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 輸了,做你的女人 175杏花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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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惜京說不出這是一種什麼感覺,只是覺得突然間有些釋然了。
千秋一時間想起小時候的葉惜京,在遊方城外爲跪着替她請求的時候,被大光明王踹得吐血,在幽暗的巷裡挺身護着他,雖然一直都不曾理解他爲什麼會這麼做,但是人心是肉做的,若說在這世上除了盧雨蟬和盧縝之外,最令她在意的,無非就是他了。
不及多想,一男已經朝着他過來,千秋急忙向後退卻,腳下打滑,只看着那刀鋒貼着她的鼻而過,那人被葉惜京一腳踢了出去。
千秋迅速從地上爬起來,身後卻是感受到了一股壓力,雨水突然小了很多,千秋擡頭,只見着一個高大的人影撐着傘站在他面前。
葉惜京的動作一滯,另兩個人也迅速停了手。
“我就知道跟着的是你,只是沒有想到,她也會在而已。”二皇嘆息一聲,“惜京,你這真是在爲難我啊,我本來不想與你爲敵的。”
千秋剛一動手腳,卻是被二皇喝住,道;“別動。”
葉惜京右手緊握成拳,目光掃過兩名男,對着二皇道;“但是我現在已經知道了,若你真的想要殺我,我可不會準備束手就擒的。”
“也許殺不了你。”二皇坦然承認·合兩人之力或許能對葉惜京產生一點傷害,但是不一定能夠取得他的性命,“你敢同我賭一局嗎?”
“你說。”葉惜京餘光掃到依舊躺在地上的千秋,緊緊皺起了眉頭。
“前面便是懸崖,你說要是人跳下去了,應該是九死一生吧?”二皇指了指身後,話鋒一轉,“我並不想與你爲敵我也一直想要同你好好相處,人都會有弱點的,有的人是錢財,有的人是女色,有的人是權力,而你我本來一直都不知道要怎麼撼動你,現在忽然間有些明白了。”
“哼,你是什麼意思?”
二皇低聲一笑,道;“不要不承認啊,這樣的話就太沒有意思了,也許我奈何不了你,但是對付她還是綽綽有餘的
葉惜京一滯,看着地上的千秋,原本緊握的拳頭忽而一鬆。
經這麼一會兒千秋的腦袋完全冷靜下來,她可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成爲葉惜京的負擔,被人救命這種事情,一次就夠了。
“二皇······”千秋似是忘記了二皇之前的警告,從地上站起來儘管身上已經滿是泥水與草葉,“打賭這種事情,我反而更喜歡。”
二皇“哦”了一聲,卻是搖頭道;“你不行,你沒有價值。”
千秋不以爲然道;“看來二皇你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你想要藉此機會讓葉惜京站在你一邊,爲的是什麼還不夠清楚嗎?他能夠給的,也許還沒有我徹底。”
“誠然大光明王駐守西涼關然而要說兵馬的話,我不是也可以嗎?”
二皇一怔終於拿正眼看這個從泥水中爬起來的女·道;“你?兵馬?我說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吧。”
“若是你贏了,我做你的女人。”她話一出口·二皇和葉惜京同時一愣,二皇忽然大笑起來,道;“還真敢說。”
“等一下。”葉惜京道,“要賭什麼?”
二皇一頓,在千秋和葉惜京身上來回看了兩眼,道;“我忽然對於她的話很有興趣了。”
千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只覺得眼睛刺痛,道;“我和你賭,和葉惜京無關,我贏了,你不能動我,我若是輸了,我心甘情願做你的女人,盧家就和你綁在一起。”
“你榮我榮,你衰我死。”與其將決定權交給別人,不如自己來應承這場賭局,只是她知道,就算是她如此說了,就算是二皇答應了,這場賭局,根本就沒有所謂的輸贏,只不過是二皇想要讓葉惜京心甘情願地輔佐她而已。
“要賭什麼?”千秋站在葉惜京同二皇的中間,只看着雨水順着雨傘落成茫茫白練,千秋心中砰砰直跳,竭力抑制住自己的顫抖。
二皇掀脣而笑;“很容易,只要你能在這一片黑暗中,猜到我手中的銅錢在哪裡就可以了。”他攤開右手,手中赫然躺着一枚外圓內方的銅錢。
一名男上前替他撐傘,他將兩隻手手心都攤開了放在千秋面前,道;“一次機會,你準備好了,就開始。”
他話語雖然是對着千秋說得,目光卻是瞥向了葉惜京。葉惜京一動不動地站在千秋身後,沉聲道;“你要耍什麼花樣?”
