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沫這番迴應雖語調溫淺,卻也讓殷鑠一時接不下話來,只得打了個哈哈,神色有些訕然。【..】
永樂公主在一旁笑着說道:“沒錯,至少本宮就很是羨慕煊王妃,本宮想,這天下的女子都應該是羨慕煊王妃的。”
身份尊貴,天縱奇才如煊王孟元珩,這麼多年來,除了煊王妃,身邊從未出現過任何其他女子,聽說他還曾當衆向謝家許諾過,此生惟沈千沫一人,絕無二娶,也絕不納妾。這份專情,不知羨煞當世多少女子。
孟元珩聽了沈千沫之言,心裡的不悅早已不復存在,轉頭看向身邊女子,兩人執手相視淺笑,兩兩相望間傳遞着淡淡溫馨的情意,完全旁若無人。
“原來你就是煊王妃麼?”驀地,一個爽朗利落的聲音打斷了二人的溫情對視。
沈千沫掉頭看去,只見殷鑠身後,一前一後走來兩名盛裝女子。
走在前面的那名女子,身材高挑,濃眉大眼,頗有幾分颯爽英姿。她邁着大步走到殷鑠身邊,直直打量着沈千沫,目光帶了幾分審視之意,卻全無扭捏作態,片刻之後,才坦然一笑道:“早就聽聞煊王妃的大名,真是沒想到,世人口中的奇女子,居然是這樣嬌滴滴的模樣。”
這話說的很直接,可是從這女子的口裡說出來卻不顯得突兀,也沒有像剛纔殷鑠的奉承之語那般讓人聽起來不舒服。沈千沫淺笑了一下,也大方迴應道:“傳言而已,自然當不得真,跟元王后的巾幗之姿相比,自然就相形見絀了。”
若是她沒有猜錯,眼前這個英姿颯爽的女子便是東鉞國王后元少政了。
元少政也心無芥蒂的笑了起來。她本性直爽,快人快語,見沈千沫雖外貌嬌弱,卻言辭真誠,眼神坦然,當下便對她有了好感。
沈千沫與元少政打完招呼,視線便轉到另外一名跟在她身後,嫋嫋婷婷走到近前的女子身上。可是待她看清來人,卻是微微一愣。
不止是她,就連孟元珩也是劍眉微皺,後面雲翳等人俱是如此,百里笑更是張大嘴巴,如果不是暫時還發不出聲音,估計就要驚呼了。
原因無他,只因這名女子,居然是曾經被譽爲西北第一美人的姜小憐。
這個“曾經”用在這裡是有理由的。因爲姜小憐自三年前其父姜天裕病逝之後,便聲稱由於處境艱難,無法度日,因此帶着她的母親和兩個弟妹,舉家搬離了陌城,去往外地投奔親戚了。
沒想到她投靠之人,居然是東鉞王殷鑠!
許久未見,姜小憐的容貌倒是出落的愈加標緻了,姿容嬌美,眼波瀲灩,她走至殷鑠身側站定,看向沈千沫等人的眼神中隱隱透着幾分倨傲,像是不認識他們一般。
元少政回頭瞥了她一眼,帶了幾分不懷好意的說道:“本宮聽說宜妃來自西北,怎麼見了煊王煊王妃,不用見禮麼?”
宜妃?這麼說姜小憐竟然還成了殷鑠的妃子!
姜小憐輕擡螓首,一雙美目似有若無的掃過孟元珩一眼,眼神微閃,隨即展顏一笑,精美嬌容猶若春花綻放般明豔。
“王后說笑了,妾身現如今已是王上的人,東鉞和西北並無從屬關係,妾身認爲自己不用再向煊王煊王妃見禮了。”
沈千沫挑了挑眉,看起來這個姜小憐對煊王府似乎敵意不小。莫非是上次在王府被孟元珩羞辱了一番之後,懷恨在心了?
“哼,區區一個側妃,居然敢如此言辭無狀,口氣倒是不小!”元少政俏臉一沉,正想再出言斥罵她幾句,卻被殷鑠打斷。
“住口,在大庭廣衆之下做口舌之爭,成何體統!”
元少政嚥下剛要說出口的話,瞪了姜小憐一眼,臉色甚是忿忿不平。姜小憐卻往殷鑠身邊更加靠的近了些,笑容愈加柔媚。
看來這個東鉞王倒像是更加護着姜小憐的樣子,沈千沫心念微轉,一時有些疑惑不解。
元家可是東鉞國最聲名煊赫的家族,聽說富可敵國,殷鑠能坐上東鉞王的位子,離不開元家在背後的支持,這一點優勢是姜小憐怎麼也比不上的。
那麼殷鑠爲何會如此寵愛姜小憐?難道僅僅是因爲美貌?
