠了。
半夜裡反反覆覆地折騰,風傲天看着千歌辛苦難受,跟着心疼心焦,本想叫太醫來替千歌瞧瞧,想想辦法,可是一來千歌不喜歡那些湯湯藥藥,二來千歌也不好意思半夜三更驚動太醫。太醫也是人,也要休息,千歌着實體恤他們。
聽着千歌一來二去的理由,風傲天只好作罷,他溫柔地幫千歌揉着小腿,千歌一方面感動不已,另一方面又愧疚不安。
“你休息吧,我自己揉揉就好了。”千歌想到幾個時辰後風傲天就要起牀上朝,然後一整天料理政事,實在擔心他的身體。
風傲天卻固執不肯睡,“你這樣難受,朕怎麼能安心入睡呢?”
千歌總是拗不過風傲天,只是在心中暗暗決定,從明夜起,再也不同意讓風傲天宿在自己這裡了。
說到做到的千歌一連幾晚都把風傲天趕回去睡,還說自己半夜抽筋的毛病差不多消失了。風傲天不想惹千歌不高興,便也答應下來。
可是風傲天不在的夜晚,千歌入睡都難,她總是不經意就想起未了解的事情,腦海中閃過那幾個可疑的女人。越這樣反反覆覆地想,千歌就更加沒有睡意,常常失眠到深夜。因此,千歌的生物鐘也出了點問題,白天裡情緒更加差,總顯出悶悶不樂的樣子。
清羽替千歌憂心,看她一連幾日都是如此,便變着法兒地想讓她分散一下注意力。
“娘娘,今兒個天好,我給您梳個新發髻吧。”呈上早點之後,清羽笑盈盈地向千歌提議。
“也好。”千歌想事情也想得頭昏腦漲的,她想着梳梳頭也不錯,看看能不能理順些思路。
坐在鏡前,千歌和清羽閒話起來,說着說着,千歌從鏡中看到了清羽愈發消瘦的臉,便毫無預兆地問了句,“你很想風夙吧?”
清羽被千歌這樣單刀直入地問話嚇了一跳,不小心將首飾盒打翻。
“對不起對不起……”清羽連忙蹲下去將首飾撿起,卻在收拾的過程中無意發現了千歌前些日子從井邊撿回來的那串耳環。
“娘娘,這是……”清羽有些疑惑地拎起那耳環看向千歌,在她印象中,那並非千歌之物。
千歌示意清羽交給自己,清羽乖乖照做。
“這是我前幾日在春兒跳井的井邊撿到的。”
清羽大着膽子一把奪過,“娘娘好生不注意,這樣晦氣的東西也帶在身旁!”
說罷,清羽就作勢要出門去扔了那耳環,可是耳環上的夢雨花圖案在千歌腦海中一閃而過,她立馬叫住了清羽。
“等等!”
清羽疑惑不解地回頭看向千歌,千歌將心中的猜疑說出了口,“你替我瞧瞧,那上邊可是有夢雨花的印畫?”
清羽仔細一看,果然有,可是她還不知道千歌爲什麼要注意到這種花,更何況,那印畫如此朦朧而小,千歌居然只憑幾天前的一眼印象就記住了。
“回娘娘,是有夢雨花。”
“夢雨花……”千歌輕輕嘀咕着,“這麼熟悉……”
“娘娘可有想到什麼?”原本千歌腦海中隱隱記得這種花,可是被清羽一打斷,又即刻忘記了。
千歌也不想怨怪清羽,畢竟她是擔心自己,可是千歌的直覺告訴她,這夢雨花是一條線索,一直苦苦追尋真相的千歌怎麼可能就此錯過。
於是千歌招手讓清羽走近些,悄悄吩咐她去宮中打聽打聽,何處栽種着夢雨花,哪宮嬪妃喜歡夢雨花。
“清羽知道了。”
領了命,清羽便即刻出門替千歌辦事去了。
不一會兒,清羽探聽到了結果,回來向千歌稟告。
“娘娘,我查到了。”
千歌擱下手中的毛筆,滿眼都是期待,“怎麼樣?”
清羽急忙點頭,她小跑到桌前,悄悄告訴千歌,“娘娘,後宮中栽種最多夢雨花的就是瑾妃宮裡,而瑾妃最喜歡的就是夢雨花!”
