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晚準備以低階魔將的身份潛入血狼界。是以,下定決心後,她與黑夜一道去了魔兵營。在主帳內,沐晚接見了阿鐵他們三個,向他們詢問一些血狼界裡,低階魔將的生存狀況。
三人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他們告訴她:在血狼界,人口管理嚴常嚴格。按照財產與地位,血狼界的人其分爲:貴族、平民、僱傭兵、奴僕和戰俘等五個階層。
其中,後兩者行爲和言行皆不得自由。尤其是戰俘,戰時隨貴族出征,平時還得參加競技,供權貴取樂,朝不保夕,性命完全沒有保障。不過,戰俘強過奴僕之處是,只要立下軍功,戰俘就能得到血狼界的認可,成爲僱傭兵。將來,要是晉階魔帥境,身份還能再往上提,成爲平民。
阿鐵他們就是從戰俘營裡走出來的僱傭兵。
沐晚聞言,覺得這兩類就不必了。她是去血狼界打探消息的,那麼,必須有一個自由的身份。這樣一來,她能假扮的只有前三種。
而象她打算扮成低階魔將潛入血狼界的話,貴族,自然是不成的。因爲阿鐵說,每個貴族住的是洞府,出入有儀仗。儀仗還好說,但是,洞府連着領地,都是在各城主府存了檔的,真心變不出來。
而僱傭兵也不是那麼好冒充的。阿鐵他們每人呈給沐晚一隻半月形、兩指寬,黑亮的精鐵鐲子。
“這是什麼?”沐晚隨意的拿起一隻細看。鐲子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只在正面鐫刻有一排魔文編號。她手裡的這隻上面刻的是:巴吉三一四七九。
看樣子是編號。
果不其然,鐵鐲的主人阿秋說道:“主公,這是屬下的編號。”
原來,血狼界的每名僱傭兵在城主府註冊後,會得到一隻帶着編號的鐵鐲子。出入營區,必須出示編號鐵鐲;在城中行走時,碰到巡邏隊,也要主動出示編號鐵鐲……總之,僱傭兵雖然被稱爲“自由人”,但是,行動是處處受制的。很多地方都是僱傭兵不能靠近的禁地。
這樣的身份,能夠查到什麼?所以,沐晚想假扮的唯有平民。
魔都是很聰明的。阿鐵通了視感後,很快就學會了金文。黑夜甩給他一堆書,其內容包羅萬象。經過兩年的學習,與當年的低階血魔將相比,阿鐵跟換了個人似的。沐晚問了幾個問題後,他立刻猜測到是怎麼一回事。想了一想,他鼓起勇氣,小心翼翼的說道:“稟主公,屬,屬下,在石頭巷有一處宅子,沒,沒人知道。”
旁邊,阿秋和阿衛難以置信的看着他。在血狼界,象他們這種戰俘出身的低階魔將通常都是住在僱傭兵營區裡。只有平民才能擁有自己的住宅。在外面搞一處宅子,以他們的身份,那是根本就不可能做到的事。阿鐵的修爲也沒比他們高多少,他怎麼做到的?好吧,這個不是重點。好端端的,他在主公面前提及血狼界的宅子做什麼?他們已經追隨主公和陛下,不打算再回血狼界。還要那邊的宅子做什麼?
阿鐵取出一塊半個巴掌大的黃銅四方牌子,雙手奉上:“主公,這是屬下那處宅子的銘牌。有了它,主公可以在城中以平民的身份自由行走。”
沐晚不由眼神一亮,隔空抓過銘牌,翻來覆去的看着。背面刻着一隻狼頭,正面也是魔文:石頭巷七號。周邊還刻有一圈狼牙。
從銘牌上面看不出具體的方位。
她笑問道:“能報出你那宅子的具體方位麼?”
有了阿鐵的這處宅子,她等於有了落腳的地方,行動便利得多。更重要的是,聽阿秋的意思,這塊銘牌有點通行令牌的意思。簡直是意外之喜。
阿鐵如實以對。末了,他道出這處宅子的來歷:五十年前,在一次任務中,黑吃黑所得。之後,他花了大價錢,買通城主府掌管文史的一名差役,搞到一個名爲“白澤”的假身份,將宅子落在其名下。
“屬下原本多做完這一趟任務,就離開僱傭兵營,從此,以白澤的身份,開始平民生活。”他如是說道,“畢竟以屬下以前的資質,以僱傭兵的身份,要想晉升魔帥境,不知道要熬到何年何月。”但是,現在不同,他不再覺得魔帥境遙不可及。不過,他已經不再滿足於血狼界平民的生活。他喜歡破虜界,喜歡魔兵營,就算是給一個血狼界的貴族身份,他也不換。從凝形出世以來,他頭一次知道了什麼叫做“奔頭”。嘗過了陽光下的鮮亮日子,他再也回不去了。他願意追隨主公和陛下,真心實意的追隨。所以,他毫不猶豫的交出了石頭巷的宅子。雖然爲了得到這處宅子,他險些賠上自己的小命。
他的心思,自然逃不過黑夜的眼睛。待三人離開主帳後,他對沐晚說道:“姑娘,他們沒有說謊,說的都是真話。”
沐晚點頭:“我知道。”
黑夜愕然:“姑娘也會讀心術?”
