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沐晚再次詢問了修爲境界的事。
百里溪知無不言。
西地小界的道修也有後天和先天之分。不過,後天境的道修通常被稱爲“武者”,共有十級;只有進入先天境的道修纔是真正的“道人”,一共分爲旋照、開光、融合、心動、靈寂等五個境界。
沐晚和古百面面相覷:完全不相同!
“武者”、“道人”之分聞所未聞,先天的五個境界也是頭次聽說。
“你現在是什麼境界?”沐晚問道。
百里溪臉上泛紅:“二級武者。”雙手在破爛的袍袖裡悄然緊握成拳,他鼓起勇氣繼續說道,“我是進來後,纔開始修道的。”
原來如此。沐晚暗道:怪不得我先前沒看出來他是修道之人。
好吧,就是現在,她也沒有看出來。百里溪身上靈力不顯,看上去,與凡人沒什麼兩樣。
沐晚忍不住“打量”百里溪,發現他的氣息丹田處一團漆黑。
後天境?
這時,百里溪接着坦白:“在外面時,我練的是嫁木大法。嫁木大法,就是移花嫁木,不是真正的武者。進來後,碰到老怪,她替我化掉了嫁木大法。我纔開始正式修道。”說完,心頭一輕,他感覺從未有過的輕鬆。
她都知道了……會怎麼看我?他不由偷偷的擡起眼皮,飛快的瞄了一眼沐晚。
移花嫁木?回想起百里溪受傷時的脈相,沐晚懂了——那時,她還覺得很奇怪呢。百里溪體力竟然有數道真氣。幸好這些真氣都很微弱,成不了氣候。所以,她纔沒有出手替他壓制,只是在野山雞湯里加了幾味固本之藥。
所謂移花嫁木,定是指奪他們之功力爲已有。聽着象是邪功……沐晚心中狐疑:好端端的前朝皇孫,怎麼會練這種邪功?
“你從哪裡學的嫁木大法?”
百里溪答道:“是我們皇室的傳承。我們皇室有護教的責任。但是,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有修道的資質,所以……”他的聲音越來越小。
大秦皇室竟然有修練邪功的傳統?用邪功護教?沐晚感覺三觀完全被顛覆了。此時此刻。她一點兒也不同情被傾覆的大秦。哼,如果讓她知道了,也定要提劍滅了這幫從骨子裡腐爛透頂的皇子皇孫,哪裡還輪得到佛陀動手?
不過。浪子回頭金不換。更何況,修練邪功是前朝皇室的傳統。百里溪練移花大法,也是環境使然。沐晚嘆道:“改了就好。都是些前塵舊事,你既然已經修道,從此就要堅定道心。矢志不渝。”
她沒有拂袖離去,反而鼓勵我努力修道!心底涌起陣陣暖意,百里溪感激的跪伏於地,哽咽道:“是,小子多謝上修教誨。”老怪說過,修道之人首先應該有一顆包容、寬廣的心。她是真正的道修!
古百也聽明白了。在妖族,奪他人功力爲已有,挺平常的。所以,他倒沒有絲毫看不起百里溪的意思。只是,這男人該不是水做的吧?不然。怎麼動不動就哭哭啼啼的?真心看不慣!
沐晚起身,伸手扶起百里溪:“我只是一個普通的道修。‘上修’二字不敢當。你以後還是喚我‘沐道人’吧。”
“是,道長。”百里溪順從的起來。他看不出沐晚的修爲,但是,他見過沐晚攀懸崖如覆平地,比老怪還要厲害。所以,尊之爲“道長”
沐晚環視周圍,說道:“老怪前輩在哪裡?你帶我去看看。”
百里溪扳着手指飛快的計算一番,擡頭說道:“道長,能再等一會兒嗎?老怪的狂勁快要過了。”
沐晚驚訝的問道:“就快要過了?她每次發狂要多久?”不是說。一次就延長了兩個時辰嗎?而從她進來,到現在,最多也就是半個時辰而已。
百里溪解答道:“黑暗森林的時間比外面要慢很多。這裡面的一個時辰,大致相當於外面的一天。小子剛剛說的是外面的時間。”
沐晚想起自己的空間也另有時間流。點點頭:“無妨,你現在就帶我過去。也許我有辦法治得了老怪前輩的狂病。”她必須找到老怪。百里溪修道尚淺,知之不多。關於西地小界與炎華界之間的聯繫,也許老怪會知道。
百里溪本來想勸阻一二,轉念一想:她的修爲應該比老怪要高,也許能制伏老怪。
憑心而論。老怪對他恩同再造。他也希望老怪能得到救助。
於是,嚥下涌到嘴邊的話,他恭敬的說道:“請道長隨小子來。”
沐晚又背上行李木架,帶着古百,與百里溪一同走向黑暗森林的西南邊。
沿途,百里溪向沐晚講了一些此地的生存之道:森林裡的水是萬萬不能喝的。只需一口,就能使人發狂。但是,森林裡有一種被尊爲‘聖樹’的樹木。它們的葉
