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沈千沫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氣什麼。或許是因爲安平郡主跟孟元珩早年曾有過的那幾分交情,又或許是因爲安平郡主剛纔說的那番話,勾起了她一直不願去正視的一個問題。
孟家軍割據西北,南征北戰,不外乎是想着最終能夠一統天下。就算孟元珩本人沒有這種想法,可是孟家軍的將領呢?西北各地的官員呢?除卻對煊王府的忠心,難道那些人不是爲了能夠建功立業,封侯拜相才心甘情願跟着他金戈鐵馬勵精圖治的嗎?
可是一旦孟元珩登基稱帝,那些人又豈能容忍他的後宮只有一個女人。
六宮無妃,在這個時代,根本就不現實。
皇帝充實後宮,有時無關感情,而只是出於平衡朝中各方勢力的需要。
若是到那時她依然堅持椒房獨寵,不僅會讓孟元珩左右爲難,甚至還會讓謝家在西北難以立足。
想到這裡,沈千沫便覺得心中一陣煩悶。
雲翳和百里笑一前一後進入花廳,見到的便是人前英明神武的煊王爺,各種討好的哄沈千沫開心的場景。不過兩人對此早已是見怪不怪了,對妻管嚴的煊王爺來說,這種事情太正常了。
百里笑狠狠的在心裡鄙視了一下。王爺,你要不要這麼無恥,連你兒子慣用的招數都拿來用上了。
見兩人秀恩愛旁若無人,雲翳掩嘴輕咳了一聲,饒有興味的看了孟元珩一眼,含笑問道:“是不是發生什麼事兒了,剛剛出去的那個女人,我怎麼瞧着好像是安平郡主?難不成又是一個來示愛的?”
說起來還真是無巧不成書,這次來北狄,孟元珩這傢伙的桃花好像都湊一塊兒了,先是安平郡主,再是姜小憐,再加上原本就在這裡的樓新月……哈哈,王爺,你可有的煩了。
雲翳坐在椅子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悠然自得的品了一口,心裡卻在幸災樂禍的笑開了。
孟元珩斜睨了他一眼,見到他這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欠揍樣兒,淡然開口道:“雲莊主好像很閒麼,既然如此,本王就把那個女人交給你了。”
“噗……”雲翳剛喝進嘴裡的一口茶直接噴了出來。他連聲咳嗽了幾下,驚魂未定道:“王爺,你什麼意思?什麼叫把那個女人交給我?本公子雖然俊美無儔,可絕對不是那種見異思遷的隨便之人……”
而且那個安平郡主美則美矣,可是卻像只孔雀一樣,高傲的鼻孔朝天,一點都不討人喜歡,遠不如他家大氣爽朗的寧嫿丫頭來的可愛。雖說他以前喜歡流連花叢,遍覽風月,可是如今卻早已決定爲寧嫿守身如玉,從一而終了,怎麼可能還會接受別的女人?
“嗤……整個王府裡就數你最喜歡招蜂引蝶了,還把自己說的跟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似的,誰信哪!”百里笑對雲翳的裝腔作勢完全嗤之以鼻。
“我什麼時候招蜂引蝶了?整個王府裡最會招蜂引蝶的,不是……”雲翳擡高了聲音,轉向孟元珩,剛想說“不是王爺麼?”,可是在見到孟元珩眼底的威脅之意後便沒了底氣,頓了片刻才小聲道:“不是另有其人麼?千沫,你要爲我做主,可不能讓王爺這麼糟踐我啊!”
他求救似的看向沈千沫,語帶誇張的叫道。千沫與寧嫿是好友,她肯定不會坐視不管的。
“好了,你們別鬧。”沈千沫見他們幾個一來一回的擡槓,心裡也明白這幾個傢伙大抵是在哄她開心呢,不禁有些感動。
她本來就不是喜歡糾結的性子,想法要比一般的女子來的通透,橫豎孟元珩也不會在短時間內就稱帝了,她何必這麼早就開始煩惱。
這麼一想,心情便好了很多,轉頭對雲翳含笑道:“你放心,就算你想,我也不會同意,我可是答應了嫿姐姐要好好看着你這個風流公子的。”
“哈哈……好一個風流公子……”百里笑坐在椅子上,笑的前仰後合。
雲翳摺扇一開,瀟灑的搖了幾下,對百里笑的嘲笑自動屏蔽,卻有意無意的瞥了孟元珩一眼。
切,風流公子又如何,總比某些悶騷的傢伙強多了,不是麼?
孟元珩雖不知道雲翳心中的想法,不過見他不懷好意的眼神,也知道肯定沒說他什麼好話,那副騷包樣還真是惹人討厭。
哼,看在你一起幫本王哄沫兒開心的份上,這次就不跟你計較了。
一番說笑後,衆人迴歸正題。
“什麼?攝政王?!”百里笑驚道:“這個安平郡主膽子真大,這不是明擺着咒孟天珝死嗎?她就不怕傳到孟天珝耳朵裡,惹來殺身之禍?”
“她敢這麼明目張膽的來這裡見我們,就說明有自信此事不會傳到孟天珝耳朵裡。”沈千沫淡然道。
百里笑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這麼說,她很有可能跟榮懷忠他們是一夥的?可是孟天琰還在這兒呢!他們會不會太猖狂了點?”
“所以纔會讓安平郡主來啊,畢竟那個女人喜歡王爺早就不是秘密了,就算她來見王爺,也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而且孟天琰不大管事兒,想要避過他還不容易。”雲翳輕搖摺扇,冷笑了一下,“果然好算計。”
“本王只是好奇,他們會如何對付孟天珝那個白癡,還有,此事到底昭仁大長公主是否知情。”孟元珩冷聲說道,“雲翳,你派人盯緊點,另外讓安插在京城的探子多加留意宮裡的動靜,有消息即時來報。”
“好。”雲翳點點頭,起身便出門辦事去了。
百里笑看孟元珩和沈千沫兩人臉色都有些凝重,摸了摸鼻子,有些欲言又止。
“百里笑,有事?”沈千沫見他這副樣子,不由出聲問道。
“嘿嘿……”百里笑撓撓頭,“謝兄,幽冥谷離此地不遠,趁着今日天色不錯,四皇子一時半會兒也醒不了,不如咱們去那兒採一些重樓草回來,怎麼樣?”
這傢伙對重樓草還念念不忘了。沈千沫暗笑,果然是個名副其實的醫癡。
“出去走走也不錯。”沒等沈千沫開口,孟元珩已經率先做出了迴應。
出去走走,四下賞玩,有助於愉悅身心。自己剛纔讓沫兒不高興了,雖然都是那個該死的女人惹出來的,不過作爲夫君,哄娘子開心是天職,這個責任可不能推卸。
於是,煊王爺爲自己此番攜愛妻遊山玩水,偷得浮生半日閒找了一個非常完美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