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宮心計

湘貴妃聽聞宮人傳來的消息,知曉燕滄州最寵的妃子忽然被打送入冷宮,雖然當即是歡愉的,可是心下還是疑慮着,於是便細細問了宮人這其中的內情。

宮人如實稟告,而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湘貴妃忍不住春風得意。她在宮中撫掌長笑,這寵妃不通曉燕滄州的心思,稍加暗示挑撥,便不假思索的上門較真,竟還親自動手,如此全無城府,這才叫人抓住把柄,真是死得其所了。

換做是她,她有千百種好方法懲戒千歌,保證無論哪一種方法都牽扯不到她身上。那寵妃果然無甚腦子,怪不得也就得一個寵字。虧得她還將那寵妃當做對手,真真是失了身份。

湘貴妃輕哼一聲,嗤道:“蠢貨。”

湘貴妃對寵妃失寵一事頗爲高興,心中的野望更甚。她眼睛一咪,心中暗暗發誓,定要成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屆時定要讓後宮的女人們跪在身前,享受衆人或不忿、或憋屈、或無奈、或麻木的神情。

想至此處,湘貴妃忍不住笑出聲來,聲音清脆悅耳,笑容燦爛如花。誰人也不知她此時心中想着的,卻是一條一條的毒計。

自古以來,皇后一位向來皆是後宮女人心中的渴望。

若是後位自始至終穩穩當當,她們縱有念想,亦會小心掩藏或者認命。若是後位不穩,皇后不慈,後宮嬪妃便蜂擁而至,各顯神通,勢要將皇后拉下高臺。若是後位空懸,因着人人皆有機會,後宮嬪妃鬧得更歡,各種陰謀詭計層出不窮。

燕滄州此時的後宮情況便是第三種。

湘貴妃一心想着皇后之位,趙貴妃亦同時覬覦着皇后一職。此前還有個寵妃擋道,如今伊人只能在冷宮凋零憔悴,後宮勢力便漸漸劃分爲兩大陣營,分別以湘貴妃以及趙貴妃爲首。

皇后以爲空懸許久,朝臣們忍不住一再上諫,要求燕滄州儘早立後,以正後宮。

燕滄州本便有立後的意思,兼之朝臣們的引經據典令他煩不甚煩,便草草應了。

這下可算圓了一班朝臣的心思,整個朝堂立時便熱鬧起來。

你舉薦這個妃,我便否了她,順道再舉一個;我舉薦一個貴妃,他便否了她,又再次舉薦另一位妃子。你來我往,偌大的朝堂,竟似民間鬧市般喧譁。

燕滄州揉揉眉腳,令人叫停。

衆朝臣這才深覺放肆,盡皆閉口不說,安靜站立。

“論出個結果來,在報與朕罷。”說完便想拂袖而去。

衆朝臣心知,若是此時讓燕滄州離去,立後一事定是延後無疑。這時,他們不吵不鬧了,齊心協力想將燕滄州留下。

燕滄州本就是假意如此,既然大臣們誠意相留,他便順水推舟,做回龍椅,整好以暇看着大臣們論出個結果。

朝臣們各自心中其實早有最佳人選,只需在稍稍論道一番,便交出了兩個名額。

“臣認爲,湘貴妃蕙質蘭心,兼之已掌管宮務許久,將後宮一事交予她定能讓皇上放心。且,湘貴妃對皇上之心亦可昭日月。因此,湘貴妃應是後位最佳人選。”

一留有山羊鬚的老臣戰戰巍巍朝燕滄州拜了一拜,口齒清晰道。

“臣附議!”登時便有多人同意,紛紛開腔。

“臣覺得不妥!”聲音洪亮,一聽便知是武將出身,果然,開口此人虎背熊腰,滿身殺伐之氣。

“臣認爲趙貴妃更適合皇后一位!”

“趙將軍戎馬一生,爲燕國立下無數汗馬功勞,趙將軍的女兒定也是巾幗不讓鬚眉,管理區區一個後宮,絕對不在話下。”

此話一聽,無數朝臣忍不住皺眉,好在趙貴妃一派有頭腦清明的文臣,忙補上幾句,好歹挽回了一點顏面。

“皇上,後位空懸已久,如今正是需人管理後宮的時候。臣認爲趙貴妃當得此事。趙貴妃才貌雙全,嫺淑典雅。對外能曉,對內能理。定能令皇上無後顧之憂,安心朝堂。”

“臣等附議……”

燕滄州興趣盎然的瞅着朝臣們爭鬥,無非就是一場與利益有關的莫名鬧劇罷了,權當是看熱鬧。

一陣譁然後,衆臣們仍舊是聒噪不斷,大半天光景過去了也沒有什麼結果,燕滄州很快便不耐煩起來。揮手道:“既然仍未有個所以然,便來日再議罷。”

衆朝臣雖然各懷心思,但也拗不過聖意,自然無奈,只好暫且作罷。而人人心中暗思,回去定要在想着好理由駁斥對方纔好,這樣的大事,自己不分到一杯羹那就真真是虧大了。

任憑朝堂上吵得如何不可開交,後宮裡的天依舊是看似平靜的,一陳不變的寧靜下涌動着無數悄無聲息的詭計。

湘貴妃使了個御膳房的藏着頗深釘子,讓她在千歌的飯食中下毒,謊稱趙貴妃相贈。將此計反覆思量幾遍,確認萬無一失之後,便讓人趕緊去辦。她已然迫不及待,想要看着老對手趙貴妃失寵倒黴,想要迫不及待登頂後位,享受衆妃朝拜了。

千歌在飯菜送上之時,夾了一塊,爲等入口,便察覺味道不對。千歌稍楞,頭也不擡,眼角餘光卻看見送菜之人正仔細盯着自己。

千歌轉念一想便明白箇中深意,隨後便緩緩一笑,意味深長。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送上門來的把柄,爲何不借此好好動作一番?

