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正在會客廳隨意閒聊,忽聽外面隱約傳來爭吵聲。
孟元珩眉頭一皺。煊王府素來安靜,下人們都是懂規矩的,是什麼人如此大膽,在府裡大聲喧譁?
正要發火,卻聽見長東在外稟報:“主子,雲莊主到訪,還帶來了兩位小姐。”
雲翳帶着兩名女子來煊王府?
孟元珩英挺的眉毛微微一挑。難不成他是活的不耐煩了,故意跑到自己這兒來找死?
如果他腦子還正常的話,就應該很清楚自己的脾氣。
他從不去理會雲翳在外面如何拈花惹草,流連花叢,但是絕不允許他將那些不知所謂的鶯鶯燕燕帶到王府裡來。
想起上次,雲翳以要幫他破除不能人道的傳聞爲由,帶了幾名花枝招展的女子到王府來,對着自己搔首弄姿那件事,他就覺得無比噁心。於是當即沉下臉,想也不想的吐出三個字:“轟出去。”
沈千沫卻在此時隱隱聽見這吵鬧聲似乎有些耳熟,忙揚聲阻止道:“慢着,長東,讓我去看看。”
“沫兒何必理會那些不相干的人?”孟元珩滿臉的不高興。
沈千沫斜睨他一眼。這傢伙,在他心目中,大概永遠也沒有“待客之道”這四個字,難怪這偌大的煊王府總是冷冷清清的,毫無人氣。
“來者是客,何況雲莊主是你多年好友,你就這樣將他轟出去,是不是不太好?”沈千沫說完,便無視孟元珩明顯不以爲然的表情,走出會客廳。
廳外小院的石徑上,遠遠走來一男二女。
男子白衣翩然,瀟灑不羈,自是風流倜儻的臥雲山莊莊主雲翳。
而那兩名女子,一名英姿颯爽,一名嬌俏可人,不出沈千沫所料,果然是寧嫿和付月嬋。
見他三人一路吵吵嚷嚷而來,沈千沫不禁莞爾一笑。
這三人怎麼湊到一起去了?
付月嬋跟在雲翳和寧嫿二人後面,垮着小臉,左右掃視前面這一男一女你來我往,互不相讓的脣槍舌劍,真是無奈極了。
她想不通的是,一向比自己理智穩重的嫿姐姐,今日見了這個白衣公子,怎麼脾氣會變得如此火爆?
這個雲公子長的眉清目秀,俊逸不凡,不是看上去挺賞心悅目的嘛。
她不解的目光在見到立於前方不遠處,笑意盈盈的沈千沫後,頓時眼睛一亮,高聲叫道:“千沫姐姐。”
說罷,便繞過雲翳和寧嫿,一溜小跑,來到沈千沫面前,開心的拉住她的手,說道:“千沫姐姐,你果然在這裡。”
“月嬋妹妹。”沈千沫也是笑臉相迎。
正在跟雲翳怒目而視的寧嫿,聽見付月嬋的叫喊,也顧不上跟雲翳鬥嘴了,對着他一聲冷哼之後,便快步走到沈千沫面前,拉起她另一隻手,笑着說道:“千沫,可算見到你了。”
“嫿姐姐,你們怎麼來了?”沈千沫笑着問道。
“昨日便聽說你出獄,本想馬上就去看你,可是見天色已晚,不便打擾。今日一早,我便和月嬋妹妹相約去國公府看你,誰知你出門比我們還早。聽說你來了煊王府,我們兩個便跟着來了。”
頓了一下,寧嫿湊近一些,輕聲問沈千沫,“千沫,煊王應該不會怪罪吧?”