子上凝結出來的露水,喝了不會使人發狂。所以,他們都是收集露水飲用;在聖樹的周圍,時常會生出一種月白色的蘑菇,象撐平了的傘一般。生吃的話,會使人發狂。但是,用露水煮得熟爛,每次只吃一小碗的話,還不至於完全失控。事實上,就是這種蘑菇湯也還是含有微毒的。老怪的狂病就是明證。但是,除此之外,偌大的森林裡再無可食之物,他們只能用蘑菇湯裹腹;還有,密林裡有各種各樣的狂獸,老怪不發狂時,也奈何不得。他們碰到了,唯有逃命。好在這些狂獸都有固定的活動範圍,輕易不會進犯。
某隻曾經的“狂獸”尷尬的用神識對沐晚說道:沐姐姐,發狂後的事情,我一點兒也記不清了。不過,我清醒的時候,真的沒有碰到一個人。
沐晚想了想,答道:你那時應該是被困在森林裡的某一個地方。
據她推測,塔裡應該關了不少靈獸。平時,它們都被分開圈養。當它們抵抗不住,徹底迷失本性後,就會變成百里溪口中的“狂獸”。當生門或死門被觸發時,這些狂獸就會隨機的被送出去攻擊觸發者。而觸發者只有切斷琉璃塔對狂獸的控制,才能破掉生門或死門——不一定要滅殺掉狂獸。以古爲例,在水牢裡,她雖然沒有滅掉古百,但是,卻滅掉了他的狂性。琉璃塔完全失去了對他的控制,生門一樣也被破。
一行人很快走進了一片更加茂密的林子。
遠遠的,沐晚看到了一棵高大的古樟樹,頓感親切。
“那棵就是這一片裡最老的聖樹。我們稱之爲聖王樹。”百里溪指着它介紹道。
對哦。樟樹本來就有清神之效。沐晚點點頭。
在他們的左手邊,二十步開外,一叢雜樹下,有一個蓬頭垢面的年輕女人。看到他們,她驚恐的“咕咕”疾叫。
百里溪立馬站住,回過頭來,緊張的壓低聲音說道:“老怪……”
話未說完,勁風襲來,從右邊的一棵古樹後突然衝出一道人影。
沐晚早就注意到了。古樹後面藏着一道中年女人的氣息。
這道氣息的丹田亮堂堂的,呈黃綠色。也就是說,中年女人是土木二靈根,其修爲相當於築基初期。但是,她身上也沒有任何靈力波動。
並且,她的一雙眼睛通紅似血,處於狂暴狀態。
不用說,這一位定是老怪前輩!
“不要亂動!”一把將百里溪推開,沐晚揚劍迎上去。
中年女人飛撲過來,一雙黑瘦的手如鉤,直取沐晚的雙眼。
換作是真正的對敵,沐晚肯定是不客氣的揮劍剁了這雙爪子。但是,眼前之人,並非真正的敵人。是以,她施展“逍遙八步”,左腳跟轉旋,匪夷所思的轉到了中年女人的後面,左手擡起,一記掌刀,乾淨利落的砍向中年女人的後腦勺下方。
中年女人聽到耳後起風,趕緊收回雙爪,欲回防。
然而,晚了!
“啪!”掌刀落下。
她應聲向前撲倒。
沐晚伸手將之攬住,輕輕放倒在地。
整個過程就是一息之間。百里溪先前被一把拉開,這會兒才堪堪立住身形。
藏在雜樹叢中的年輕女子則華麗麗的石化了。
周邊一片死寂。
沐晚擡頭問百里溪:“這位是老怪前輩嗎?”
百里溪回過神來,使勁的點頭:“正是。”
“過來幫我扶住她的頭。”沐晚說道。
“是。”百里溪連忙跑過去,蹲在老怪的旁邊,依言將她的頭扶起來。
沐晚解下青雲劍,放進行李木架裡,取出一隻狼皮水囊,扳開老怪的嘴巴,給她喂水。老怪的氣息外面也蒙着一層光暈,米分色的。所以,沐晚估計,救治的方法應該差不多。
這是一個看上去四十幾歲的女子,面黃肌瘦,依稀可見年輕時的姣好面容。發枯的頭髮白了大半,在頭頂挽成道髻。不過,此時已然散了大半,亂蓬蓬的跟只鳥窩一樣。
三口水下喉,老怪幽幽醒轉。
她緩緩睜開眼睛,眸子裡的血色已然褪盡,恢復清明。同時,米分色的光暈也消失殆盡。
百里溪鬆了一口氣,依然扶着她的頭,喜道:“老怪,你好了?”
“哎,好了。”老怪的目光從他臉上挪開,看向沐晚,滿臉愕然。她看不出眼前之人的修爲,但是,直覺告訴她,對方的骨齡雖然才二十幾歲,但是,修爲卻遠遠高過她!
顧不上腦後的疼痛,她翻身從地上爬坐起來:“您,您是……”
沐晚笑了笑:“在下沐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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