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龍山上的這場打鬥持續了將近半日,無影門的人自是盡數被滅,暗衛和影衛也有一部分人不同程度的受傷,等到清理完現場,天色已將近薄暮時分。
孟元珩負手立於山崖邊極目遠眺,眼前蒼山如海,殘陽如血,落日餘暉映照在他身上,使他的滿頭銀絲也染上了一層和暖的色彩,然而卻依舊無法化解他眉目間的清冷。
“珩哥哥你看,這個東西好像父皇的聖旨呢。”孟天璘朝孟元珩飛奔過來,向他展示着手上一卷明黃色的絹帛。
孟元珩聞言側頭看去,明黃色的絹帛,背面繡着金絲龍紋,的確是跟聖旨挺像。
雲翳走到近前解釋道:“是從墨寒山身上掉出來的,應該就是前朝高祖寶藏的藏寶圖。墨寒山如此緊張墨子令,這寶藏看來不假。”
孟元珩微微挑眉,淡然道:“是真是假,試試便知。”
幾人來到寶藏洞口,石門厚重,密不透風,右側有一處凹槽,形狀與墨子令極爲相似。孟元珩拿出隨身攜帶的黑色令牌,穩穩插入凹槽處,果然不偏不倚,正好契合。
然而衆人等了片刻,石門卻依然紋絲未動。
“難道是插反了?”雲翳猜測道。
孟元珩拔出墨子令,翻了一面又插進凹槽處,還是毫無反應。
“墨寒山該不會是被那個殷湛耍了吧,怎麼真的墨子令也沒用,還是說這石門的鑰匙並非墨子令,而是其他的東西?”雲翳上下仔細檢視了一番石門,摸摸下巴,不解的說道。
孟元珩本就對這些故作神秘的藏寶圖之類不感興趣,據史籍記載,前朝高祖皇帝是個傳奇人物,兩百多年前他就像是橫空出世一般忽然冒了出來,世人均不知他來自何處,而且性情古怪,離經叛道,做事從不遵章法,這藏寶圖也不知是真是假,說不定是他一時心血來潮用來糊弄後代之物。他可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種莫須有的事情上面。
從凹槽處取出墨子令,他正想下令回府,卻冷不丁見到孟天璘舉着一塊半人高的巨石朝石門處而來。
衆人一看均傻眼。這巨石少說也有好幾百斤重,可是這個傻乎乎的四皇子舉在手上卻沒有一點吃力的樣子,反而看上去很是輕鬆。
傳言大晟朝四皇子人雖癡傻,卻是天生神力,如今看來,果然是名不虛傳。
孟天璘舉着巨石來到石門前,黝黑的臉上還是單純的笑容,“珩哥哥,讓天璘幫你,好不好?”
看來他是想用這塊巨石砸開石門。雲翳打量了孟天璘一眼,想不到這個傻大個也不傻嘛,瞧這力氣,簡直壯的跟蠻牛似的,有意思!
孟元珩本不想讓孟天璘多費這番力氣。他看得出,這石門的材質是經過特殊處理的,並非普通的石頭,孟天璘搬來的這塊巨石雖然夠大夠重,卻不一定能砸開這石門。但是感受到孟天璘急於想幫自己做點事的那份心意,他一時倒不忍拒絕了,無奈只好點了點頭,讓開了幾步。
得到孟元珩的首肯,孟天璘立馬開心的搬起巨石,高高舉過頭頂,奮力向石門砸去。
“轟隆”一聲巨響,簡直地動山搖。孟天璘手上的這塊巨石被砸的粉碎,碎石塊四處飛濺,要不是衆人都有一身武藝,閃避及時,說不定就要掛彩了。
可是這石門只是輕微晃了幾下,沒有絲毫被砸裂的痕跡。
“珩哥哥……”孟天璘挫敗的抓了抓凌亂的頭髮,一臉委屈的看着他。
孟元珩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礙事,天璘不要難過。”回頭對雲翳下令道:“召集人馬,回府。”
故弄玄虛,神神秘秘,他孟元珩可沒功夫奉陪。