沐晚笑道:“前前世,我好歹也是天仙。現在,因爲修爲的限制,眼力大不如從前,但是,他們三個的作爲比我低了好幾大階。他們的心思,我還是看得出來的。”
原來如此。黑夜和常龍皆心生嚮往——天仙,到底是多麼厲害的存在!
處理完手邊的事務,兩天後的清晨,沐晚出發了。據阿鐵他們說,血狼界也有晝夜之分。他們那天是差不多正午的時候過來的。感覺並沒有花費多少時間。而到達這邊破虜界時,卻是子夜。於是,沐晚也選擇上午出發。這樣的話,她到達血狼界那邊,也是黃昏之時。
之所以選擇這個時間出發,主要是因爲魔的作息習慣與妖族相似,也是晝伏夜出。人多才好混水摸魚嘛,她當然會選擇衆魔齊齊出動的晚上。
沐晚身着黑風斗篷,將大兜帽戴上,遮住容顏,撕裂虛空——在上界,居然也有黑風斗篷。怪不得黑風斗篷在炎華界那麼給力,原來它是從上界之物。
大約一刻鐘後,她的身影出現在阿鐵的那處宅子外面的土臺上。
說是宅子,其實就是土臺前邊的一處巖洞。
洞口有巨石擋着。沐晚按照阿鐵說的法子,飛快的將黃銅銘牌貼到巨石正中的方形小孔裡。大約三息之後,巨石轟隆作響,緩緩升起,現出一個僅容兩人並肩通過的黑洞。
她閃身進入其中,沿着石道往裡走,不出十步,豁然開朗。
裡面的石洞比較方正,約爲兩丈見方,高七尺。四面的石壁修整過,還算齊整。宅子裡空無一物,也沒有陣法或禁制之類的存在,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
沐晚隔空自巨石上取回黃銅銘牌。
又是轟隆作響,巨石落下來,再將洞口遮得嚴絲合縫。
沐晚取出一粒拳頭大的夜明珠隨手扔在地上。夜明珠在地上骨碌打了幾個滾,最後靜靜的呆在左手邊的角落裡。
頓時,整間石洞變得通亮。
而所謂的石頭巷是一道青黑色的懸壁,上面挖了十一個大小不一的巖洞。
來之前,阿鐵詳細的介紹過這一帶。這裡住的都是低階魔將。是以,沐晚放下大兜帽,大大方方的放出仙力查探外面的情況——魔自出世之時起,就是以氣息感知外界。這裡是真正的魔窟,所以,她當然不能泄了自己的氣息。而仙力是這些低階的魔將尚且不能感知到的。當然,要是恰好碰到有魔仙經過,那麼,她只能自認倒黴。不過,這樣的可能性很少。少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在巴吉城,只有一名魔仙,那就是城主大人。而阿鐵說,他從來就沒聽說過,城主大人去山腰以下的任何地方。
不一會兒,沐晚得出,阿鐵的這處宅子在石頭巷裡算是小戶。其餘十個石洞裡,竟然也都是空的。
沐晚搖身一變,變成一名毛臉的三級血魔將——在魔族中,血統越精純,容顏越出衆。反之,血統如果過於斑駁,哪怕是到了魔將境,也有面上空空,不見五官的可能性很大。比如說,阿鐵他們三個的血統在中下層的魔衆裡算是較好的,生出了五官,卻也只能用“猙獰”來形容。後來,馴化之後,他們的血統得到提長,面相也跟着發生了根本性的好轉。作爲三重天的魔族平民,血統不會太好,但也不會太差,所以,她變成了一位大半張臉被硬針似的黑色短鬚覆蓋的彪形大漢。
又戴上大兜帽,她又用銘牌升起巨石,出了石洞。
此時,準備就緒,她終於能大大方方的“欣賞”一下巴吉城的全貌。
巴吉城的名字來源於腳下的這座高山,即巴吉山。黑峻峻的山,不見草木,高萬仞,象一把利刃直指蒼穹。最上面是城主大人的洞府,然後是大小貴族的。城主府也有衙門,位於山腰處。山腳是平民住宅區。在山腳的西側,有一個巨大的黑色石坑。那裡就是僱傭兵營地。
此時,天空灰沉沉的,煞氣與戾氣交織,有如迷霧籠罩着巴吉城。只是黃昏時刻,這裡已經變得伸手不見五指。黑暗之中,各色亮光,有如螢火蟲,在濃稠的迷霧之中忽明忽滅。
山上一片舞樂飄飄,山腳是人聲嘈雜。石坑裡,影影綽綽,不斷的有黑影竄出。
正如阿鐵所言,每天黃昏時候,巴吉城象是睡醒了一般,很快就會變得熱鬧起來。
沐晚很不喜歡這裡。煞氣和戾氣不是很精純,夾雜着淡淡的血煞之氣。氣味因此而難聞,處處透着一股子腥臊臭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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