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今日這個特殊日子,二人自是經過了一番精心裝扮的。瑤華公主一身粉色系宮裝,粉面含春,顯得嬌俏可人,而瓊華公主則是一襲淡紫色紗裙,看上去嫺靜端莊,氣質出塵。二人所佩戴的首飾皆是華貴而不張揚,盡顯皇家低調奢華之風範。
跟她二人一比,自己的打扮的確可以用“寒酸”二字來形容。當然她也有分寸,自己這一身並沒有失了禮數。
聽見瑤華公主語氣不善的嘲諷,孟元珩明顯臉色一變,正要當場發飆,卻被沈千沫眼神制止了。
只是一個刁蠻任性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何必跟她置氣。
她向二人施了一禮,語氣平平的說道:“見過瑤華公主,瓊華公主。二位公主天生麗質,風華無雙,臣女乃是尋常之姿,自然難以望其項背。若有得罪之處,還請二位公主見諒。”
瑤華公主聽見沈千沫的恭維之詞,心下受用,鼻孔朝天的冷哼了一聲,現出幾分得意之色。對於沈千沫的四兩撥千斤這招,一時倒也無可奈何。
“沈大小姐過謙了,沈大小姐智勇過人,屢破奇案,如今在京城可是鼎鼎大名,怎會是個尋常女子呢?”一旁的瓊華公主出聲說道。
這是沈千沫印象中第一次聽見瓊華公主說話。不同於瑤華公主的趾高氣揚,瓊華公主倒是看上去顯得和顏悅色一些,臉上掛着淡淡親和的淺笑,只是這笑意並未達眼底深處,看起來像是頗有心機之人。
瓊華公主說完這句話,轉而對孟元珩打了個招呼。“見過煊王。”
孟元珩順手抓過沈千沫的手,臉色不善的哼了一聲,明顯是餘怒未消。他最煩的就是這些驕縱任性和惺惺作態的女子,管你是不是公主,他一概正眼不瞧。
瓊華公主也不以爲意,端莊的臉上還是維持着一抹淺笑,盡顯優雅,對站在沈千沫旁邊的風澤點頭示意。“風將軍。”
“風澤見過二位公主。”風澤也不喜歡和這些皇家公主打交道,不過禮不可廢,他也只得禮節性的回了一禮。
沈千沫卻眼尖的捕捉到了瓊華公主在看向風澤時,眼中流露出一絲異樣的光芒,那分明是一種隱隱約約的愛慕。
她心內一動。莫非這個瓊華公主對風澤有意思?
恰在此時,魏芳從內殿出來迎接賓客。見到瑤華、瓊華二位公主、煊王、武威將軍都在,而正被煊王抓着手的那位美貌女子,想必就是未來煊王妃,沈國公府的大小姐了。
他忙不迭的迎上來,弓身哈腰的行禮道:“奴才見過瑤華公主,瓊華公主,煊王爺,武威將軍、沈大小姐。幾位,這邊請。”
將這幾位尊神請進內殿,魏芳的心裡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這煊王爺自從7年前突遭意外雙腿殘疾之後,便很少出現在衆人面前,更別說是參加這種大型的宴會了。可是爲什麼到今年自己操辦宴會的時候,他卻出乎意料的來參加了呢?
唉,真是不知道這究竟是自己的幸運呢,還是自己的不幸呢?不知爲何,魏芳忽然覺得心內有些不安。
等到他們幾人均進入內殿之後,殿外角落暗處出現了一名女子,正用一雙怨毒的眼睛看着沈千沫消失的方向,射出惡狠狠的光芒。
天色漸漸轉暗,華蓋殿內華燈初上,人聲鼎沸。等到明德帝和端敬皇后雙雙入座,衆人行禮參拜完畢,今年的七夕宮宴便在一片歌舞昇平中由明德帝宣佈正式開始。
沈千沫也真是服了古人這一大堆的繁文縟節了,簡直是沒事找罪受。早知如此,就算是躺在風荷院內的躺椅上數星星,也比來這裡拜來拜去的強多了。
她不禁看向對面上首一端恢復了高冷傲嬌模樣的孟元珩,撇了撇嘴。這裡也只有孟元珩不用行跪拜禮了,沒辦法,誰讓他是個不良於行的殘廢呢,所以他只管坐在輪椅上冷眼旁觀就好。
不過這廝現在擺着一副臭臉,周身低氣壓環繞,大概是爲不能與她坐在一起而生氣。
沒錯,這宴會上的座位並不是可以隨心所欲隨便亂坐的,而是按照你的身份地位、年齡性別、是否婚配等情況進行了詳細安排的。
看來這魏公公爲了這次宴會,也真是殫精竭慮,費了不少的心思。
沈千沫所坐的一排自然全是未婚女子。坐在她左手邊的是寧侯之女,名喚寧嫿,坐在她右手邊的是禮部尚書之女,名喚付月嬋,均是面容俏麗,相貌出衆的女子。
寧嫿比沈千沫大了一歲,今年已經19歲,而付月嬋則比沈千沫小了兩歲,年方16。所以,寧嫿看上去比付月嬋更爲穩重端莊一些,眉眼之間更是多了幾分英挺。
在性格上,付月嬋顯然更爲活潑,她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上下打量着沈千沫,毫不掩飾自己對她的好奇。
“你就是傳聞中那位聰慧過人無所不能的沈家大小姐,未來的煊王妃嗎?”一番打量之後,她直截了當的問道。
這個小姑娘倒是個單純可愛的。沈千沫對她微微一笑,語氣略帶打趣的說道:“沒錯,我叫沈千沫,不過可惜我並不是無所不能。你也知道,傳言總是喜歡誇大其詞,有時候並不能盡信。”
“沈大小姐言之有理。”另一邊的寧嫿也淺笑着接話,“月嬋妹妹剛纔也看到了,世人都傳言煊王冷心絕情不近女色,還不是照樣對沈大小姐呵護備至極盡溫柔嗎?”
