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秦烙的眼線,沐晚私底下向秦長順報備後,終於啓程去了四重天。
如今,她已是人仙境的修爲,具有了三重之力。也就是說,她和香香他們三個無需再時刻處於同一重天裡。三重之內,都是無礙的。
比如說,這一次,香香他們三個並沒有相伴追隨,仍然呆在破虜界。所以,沐晚就算是去五重天,也是完全可以的。香香他們也不會因此而受到契約的反噬。
香香的玩心很大,非常想跟着去。不過,沐晚說,這次她想去靈澤界以前的周邊轉一圈,很快就會回來。
香香聞言,便歇了心思。貪玩歸貪玩,在正事面前,她還是很拎得清的。
在四重天,一樣也有修爲低的人族修士。沐晚易容成一名相貌平平的青年男修,元后修爲,用通行令,直接來到四重天的蘭幻界,曾經最接近靈澤界的所在。
對於蘭幻界,沐晚是很熟悉的。因爲前前世時,風茜每次來靈澤界巡視,都會跑到這邊遊玩幾天。
蘭幻界的歌姬是很出名的。九重天裡,排得上名號的歌姬,十有七八是出自蘭幻界。所以,這裡最多的是茶館酒肆賣唱女,熱鬧得很。
而且,別處的,都是說書的講故事。而在蘭幻界,卻是由歌姬來唱故事。這一類的節目最顯功底。所以,有底蘊的茶樓,都會有幾名能唱大段大段的故事的歌姬坐鎮,每天的上、下午都有唱書的專場。所唱的內容,上至父神傳說,下到大小熱門事情,無所不唱。
再加上,南來北往的人,聚在這裡,無所不說,無所不談。因此,蘭幻界也是這一帶的衆多界面之中,消息最靈通的所在。
沐晚以爲,象靈澤界那樣大的一個界面,說崩了就崩了,肯定會有在坊間留下點傳說什麼的。
是以,她首先想到了蘭幻界的唱書。
尋了個僻靜之所,轉了一個身,沐晚又變化成另外一個人。這回,她是飛昇中期的道君一名。身着雪青色錦袍,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端的是風度翩翩,風流倜儻。這是修真界世家公子的通常打扮。道君的身份,闊綽的穿着,足以出入中等的茶館酒肆。
當然,前前世時,風茜出入的都是高端場所。而那種地方,光是有錢的一般世家,是進不去的。
而仙界裡有名的頂級世家就那麼一些。畢竟有三百多年沒有往來,沐晚也不知道這些世家的嫡系子弟如今的情形,假冒的話,搞不好就會露餡。
所以,她只好退而求其次,去中等檔次的茶館酒肆。
根據前前世的記憶,沐晚直接撕裂虛空,到了有蘭幻界第一城之稱的水仙城。
走在最繁華的地段,她感慨不已:時隔三百多年,水仙城卻象是時間凝固了一般,還是一樣的燈紅酒綠。就連空氣中迷漫着的脂粉香味兒,還是那般的香甜。
蘭幻界的人都有早上修練的習慣。完成了一天的修行任務後,離正午還差着時間。這時,只有手裡有幾個閒錢,他們就會呼朋喚友的去各茶館酒肆,喝茶,聽曲兒。美其名曰:勞逸結合。
沐晚是算好時間過來的。這會兒,正好是茶館酒肆裡生意最好,最熱鬧,也是各種八卦傳播最快的時候。
她選了一間叫做“麗音軒”的茶館,走了進去。
這家茶館的生意不錯。沐晚走進去,放眼一看,一樓是座無虛席。
“大人,樓上還有位兒。”一名夥計笑嘻嘻的迎上來,嘰哩呱啦的說道,“您來的正是時候。今天是筱桂香唱‘癡女皇’。這是近段時間,我們這條街上最紅的曲目了。我們麗音軒的筱桂香是首唱。筱桂香唱了三十來場,場場爆滿。有好些客人,場場都沒落下。聽一次,就哭一場,直道癡女皇可憐……”這裡是四重天,眼前這位夥計都是元后修爲。而她現在是僞裝成道君。夥計尊她一聲“大人”,真的是很客氣了。
什麼亂七八糟的。這人說話都不帶停頓的,一長串說完,把自個兒整得喘不過氣來不說,把聽的人也累得夠嗆。沐晚擺擺手,打斷他:“帶本座去樓上。”
“好咧,您樓上請。”夥計麻溜的前頭帶路。
很快,沐晚被引到二樓。
二樓也是坐滿了人。
夥計將她引到右手邊的一間包廂裡,打開黑油小門,問道:“大人,真對不住,樓上的大堂也坐滿了。您看,這裡還合意不?”
沐晚掃了一眼包廂裡。小小的屋子除了一張小方桌,兩把高背太師椅,以及十二三歲的茶童一名,再無別的。對着高臺之上的那面窗戶大開,坐在裡頭,不但可以看到臺上,而且一樓大堂裡的情形,也是盡收眼底。
相比於二樓的大堂,這裡更合她的心意。
於是,她點了點頭:“行,就這裡。”
夥計笑道:“大人,事先跟你稟報一下,包廂是按時辰收費的。這裡,一個時辰,要三百塊下品靈石。茶錢,不包括在裡面。”
沐晚“嗯”了一聲,在左邊的那張太師椅上坐下。
夥計臉上的笑容更甚:“您要喝點什麼,吃點什麼,只管屋裡的童兒就是。”
沐晚隨手扔了一把下品靈石給他。
“多謝大人賞賜。”夥計快活的雙手捧着,躬身出了包廂。
沐晚看了一眼垂手侍立在旁邊的茶童。
後者立刻動了:“大人,您要什麼茶?”