千歌假作不經意的問道:“這次飯食瞅着和以往不同啊……”

那送菜宮人聞言便回道:“是!您手中這道菜便是趙貴妃娘娘所賞。說是上次您受驚了,得好好補上一番,好生休養纔是。”

千歌展顏一笑,面上帶着受寵若驚的神情,道:“趙貴妃娘娘實在太關心我了。我在宮裡不過是一名過客,說不上身份地位,不如娘娘們金貴有福。現下得到貴妃娘娘如此念掛,實在是令我又驚訝又感動。可惜,千歌有傷在身,暫且不能當面道謝,既如此,便請這位諸位代我走一趟,好生謝謝趙貴妃了。”

“是。女婢定然帶到。”送菜宮人福了福身,催促道,“趙貴妃娘娘說了,菜要趁熱吃,涼了便不好了!您還是先用膳吧。若是趙貴妃娘娘怪罪下來,奴婢便要遭罪了。”

“貴妃娘娘實在太費心了,我這便用膳,定不辜負娘娘的一番好意。”千歌假意夾起一筷子,趁着周圍宮人不注意的時候,將飯菜丟在袖子中。

送菜宮人瞧着千歌將有毒飯菜送入口中,心中鬆了口氣,面上的笑容更顯真誠,笑眯眯向千歌告辭。千歌又一次感謝了趙貴妃對她的厚愛,便讓人走了。

揮退了伺候的宮人,千歌看着髒亂的袖子,冷冷一笑。

這送菜宮人莫不是將她當成個傻子?那得有多蠢纔看不出此計不僅要害她中毒而亡,還是要害趙貴妃失寵?無需千歌仔細打聽便知,趙貴妃此時與湘貴妃就後位一事爭得不可開交。兩人人前一副好姐妹的樣子,人後卻各種使絆子各種陷害對方。

千歌中毒一事一旦事發,燕滄州定然不會輕饒,而趙貴妃一旦失寵下臺,得手後位的便是湘貴妃了。

真是個一石三鳥的好計謀。若是針對的不是自己,千歌都忍不住要拍手讚揚湘貴妃了。

可惜,千歌已然身在局中,掙脫不得,爲今之計,便是將計就計。無論如何,千歌決不會讓自己身處危局,而此局,通曉湘貴妃與趙貴妃手段的千歌,已然立於不敗之地。

其實,千歌對爭寵一事向來看不上眼。皇后一位瞧着風光,卻往往是後宮衆人針對的對象。平常小事,後宮女人仍會針鋒相對,而一旦面對皇后,之前無論鬧得多不愉快的妃嬪們皆能暫時放下成見,形成對抗皇后的暫時聯盟。

後宮女人覺得皇后一職可望不可即,風光無限好。可卻少有人知,身爲皇后,縱是有千百般手段,一言一行更需謹慎行事。

千歌搖頭失笑。暗暗唾棄自己竟胡思亂想至此。爭寵、抑或不爭寵,湘貴妃,抑或趙貴妃,均與她無關。

千歌將剩下的飯菜整理好,隨後便捂着肚子,高喊“來人”。在宮人們魚貫進入之時,千歌便裝作昏了過去,嚇得宮女們花容失色,驚聲尖叫。

待燕滄州聽聞消息來時,千歌已然瞞過了前來的太醫,坐實了中毒一事。

燕滄州看着千歌蒼白着小臉,無聲的躺在牀上,心中忍不住一痛,直欲將罪魁禍首千刀萬剮。

燕滄州在千歌牀前發怒,勢要徹查此事。千歌在他離開之後,睜開眼睛瞧着門口,不知在思量着什麼。

燕滄州此時怒火正旺,以雷厲風行的手段席捲整個後宮。

趙貴妃被罰禁足。如此飛來橫禍,令趙貴妃不淡定,急急派人通知趙將軍援助。

一時之間,後宮中人人噤若寒蟬,不敢行差踏錯。而這,卻影響不到湘貴妃的好心情。

趙大將軍得知女兒被禁足,又從女兒心腹口中得知此事是被人陷害,心中焦急,便直接尋上燕滄州,想要討個說法,幫女兒求求情。

孰料,燕滄州根本不理會他,任趙大將軍好話說盡,硬是不鬆口。

燕滄州只道:“君無戲言!做錯事便得受罰!不然朕何以服衆?”

趙大將軍欲分辯,卻被燕滄州使人叉出書房。他一時心急,頭腦發熱,竟然威逼燕滄州。

話一出口,趙大將軍便知自己惹了大禍,可是爲了女兒能夠脫困,他只好束手就擒,不再多說。

而另一邊,千歌暗中將趙將軍通敵的書信嫁禍給了湘貴妃的父親。

燕滄州得知此事,藉此發作了一番。令朝堂上原本敢於與他對抗的朝臣們收斂不少。

而後位一事,原本風頭正盛的湘貴妃與趙貴妃兩人雙雙失寵,燕滄州便封另一名效忠自己的大臣之女爲後。

自此,立後一事塵埃落定。

千歌亦甚是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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