寧嫿雖話語中帶着調侃,但是沈千沫見她面色親切,眼神清澈,料想這句話也不過是姑娘家之間的互相俏皮打趣之語,並無惡意,於是對她友好的笑了笑,並未加以否認。
橫豎孟元珩對自己的好已經是人盡皆知了,她樂得大方承認。
寧侯以軍功出身,寧嫿身爲武將之女,性格自然豪爽直接,而付月嬋也是熱情開朗的性子,二人見沈千沫態度真誠,眼神坦然,又落落大方,沒有一絲矯揉造作和故作清高,一下子便對她產生了好感。於是三人一見如故,很快便熟絡了起來,宴席纔開始沒多久,三人便以姐妹相稱了。
“千沫姐姐,坐在那邊的不是你的妹妹沈千雪嗎?她怎麼也來了?”付月嬋指了指對面後一排角落處,對沈千沫說道。
沈千雪也來了?沈千沫倒是沒有注意到。順着付月嬋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孟元珩所坐的後排角落處,她看到了沈千雪的身影。淺枚色的上衣搭配湖藍色的羅裙,襯托的一張小臉白皙如雪,我見猶憐,只是遠遠向沈千沫所在處投射過來的目光卻是帶着明顯的惡毒。
沈千雪的樣貌本就不差,嫁做人婦之後,卸去了少女時的驕縱之氣,反倒增添了幾分隱忍,想必是婚後在榮王府的日子過得並不如意。
她身旁坐着的自然是榮王世子孟允策。孟允策的臉色看上去同樣十分陰鬱,偶爾投向沈千沫的眼神也帶着濃濃的陰狠之色。
這夫妻二人貌似達成了共識似的,都將沈千沫視爲自己眼中共同的一根刺,一臉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的表情。
這孟允策不是得了黴瘡之症嗎,怎麼還有心情參加宴會,而且還帶了沈千雪這個妾室一起來參加?
在大晟朝,妾室的地位並不高,一般來說,以妾室的身份,是沒有資格參加這樣的宴會的。
“哼。”寧嫿不屑的輕哼了一聲,“搶了自己姐姐的未婚夫,機關算盡,最後卻淪落爲做別人小妾的下場,現在居然還敢來這種場合,臉皮也真是夠厚的。虧我當初還覺得她是個聰明靈秀的,原來竟是如此不要臉。”
當初沈千雪時常參加貴族千金的聚會,寧嫿自然認得她。後來孟允策退掉與沈千沫的婚約轉而求娶沈千雪一事在京城傳的沸沸揚揚,寧嫿聯想之前種種,心道這沈千雪想是早早便和孟允策眉來眼去勾搭上了。她是個性情中人,眼裡揉不得半點沙子,自是看不上沈千雪這樣不知廉恥的人。
京城貴女圈就那麼點大,付月嬋自然也是知道這件事的,臉上也顯出鄙夷的神色,同時又爲沈千沫憤憤不平起來。
“就是,這孟世子也是瞎了眼,放着千沫姐姐這麼出色的美人不要,硬要娶個沈千雪這樣的,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看她二人全心全意爲自己打抱不平的樣子,沈千沫感動之餘又有些好笑。看來“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八卦”這句話放在古今中外都是顛撲不破的真理啊。
寧嫿看了看沈千沫似笑非笑的表情,怕她傷心難過,不由勸解道:“千沫,你千萬不要爲這種人在意,照我看,煊王雖然雙腿殘疾,但是同樣風姿卓越,丰神俊朗,更難能可貴的是對你情有獨鍾,比那個孟世子好了不知多少倍。”
沈千沫毫不在意的笑笑說:“我當然不會在意,多謝二位關心。”
其實說起來她還要感謝孟允策那時的退婚,纔會有她與孟元珩後來的賜婚。正是因爲這一紙賜婚,她與孟元珩纔會一步步的走到現在。
如果沒有孟允策的退婚之舉,她又怎麼會有機會認識孟元珩這個在人前永遠孤傲清冷,卻唯獨只對自己溫柔呵護,讓人既心疼又牽掛的男子呢?
想到這裡,沈千沫覺得心裡一暖,情不自禁的看向孟元珩所在的方向,而孟元珩也恰在此時看向她這裡。兩人視線相交,雖未言語,卻情意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