只有雲翳滿心好奇。這石門造的如此古怪,山洞裡面肯定藏着什麼好東西。不過他看看天色也的確是不早了,這伏龍山上叢林茂盛,道路難覓,若是天黑之前還下不了山,便要被困在這山上了。
眼見孟元珩轉身拂袖離去,並無過問這藏寶圖之意,雲翳摸了摸鼻子也不再多言,將藏寶圖收好,便召集山上的暗衛和影衛打道回府。
下山時,墨燁領着幾名隱狼隊員和被捆的嚴嚴實實的青蘿來向孟元珩稟報。青蘿低着頭,偷偷用眼角餘光看了孟元珩一眼,卻被他渾身的肅殺之意和寒冰般的眼神嚇得渾身一震,頓時心裡殘存的那點對他不切實際的幻想瞬間就撕成了碎片。
“帶回去,交給王妃處置。”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話語,孟元珩白衣白髮的身影便已飄然遠去。
伏龍山離陌城並不近,等他們一行人緊趕慢趕回到王府,夜色已然深沉。
今夜星輝稀疏,月光暗淡,彷彿也在爲煊王府失去了一位好姑娘而傷懷。府內早已亮起盞盞廊燈,隨風搖曳,燈火闌珊,爲那個如花般年輕而早逝的姑娘照亮離去的路程。
王府西苑偏殿內一片縞素,這是沈千沫命人專門爲綠竹設置的靈堂。靈前桌上,香燭供品旁邊,一盞長明燈經久不熄,護佑着那個正靜靜的躺在棺內,眉目靈秀忠心護主的丫頭。
沈千沫在徐嬤嬤的攙扶下已經在綠竹的靈位前站了許久,直到小丫頭紅菱踩着小碎步跑進來稟報:“小姐,王爺回府了。”
“知道了。”沈千沫看了一眼面色瞬間繃緊的薛浩,說道:“薛浩,你在這裡守着這盞長明燈,徐嬤嬤,你留在這裡照顧着。”
痛失自己心愛的女子,沈千沫當然明白薛浩心中的悲憤。她怕他會控制不住,一出手便要了青蘿的命。
當然,青蘿的命,沈千沫也不會留下。只是在那之前,她還要讓青蘿在綠竹的靈堂前懺悔。
她要讓綠竹看清楚,青蘿到底是個怎樣的人。綠竹死的太突然太冤枉,她只是希望綠竹能夠心中無怨無恨,安心坦然的離開。
靈堂外不遠處,墨燁正匆匆而來,見到沈千沫便立馬上前稟報:“啓稟王妃,那個女人該如何處置?”
“先將她關在大牢,明日一早押到靈堂。”沈千沫想了一下,吩咐道。
“是,屬下這就去辦。”墨燁剛想領命退下,卻又被沈千沫叫住。
“墨燁,義父他怎麼樣?”
“長老已經先行回府,墨陽在陪着他。”墨燁的聲音也有些低沉。對於墨寒山之事,最痛心的人莫過於墨青山這個孿生兄弟了。
沈千沫暗歎了一口氣,“回頭辦完這裡的事兒,你也回府去陪陪他吧,跟義父說我處理好王府的事兒就去看他。”
“是。”墨燁看到沈千沫有些疲倦的神色,張了張嘴想勸她注意休息,卻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只是點了點頭便轉身離去,矯健的身影很快已消失在無邊夜色中。
小丫頭紅菱攙扶着沈千沫往主院房間走去,清秀的小臉上是深刻的仇恨。“青蘿那個賤人,奴婢見到她定要狠狠地扇她幾個耳光!小姐,綠竹姐姐死的太慘了,你一定不能放過她!”
如果不是小姐吩咐暫時留着青蘿的性命,她真想現在就去大牢,也在那個賤人的胸口刺上一刀,讓她也嚐嚐綠竹姐姐受過的痛苦。
紅菱這丫頭是在國公府的時候綠竹一手帶出來的,兩人的感情自然非旁人所能比。所以她的心情沈千沫能夠理解。
“放心吧,我不會讓綠竹白死的。”沈千沫語調雖一如既往的淺淡,眸光卻瞬間轉爲冷凝。
紅菱看着素來溫婉的小姐忽然變得冷肅,不禁心裡一驚。眼前這個樣子的小姐,看上去居然跟冷漠無情的王爺有幾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