實在是煊王太過冷漠,她們有些怕他,可是又急於想見到沈千沫,一衝動之下,便不管不顧的來到了煊王府門口。
二人在門口徘徊了一會兒,到底還是沒膽量去拍門,正想作罷,打算等明日再去國公府看望,誰知卻遇上這個出言無狀,自命風流的什麼莊主,被他幾句話一激便失了理智,跟着他進了煊王府。
現在冷靜下來,心裡又覺得有幾分後怕。
付月嬋卻恰在此時見到推着輪椅,面無表情的從廳內緩緩而出的孟元珩,俏臉一白,拉了拉寧嫿的衣角,怯生生的輕聲說道:“嫿姐姐,煊王出來了。”
寧嫿嘴角一僵。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自己這烏鴉嘴還真靈驗。
來都來了,橫豎千沫在這裡,就算煊王再可怕,也不會吃了她們。寧嫿想通之後倒也恢復了冷靜,與付月嬋對視了一眼,二人同時上前對孟元珩行了一禮。
“見過煊王。”
雲翳施施然走上前,手中摺扇一揮,盡顯風流瀟灑,俊逸不凡的臉上卻掛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好整以暇的說道:“寧大小姐,本公子可沒有跟你開玩笑,這煊王府並非女子能進的地方,小心煊王將你們綁了丟出門去。”
他可不會忘記上次他帶到煊王府的那幾名女子後來慘不忍睹的下場。孟元珩這傢伙壓根就不知道“憐香惜玉”這幾個字是怎麼寫的,那可都是京城四大青樓最有名的花魁啊,就被他命人像扔垃圾一樣從王府門口丟了出去,害的他從此再無顏踏足那四大青樓半步。
不過這寧府大小姐倒是挺有趣的,性子潑辣,脾氣直爽,很合他的胃口。雲翳眼眸帶笑的盯着氣呼呼的寧嫿,目光轉爲幽深。
不過也僅是轉瞬即逝,當他轉頭對着沈千沫時又立馬換上了一副諂媚的嘴臉,笑的一臉燦爛。
“當然,千沫你除外。”
自從上次在蘇州別院吃過她做的菜之後,他可是一直懷念到現在,爲了以後能時不時的一飽口福,他當然要拍好沈千沫的馬屁。
雲翳此人一向嬉皮笑臉,沒個正經,沈千沫也不以爲意,笑着對面露懼色的寧嫿和付月嬋說道:“嫿姐姐,月嬋妹妹,雲莊主素來愛開玩笑,你們別聽他的。你們能來看我,我很開心。”
現在滿京城都是她被邪靈附體的傳言,就連國公府的下人都對她避而遠之,可是剛剛沒認識多久的寧嫿和付月嬋反而相信她,還願意與她交往,讓她很是感動。
“兩位既是來看沫兒的,不如就在府裡用了午膳再走吧。”
孟元珩的聲音一貫的清冷無波,可是也足以讓雲翳驚掉下巴了。
這……剛纔這句話是從孟元珩的嘴巴里吐出來的?
既冷漠又毒舌到沒朋友的孟元珩,居然會留人在王府用膳?而且還是……女人!
這……這真是天下第一奇聞!
孟元珩冷冷的瞥了一眼兀自張口結舌難以置信的雲翳,語氣依舊毫無波瀾。“至於雲莊主,你自便。”
說完便不再理會他們,與沈千沫對視了一眼之後,便由長東推着他,又進入了會客廳內,轉過身時,沒人注意到,他的嘴角正微微勾起。
沫兒在王府裡招待來看望她的朋友,讓他有一種沫兒已然成爲煊王府女主人的感覺,而他,很喜歡這樣的感覺。
“喂,孟元珩,你什麼意思?什麼叫讓我自便?告訴你,本公子今天就賴在王府不走了,看你能拿我怎麼樣?”雲翳撿起驚掉的下巴,不滿意於孟元珩對自己置之不理的態度,氣急敗壞的追着他的背影而去。
身後,沈千沫忍俊不禁,笑出聲來。寧嫿和付月嬋面面相覷,隨後爆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驚得隱在暗處的幾名暗衛差點從高處掉下來。
這煊王府冷清的太久了,久到他們都算不出來,到底有多少日子沒有聽到這樣肆意盡興的笑聲了。
煊王府的廚子名叫劉準,是個五大三粗的魁梧大漢,沈千沫很懷疑,是不是孟元珩貪圖方便,從飛雲騎的伙頭軍中隨便抓了一個回來頂差。
而此時,高大壯實,眉眼粗獷的劉準正站在竈臺前,對着面前一堆食材,滿臉愁容。
剛纔老管家交給他這堆食材,吩咐說中午王府裡要宴客,讓他好好準備。
這可是他自三年前來到王府擔任廚子以來,破天荒的頭一遭。一時之間,他竟覺得無所適從,簡直是無從下手啊。
果然,刀不磨就要生鏽,何況自己的燒菜技術本來就不怎樣,如今更是上不了檯面了。
唉,也不知中午宴請的是何方貴客,他們家王爺不是一向最喜清淨的嗎,怎麼想到在王府裡宴客了?
正在他撥弄着食材,百思不得其解之時,廚房門外響起老管家蒼老的聲音。
“劉準,還不見過王爺王妃。”
王爺王妃會來廚房?劉準背對着門口,聽見老管家的話,將信將疑的回頭看了一下。看清之後,差點沒把他嚇得跳起來。
門外的果然是坐在輪椅上的王爺,和立於一旁,淺笑盈盈的王妃。
他吃驚的張大嘴巴,正咬在嘴裡啃的一根蘿蔔便掉了下來,咕嚕嚕的在地上打滾。
不過劉準也顧不得去撿了,立馬迎出門去,點頭哈腰的說道:“王爺,王妃,您二位怎的到廚房這種地方來了?”
這位未來王妃爲什麼喜歡逛廚房啊,劉準記得上次她就已經來廚房看過一次了,怎麼今天又來了?
孟元珩冷冷的哼了一聲,並未搭理他。沈千沫則淺笑着說道:“劉準,今日這頓午膳由我來主廚,你在這裡替我打個下手就好。”
聞言,劉準瞬間呆愣當場。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王妃剛纔說的是……她要親自下廚?
他苦着臉,真是連哭的心思都有了。
自己的水平還不至於爛成這樣吧,府裡設個宴,還要王妃親自出馬。
還有,您都已經是王妃了,就不要跟他們這些小人物搶飯碗了。
還有還有,王妃親自下廚也就罷了,可是王爺您在這裡巴巴的看着,是幾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