“那便是我的事情了,不要和我討論公不公平,惜京,你最好不要隨便動手,雖然我不是你的對手,但是千秋的性命我還是有自信可以取得的。”
二皇將那枚銅錢用兩枚手指夾着,在千秋面前晃了晃,將銅錢高高拋起,葉惜京目光追隨着那枚銅錢,千秋卻是牢牢地盯着二皇的兩隻手。
他雙手在虛空中迅速交錯一抓,都捏成了拳頭放在千秋面前,道;“猜,在哪一隻手裡?左手,還是右手?”
葉惜京擡眸,看着二皇的眼睛,道;“落下來了?”
“以你的眼睛也沒有看到嗎?”二皇擡了擡下吧·卻是示意千秋說話,現在和他賭的是千秋,而不是葉惜京。
二皇看着千秋,道;“你要說話算話啊,我可不會給你後悔的機會,那麼,現在說出你的答案吧。”
千秋再次抹了抹臉上的雨水,深吸了一口氣·道;“我若是猜對了,又如何確定二皇會放飪我離開呢,如果你否認,那麼情況就絲毫不變,相反我若是錯了·不僅僅輸了我自己·還會帶上我的家族。”
“那你想要怎麼辦?”
“簡單,讓那兩位站在我身後,而葉惜京站在你身後,如何?”
二皇冷笑道;“拿我的性命同你的性命相提並論?”ˉ皇要這麼想你贏的會比輸掉的多的多的啊,這好的機會,你錯過了不覺得可惜嗎?若是有避等豪氣,怎麼氣吞萬里山河如虎?”
二皇略一思量,終於點了點頭,一男率先移動到了千秋身後,而另一名男也是將傘交給了葉惜京,葉惜京目光灼灼地看着千秋,此時此刻他就站在二皇的身後,要取得二皇的性命實在是太容易了,而千秋的性命,在別人的手裡也實在是太脆弱。
信任他嗎?倘若他此刻反悔,棄她而去會如何?
葉惜京緩緩舒了一口氣,二皇餘光瞥向右後,只覺得一股殺意讓他的後背發涼。他不禁有些懷疑起來,深深看了千秋一眼,道;“可以了吧?”
千秋點了點頭,說道;“在他手中。”他一把拉住了他身邊的其中一個男,措手不及地將他的掌心打開,赫然便是一枚銅錢。
葉惜京一怔二皇不敢置信地說道;“不可能。”
“其實二皇若是老老實實地來我不一定能夠猜得到,林中太黑了而水汽又幹擾我,我的耳朵可沒發分辨出來,不管是在左手還是右手,我只能兩者選其一。”
“那你爲什麼既沒有選擇右手也沒有選擇左手?”二皇胸口劇烈起伏,若是葉惜京猜中了,他還不至於如此驚奇,然而在這樣的環境中猜中的居然會是她,怎麼可能?!
她直接將那枚銅錢找了出來,這會兒就算他想要否認也不可能,他死死盯着千秋,心中卻是轉過無數心思,然葉惜京卻是抓住了他的手腕,道;“她猜對了。”
一時間氣氛再次緊張起來,二皇的臉色十分難看,葉惜京在他耳邊淡淡道;“二皇,你的脈象似乎有些急促了。”
“哼,看來是我中計了。”二皇不甘心地說道·腦海中響起公主對千秋的惡毒言辭,此時他看着千秋雖然沒有這種怨毒情緒,卻也動了殺心。
“就算你們離開了這裡,你和她我一樣不會放過。”二皇看着葉惜京說道,他舒了一口氣,忽而手一揮,讓那兩個男人離開千秋身邊,道,“但是,這次是我輸了,若是我連承認這一點的勇氣都沒有,那我就更沒有資格說那些話了。放人,她可以走了。”
葉惜京朝着千秋點了點頭,千秋轉身便走,只是天色太暗,腳下太滑,千秋跌跌撞撞地穿棰在幽暗的竹林裡頭。
視線之中只有白色的微笑的水霧光芒,一片漆黑,不知道出口在哪裡,但是,只要這麼一直走下去,就一定能夠找到o
她猛地摔倒在了泥水中,一不小心嘴裡吃進了泥水,她跌跌撞撞地爬起來,卻並不覺得氣餒,就算遇到再多的危險,她還是一樣會朝着那個目標前進。
就算你們離開了這裡,你和她我一櫛不會放過。
千秋腦海中響起二皇的那句話,卻是笑了笑道;“那又如何?”
“小姐?”
千秋聽到一聲低呼,一個人影印入她的眼簾,那聲音是樓碧的。
樓碧狂喜道;“真的是小姐?”