又是她。千歌只道這個瑾妃果然不是省油的燈,如今只有這一點證據,且還是推測,她還不足以將瑾妃扳倒,必須有更加有力的證據。
“清羽,你去拿些銀子和補品,我想再去看看春兒的父母。”
“娘娘啊……”清羽本又想勸千歌莫要沾染晦氣,可是卻被千歌瞪得收住了話音。
“還不快去。”
清羽只好乖乖聽千歌的話,去準備東西。
跟風傲天報備一聲後,千歌即刻出宮去春兒家。春兒家家境並不殷實,父母都是簡樸老實人,上次千歌走之前就留了好些銀子給他們,這一次來,他們家仍是那樣一貧如洗,或許是幫春兒辦後事花費太多。
忍着心酸,千歌輕輕叩開春兒家的門。見到是宮中來的人,春兒父母都慌手慌腳地迎接。
千歌不想嚇着他們,便讓風傲天派來陪同自己的四個侍衛守在門口,自己和清羽進了春兒家。
“大叔大娘,今天又來叨擾,其實是有些事情想問問。”千歌也不繞彎子,開門見山就說了自己的想法。
春兒父母唯唯諾諾,“娘娘您隨便問,小人定會將所知的一切如實說出。”
“春兒出事前回了趟家,那時是否有什麼異樣?”
千歌仔細地觀察着春兒父母的表情,只見春兒父母對視一眼,然後,春兒的父親微微地點了點頭。
“當時是個什麼情況呢?大叔您能說說嗎?”
春兒父親覺得沒有什麼好隱瞞的,於是將當日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千歌。
聽到春兒給了父母很多錢和貴重物品時,千歌的眉峰不由得挑了挑。一個在宮中當差的小宮女,近日又不是立下什麼大功,怎麼可能有那麼多私房錢財。這事果然有蹊蹺。
不過爲了不讓春兒父母擔心,千歌把內心的猜疑都壓得死死的,還暗暗給清羽使眼色,讓她不要露出馬腳。
“娘娘,我們春兒在宮中是不是犯了什麼事啊……”春兒母親忽然失聲痛哭,看樣子,她估計是以爲春兒偷了東西,最後被主子發現才被賜死。
春兒父親跟着紅了眼圈,還倔強地說如果女兒當真是偷東西被賜死,那也是死得活該,這番話引得春兒母親更加難過。
千歌安慰了一番,又讓清羽說說春兒在宮中當差是如何的本分守己,不可能做出盜竊的事情,春兒父母的情緒這才鎮定下來。
“其實春兒這次意外,我也很難過。畢竟我也常常見到春兒,也知道她是一個好姑娘。”
千歌簡單地說了幾句,頓了頓才接着道,“大叔大娘,我想挑一件春兒帶回來的東西去當個念想,不知大叔大娘……”
春兒父母聽到千歌這樣說,連忙點頭,“娘娘隨便選!”
說着,春兒父親便趕緊將牀底下的破箱子拉出來,春兒母親將上邊的灰塵擦拭乾淨,然後二人小心地打開箱子,讓千歌看其中的珍貴首飾。
由於之前那個耳環上的夢雨花圖案實在太朦朧,千歌有點擔心這些首飾中的夢雨花圖案也隱匿得不易察覺,於是還未細看前便讓清羽將他們帶來的東西交給春兒父母,好引開春兒父母,不讓他們發現自己是在仔細尋找證據。
見到清羽帶來的東西,春兒父母連忙搖頭拒絕,可是清羽緊緊拉住春兒母親的手,說自己和春兒也共事那麼久,這些是主子的一點意思,算是感激春兒在宮中當差行事都小心謹慎,從未出錯,也表達主子對春兒的一些惋惜之情。
春兒父母終於感恩戴德地收下千歌帶來的禮物。
清羽這邊應付完後,千歌也已經完成了她的探索。
“怎麼樣?”離開春二家,清羽迫不及待地問千歌。
“你猜。”千歌的語氣淡淡的,她慢慢爬上馬車,看上去比來之前更加氣定神閒。
“娘娘呀!”清羽最怕千歌這樣吊胃口。
千歌終於露出笑容,可是笑容卻顯得不那麼輕鬆,“首飾上多數都夢雨花。”
說完,千歌將自己挑的一個夢雨花圖案非常明顯的玉鐲子遞給清羽看,清羽噤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