沈千沫隨即否定了這一猜測。她直覺的認爲,殷鑠不是這樣一個膚淺的人。此人雖俊眉朗目,看上去無害,實則應該是個心機深沉,極有城府之人。
殷鑠出聲喝止之後,轉頭對衆人歉然一笑,看起來很是真誠。“不好意思,女人們不懂規矩,讓諸位見笑了。”
完顏康也在此時來打圓場,“諸位旅途勞頓,不妨先去附近驛館歇息片刻,家兄已在宮內備下接風晚宴,屆時還請諸位大駕光臨。”
沈千沫淡然一笑,便被孟元珩攬着走開了。他們當然不會爲了姜小憐一句出言不遜的話去爲難她,橫豎姜都影響不到他們的心情,跟她計較只會自掉身價。所以殷鑠大可不必如此急着爲姜小憐開脫。
到了驛館,衆人各自回房歇息。房內,沈千沫幫孟元珩倒了一杯水,在他對面坐下問道:“阿珩,殷鑠如此維護姜小憐,到底是出於什麼原因?”
“殷鑠此人野心不小,他會留在身邊的人,定是對他來說有用的人。”孟元珩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茶,淡淡說道。
“他自稱是前朝殷家皇室遺孤,不知道跟殷湛到底是什麼關係?”沈千沫想起無極教那個妖孽教主,心道這前朝皇室遺孤原來還不止一個麼?
孟元珩無謂的一笑,“前朝都滅了多少年了,只要是個姓殷的都能說自己是前朝遺孤,誰也沒法去查證,照我看,他那個殷姓都不一定是真的。不過此人倒是很有些手段,咱們還是靜觀其變,看他接下來會怎麼做吧。”
“嗯。”沈千沫點點頭,“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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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王繼位,登基大典在即,北狄王宮到處張燈結綵,喜氣洋洋。當晚完顏平在宮中大殿攜王后慕容妍設宴款待各國來使。
早就聽聞慕容妍是西涼國出了名的美人,今日一見,倒真是名不虛傳。盛裝華服,極盡奢華的妝扮之下,猶見雪肌玉骨,花容月貌,坐在偉岸粗獷的完顏平旁邊,更顯得小鳥依人,我見猶憐。
只是在沈千沫看來,慕容妍美則美矣,卻少了幾分靈氣。而且作爲新任王后,她的表現似乎有些反常,從頭到尾面無表情像個提線木偶似的,漂亮精緻的丹鳳眼也是死氣沉沉。
席間,沈千沫時不時的往孟元珩的碗裡夾菜,孟元珩都是一聲不吭的全部吃完,有時他碗裡沒菜了,也是吃着白飯,絕不自己去夾,彷彿等沈千沫給他夾菜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坐在旁邊一桌的長樂公主見此,不禁再次感嘆道:“煊王煊王妃真是鶼鰈情深,讓人羨慕。”
“是啊是啊,我以前總覺得父王母后已經夠恩愛了,可還是比不上煊王煊王妃呢,是不是,王姐?”長樂公主眨巴着水靈靈的大眼,一副天真活潑的嬌俏模樣。
沈千沫愣了一下,待意識到永樂公主指的是什麼,不禁與孟元珩對視淺笑。
其實他們兩個這麼做還真沒有秀恩愛的意思,只是因爲孟元珩這些年來一直餘毒未清,在飲食方面有很多講究,而這傢伙又極爲挑食,沈千沫無奈之下便形成了爲他夾菜的習慣。因爲只有她夾給他的菜,不管是喜歡的還是不喜歡的,他都會全部吃完。久而久之便成了如今這個樣子,若是沒有沈千沫爲他夾菜,孟元珩估計就吃不下飯了。
完顏平極盡地主之誼,接風晚宴舉辦的很是場面盛大,宴席間觥籌交錯,熱鬧非凡,絲竹歌舞聲不絕於耳。孟元珩素喜清靜,並不喜歡這樣的場合,因此不等晚宴結束便和沈千沫二人中途離席。
沈千沫自然求之不得。且不說安平郡主時不時看向孟元珩癡戀的目光讓她心煩,還有那個榮騰老是瞟過來色眯眯的眼神也讓她反胃。
殿外附近有一個看上去較爲清幽的小花園,兩人沿着園內石徑慢慢踱步,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着,不知不覺便走遠了。
是夜,明月高懸,星輝滿天,夜幕之下,整個北狄王宮燈火通明,流光溢彩,此處幽深的小花園竟成了難得的清靜之所。
前面是一座假山,層巒疊嶂,暗影憧憧,沈千沫正緩步走着,卻猛然間被孟元珩拉到了旁邊隱蔽處。
她轉頭正想問他發生何事,卻聽得一道刻意壓低的女聲從假山背面隱約傳來。
“可有查到什麼消息?”語氣中好似有着幾分急切和期盼。
“是慕容妍?”沈千沫無聲的用口型朝孟元珩問道。
孟元珩微微點頭。
其實他倆倒並非喜歡窺聽窺視之人,只是如果現在出去,很可能會引起慕容妍的猜疑,於是兩人便決定繼續隱在此處,待慕容妍走了之後再說。
迴應慕容妍問話的,是一道低沉的男聲,也是壓的極低,幾不可聞。“屬下無能,暫時還沒有消息。”
片刻的沉默,然後是慕容妍有些低落的聲音。“知道了,退下吧。”
“是,屬下告退。”
一切又恢復了寂靜。沈千沫以眼神詢問孟元珩,“她走了嗎?”
孟元珩搖搖頭,反而將她摟緊了些。
隨即沈千沫聽到慕容妍在假山背面輕喝了一聲:“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