“你沒有走?”千秋也是詫異萬分,這人怎麼還在林中?不是和曹謹往竹林外逃離了嗎?
樓碧一手抓住千秋,將她的手帶上他的臉,扯下了臉上的面巾,道;“這東西,果然太礙事了。,,
千秋急忙縮回了手,心中卻是一突,說是有一個人受傷了,應該是曹謹,至今沒有什麼人進入竹林,應該是曹謹害怕二皇和公主知道。只是這個時候·該知道的已經知道了。
千秋嘆了口氣,道;“已經夠了。”
樓碧目光一黯,咬牙道;“我,已經不需要了嗎?”
“總而言之,我們趕快離開這裡回去吧。”千秋不想在這片竹林中再待着了,二皇和公主肯定會繼續追殺她的·不過明面上應該不會。
樓碧沉默着帶路,很快千秋竹林的出口就在眼前,而此時時已經過去了。
要避過守夜的羽林軍,從小路穿過去希望這個時間不要有誰在外面瞎晃纔好。
有傷在身的螢衣和小黛都被驚動,千秋卻是制止了兩個人掌燈,曹謹見到千秋能夠平安回來,感覺自己像是死了一回。
他腰側中了一刀,傷口的血已經止住了,對於他來說並不算是什麼大事情。
千秋在黑暗中迅速換了衣服有乾淨的布擦了擦頭髮,喝了好幾杯茶之後終於平靜下來,而樓碧依舊沒有換衣服,五個人在外間坐下來,千秋低聲道;“二皇已經知道了。”
“一定不會被放過的,不過其實也差不多,我可不認爲公主會放了我。”千秋自嘲一笑,“不過好歹我們手上捏了這個秘密,只是沒有什麼證據暫時也想不出有什麼用,算來算去,似乎只能從司馬誠身上下手了。”
四個人都沉默着,千秋繼而道;“明日我便會同小郡王一起下山,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辦。”
天還是亮了千秋不過睡了幾個時辰便起來同定慧公主問安,阮胥飛今日並沒有外出,用完早膳之後,目光若有若無地總是注意着千秋。
之後,千秋屏退了亻卜從,跟着阮胥飛進了他的房間,他似是也憋了許久了,道;“昨晚上你去了哪裡?”
離開這麼久住在一個院裡沒有可能不讓他發現的。
千秋無所保留地將昨晚的事情同阮胥飛說了一遍,阮胥飛聽驚愕之際不敢置信地看着千秋道;“你說的是真的?”
“我看起來像是在開玩笑嗎?”千秋苦笑了一下,能這麼閒地和他說話的日可不多了,相信二皇那邊一定也和頭疼了。
“你今次居然如此簡單地將事情對我說了一遍?”阮胥飛上下打量千秋,依舊無法消化此等驚聞,三皇姨居然同二皇有染?這可是有悖於倫常啊。
“除了你,我還能對誰說?”千秋理所當然的回答,讓阮胥飛一愣,他低下頭●緊皺着眉頭,一杯茶在他手中已經有半柱香的時辰了
阮胥飛憋紅着臉,二皇同公主的事情,這可是皇室醜聞,這等事情若是傳揚了出去,他們這些人一個都跑步了。如今這個時候,這個消息似乎有些像是催命符了,不能得到好處·反而招來禍患。
“此事,沒有證據,就算是有了證據,陛下也不希望從你我口中知道。”阮胥飛搖了搖頭,心中想的卻是是否要將此事告訴太,如果太得知,勢必想要藉此除去二皇,但是沒有證據的話,誰都不好輕舉妄動。
千秋只是將這件事情告知阮胥飛,並沒有想過要從他那邊得到什麼。不過如今她身邊幾個亻卜人都受傷了,只剩下一個樓碧的話,卻並不能正經出面服侍她的,如此一來沒有一個侍衛有些危險。
“便是將那三人都送下山去吧。”阮胥飛心中慶幸千秋昨晚上並沒有出什麼事情,至於侍婢,從定慧公主那邊撥過來了一個。
午間千秋往葉惜京那邊過去,率先裝上的便是那個戴着黑色面紗的女,不等千秋說什麼,那女人先同千秋行禮,道;“勞方見過元昌縣主。”
“你們世可在?”