隔了三百多年,沐晚也不知道現在時興喝什麼,遂問道:“你們這裡最受歡迎的是什麼茶?”
茶童立刻答道:“靈澤雲霧茶。”
沐晚愣了一下:“現在還有這茶?”好吧,就是在前前世時,靈澤雲霧茶也不是這種檔次的茶館能售賣的。
“哦,我們麗音軒有一片茶園,是多年前從靈澤界遷移過來的。所產的雲霧茶與靈澤雲霧茶,口味是一模一樣的。大人,要不要嘗一下?如果味道不一樣,不要靈石。”
沐晚哧笑:“本座又沒喝過靈澤雲霧茶,怎麼知道味道是一樣,還是不一樣?除了這個,你們還有別的嗎?”
“有啊。”茶童說道,“這時節,雪頂青焰茶,也是很時興的。”
沐晚說道:“這個,本座愛喝。就是它了。”仙尊大人說謊,說的跟真的一樣。什麼雪頂青焰茶,她聽都沒有聽說過。
不過,小茶童不過是築基前期的修爲,所以,小傢伙的心思,對於她來說,跟攤開了,擺在面前一樣。
雪頂青焰茶,是近二十年來,蘭幻界流行起來的一種茶飲。據說,是將上好的綠茶,用青焰火炒制而成。泡茶用的水也很有講究:是取那高山之頂的雪水,用乾淨的大瓦罐裝了,在老梅樹下,埋上三年,方可成。故而冠以“雪頂”。
說白了,還是一壺綠茶。
現在,仙界的人都閒得沒事幹,盡搗鼓這些沒用的玩意兒了麼?沐晚不屑的在心裡哼了一下。這種把戲,前世,她身爲大周京城第一才女,沒少做。
那樣的雪水,泡出來的茶,無論是茶湯的顏色,還是味道,都不如一眼活泉水呢。
茶童得令,抱拳行了一禮:“請大人稍等片刻。”
沐晚擺擺手。
大約半刻鐘後,茶童去而復返,端了一盞茶過來。
恰好,臺上,也自後臺走出來了一名二八年華的綠裙俏佳人。
沐晚從茶童手裡接過青玉茶碗,輕輕揭起茶蓋一看。果然,就是一碗上品綠茶而已。
她用茶蓋撥開茶葉沫,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味道也很大衆。
不過,相比於靈澤雲霧茶,她寧願喝這一種。
擱下茶碗,臺上也正式開唱了。
還是三百多年前的老套路,先是唱花名。也就是自報家門。接着是唱曲名。
癡情女皇薄情漢?沐晚樂了,覺得自己剛纔放下茶碗是非常明智的。不然,一聽到這麼狗血的名字,非噴茶不過。
哈哈,沒想到,上界也跟凡人界一樣,好上了這種口味。
然而,聽了兩句之後,她有點樂不起來了。
因爲無論是誰,發現自己幾百年前的糗事,被人稍微改裝了一下,編成了歌兒,這般依依呀呀的唱出來,心裡都是特尷尬的吧。
沒錯,這一出唱的就是她前前世時的那點子破事兒。
雖然借用了下界的女王橋段,稍加假造,沒有點名道姓,但是,她一聽就知道,這裡的“癡情女王”,就是她的前前世,風元君;而“薄情漢”,正是陸威。
呃,真見鬼。是因爲我今天出門前,沒看黃曆嗎?
某仙尊心裡罵開來:是哪個缺心眼的,編了這種曲子……
可是,面上還不能顯露出來。她得和一樓大堂的那些茶客一樣,看上去被這個癡情的公主娘娘深深的感動了。
還好,唱到後段,沐晚總算聽到了一點自己想聽的——癡情的女王被污衊爲魔女,國破家亡身殞。倖存的皇族也因此而被敵人下了血咒,從此,生生世世被圈禁在女王的領地裡,淪爲魚族,不得修行,不得輪迴。不出三年,她的領地因此而靈氣盡失,很快就崩塌開來。從此,女王成爲了傳說。至於那個薄情的王夫,因爲錯手殺死了女王,從此陷於深深的自責之中,不能自拔。
最後,筱桂丹又按照套路,唱了一段勸詞:“自古多情空遺恨。情劫難度,筱桂丹在這裡奉勸各位道友,莫學那癡情女王,爲了一個情字,荒廢仙道,萬事成空。”
“好!”臺下掌聲雷動。
十來個夥計,託着紅漆圓盤,樓上樓下的跑得歡。一邊跑,還一邊大聲吆喝着:“王老爺,打賞筱老闆一千下品靈石。”
“謝大少爺,打賞筱老闆……”
原來,靈澤界是自己崩塌的。那次在二十三號秘境裡看到的怪魚是父君的親信部族所化。
生生世世禁受血咒之苦!
好!很好!非常好!
怪不得母后只能大歸。不然的話,她也要遭受血咒之刑,成爲那樣的一條怪魚。
沐晚回過神來,往桌上撂了兩塊中品靈石:“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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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