勞方點了點頭,道;“世在後頭舞劍。”
由她帶路,千秋進了阮胥飛的院,只見着一處小空地上,葉惜京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單衣,一手握着長劍正在演練o千秋並未靠近,餘光看到就在葉惜京身邊不遠處,一個高大的男人站着,他的一隻眼睛上面有一條刀疤,將眉毛生生分成兩半,便是她從前見着的那位斷眉的人,也曾入水救過她一命。
那人見千秋,遠遠地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並不出聲打亂葉惜京的節奏,許久,葉惜京收劍,他面上已然大汗淋漓。
一命十六七歲的婢女遞上一塊汗巾,葉惜京順手接過,在臉上擦了擦,這纔將視線落在千秋身上。
千秋看到並無大漾的葉惜京也是鬆了口氣,便走上前去。
“千秋謝過救命之恩。”並沒有率先同葉惜京打招呼·而是對着那位斷眉之人,那人眉頭一動,他長相對於女孩來說還是有些恐怖的,表情有些僵硬,道;“不知縣主從何說起?”
“便是七年之前,我落水的那次。”千秋說道·只見葉惜京不以爲然地扯動了一下嘴角,將手中的劍交給了勞方,道;“這些你倒是記得清楚”
千秋笑笑,沒有接應葉惜京的話,葉惜京指了指外頭,勞方心領神會地將幾個侍婢都遣了出去,外間便只剩下四人。
葉惜京換了一身衣服從裡屋出來,已經恢復一派清冷的光明王世之姿,其實千秋昨晚上卻也沒有看清楚過葉惜京的模樣·更準確地說,她所有的印象,似乎還停留在七年之前。
“隻身前來,看來你那位手下傷的不輕啊。”
“嗯。”千秋應了一聲,葉惜京的瞳孔極黑·這樣就算是眼睛不大,但是整個瞳孔輪廓非常飽滿,瞪人的時候格外有氣勢。
更何況,這人本就一身冷冰冰的,不是熟人的話,根本沒有人敢靠近吧。千秋想起第一次見他的時候,還是在中黃寺上香的時候,那個時候的葉惜京雖然也是一副清冷模樣·可目光卻也並不讓人畏懼·頂多只是讓人覺得這孩性冷不好親近。
但是現在的話,已經不好說了吧?
英帝說要讓她看住他·他是知道了多少呢?從秋來開始,還是從琅世挾持了他們開始呢?
“那麼,你來找我幹什麼?”葉惜京擡眸,他原本以爲她是有什麼話想要對他說,然而兩個人一坐下,她卻只應了一聲沉默起來,這是怎麼回事?
說到來意,其一自然是來確認他的安全,其二是來聽後續的。
“我走之後,你是怎麼回來的?”
葉惜京一頓,笑了笑道;“那是我同二皇的事情了。”其實從一開始,就算是他拼命想要幫她,都沒有成功過吧,直到最後,她都是靠着自己,不曾單單依賴他。
這種感覺,讓他覺得格外傷自尊。就像是你拿着心愛的玩具給她,明明想要她歡歡喜喜地收下,但是人家笑着說謝謝,卻轉而交給另外一個人。
西涼關在烈日皇朝的西北,多山地,乾冷,五歲之前,他尚未住在奉昌城之時的記憶,隨着時間的流逝·已經不復清晰。記得最深刻的,只是大光明王的鞭和他冷冽的目光,心想他長大了一定不要變成他那個模樣,但是爲什麼,如今卻是一點一滴地,不知不覺地模仿着他了呢?等意識到了這一點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無法回頭了。
千秋聽着他的言辭,以爲他不會繼續回答下去了,卻聽葉惜京讓勞方和那斷眉的亻卜從退下,房內便只剩下他和她兩個人。
“明明我讓你很爲難了,怎麼又回來了這裡?”
“因爲你救了我。”
葉惜京冷哼一聲,對於她的這個回答顯得並不怎麼滿意。與其說是他救了她,這一次倒是更像他被她救了。
千秋可沒有葉惜京的這等心思,知道之前若是不是葉惜京捂住了她的嘴將他帶離,勢必成了那兩個男人之一的刀下亡魂。
葉惜京一頓;“你是怎麼猜出來的?”那個時候,依着他也沒有發現那枚銅錢落在了亻卜從的手上,只聽着落下來的時候的聲音有些怪異,可是爲她捏了一把冷汗啊。
“因爲越是對自己的聽力和眼力有自信的人,越是會追着那枚銅錢跑,而我,對於那兩點,完全不行,別說是在那樣的環境下了,就算是現在這樣,我也一定能夠追逐到那枚銅錢的影像,我能夠看住的,只有二皇的手。”
“但是銅錢,並不在他的手裡。”葉惜京目露困惑之色,只見千秋目光篤定,微微一笑,如同杏花春雨,那該······是江南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