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程斯年也只是說了這麼一句話之後就沒再繼續開口, 拽着黎清兮跑到一旁指着地面給她介紹。
“夏天的時候，會有很多老大爺拿着這麼大的毛筆和桶打水在地上寫字，那邊還有個常年賣孔明燈的姐姐、還有……”
“那邊的吊橋, 我就上去過一次, 走了不到十米就退回來了, 被汎哥嘲笑了好久……”
程斯年一臉興奮的給黎清兮介紹着自己熟悉的地方, 像是要把自己曾經見過的風景都一一描述給她。
她曾經在這裡生活了許多許多年, 她曾一個人走過這裡許多許多的路，一遍又一遍的從步行街的頭走到尾，一個人坐在江邊的樓梯上靜靜的望着來來往往的行人和遊船。
也在認識了傅汎之後, 兩個人無數次的跑出來散心，打鬧。
只是在今天, 在此時此刻, 陪在身邊的人, 是黎清兮，是那個她放在心上, 心心念唸了許久許久的人，那種感覺是無法用言語來表達的。
她想把自己的過去完整的展示在對方面前，想把自己剖開了給她看，更想把滿腹的愛意宣之於口，可又擔心會嚇到她。
兩人在外面呆的時間有點久, 就又一起去了邊上商場的電影院看電影。
因爲沒有提前訂票, 只有位置不算太好的座位, 不過程斯年還是用了點小心思, 買了情侶廳的電影票, 回來的時候一手拿着一杯奶茶，其中一隻手指上還夾着電影票。
沒有等多久就排隊進場了, 兩人的座位是最後一排，此時程斯年就慶幸自己的眼睛還好沒有度數那麼高。
插好插管把奶茶遞給黎清兮，她也很給面子的喝了一口，程斯年喝自己那杯的時候，還偷偷拿眼鏡瞟向剛剛被黎清兮喝過的奶茶。
“做什麼？”察覺到程斯年的視線，黎清兮扭過頭去問。
“嗯…那個，好喝嗎？”
黎清兮眨了下眼睛，帶着一絲笑意把自己的奶茶遞過去：“要嚐嚐嗎？”
“可以嗎？”程斯年果然睜大了眼睛，一副驚喜的樣子。
黎清兮就把自己的奶茶又遞過去，等程斯年真的紅着臉低頭要去喝的時候又收了回去。
“不可以！喝你自己的。”
“小氣鬼！”
程斯年吐槽了一句，氣哼哼的拿着自己的奶茶喝了一大口，扭過頭去，故作認真的盯着面前的大屏幕，故意不理會黎清兮。
“還沒開始，你看的這麼認真幹什麼？”
“你就是來欺負我的是不是？是不是！”程斯年直接撲了過去，氣呼呼的對着黎清兮的下巴咬了一口。
“好了，別鬧，好好看電影！”
雖然黎清兮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正常的與以往沒有一絲不同，但其實心裡並不冷靜。
看上去一臉認真的在看電影，其實心思早就不在這了。
偷偷看了一眼程斯年，總是這樣鬧她，到底是故意的，還是無意識的舉動呢？
一整場電影，黎清兮都看的斷斷續續的，思緒不一會兒就飄遠，倒是程斯年認認真真的看了起來，偶爾有些片段還若有所思的模樣。
“在想什麼？”出了電影院，黎清兮問了一句。
明明是個又搞笑又溫情的片子，怎麼程斯年看完之後還一臉凝重呢。
“在想怎麼寫情話啊！”
“嗯？”
程斯年笑了起來，剛剛電影裡面，男主撩女主的時候，絕對是情話滿分的boy啊，不過好像那些都不太適合跟黎清兮講啊。
兩人出來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多了，在外面呆了這麼久，而且也這麼晚了，兩人都打算回去。
不過程斯年回不了家，這個問題就有點小尷尬，到底是要再開一間房呢，還是兩人將就一晚？
“兮兮，你等我一下！”
還沒等黎清兮想出個所以然來，程斯年說了一句，就放開她的手跑開，跟着她往前走了兩步。
程斯年也沒跑多遠，這個時間，外面的人仍舊不少，許是都在等着跨年。
“您好，奶奶，您的花我都要了！”程斯年從兜裡掏出來錢。
這個老奶奶也是常年在這裡賣玫瑰花的，從來不會因爲節假日或是情人節之類的日子漲價，之前她上學的時候，那時候還用□□空間呢，裡面就轉瘋了，讓大家都來買老奶奶的花。
“奶奶，您早些回家吧！”
程斯年付了錢之後，從老奶奶遞過來的一大束花中挑選了一支，說了一句之後就跑開了，不顧身後人叫她的聲音。
“兮兮，新的一年，祝你平安喜樂，萬事如意！”程斯年又跑回來把手中那一支花遞過去。
黎清兮接過程斯年遞過來的花，垂眸看了看，口罩下面的脣揚起一個大大的弧度。
“你收了我的花誒！”程斯年湊過去，挽住黎清兮的胳膊，一臉興奮的說。
“不是你送給我的嗎？”
“我是送給女朋友的！”
“所以我要還給你嗎？”
“一經售出，概不退換！”
黎清兮沒有再回話，程斯年其實也緊張，兩人沉默的走了片刻，到路口的時候程斯年拉住黎清兮的胳膊，迫使她停下腳步。
“兮兮，我很小的時候，覺得自己是不被期待、不被重視、也不被歡喜的孩子，我不知道爲什麼自己會有這種想法，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總是控制不住胡思亂想……”
黎清兮看向程斯年，奇怪她爲什麼會有這種想法，明明是個乖巧可愛，惹人喜愛的孩子啊，但還是認真的聽下去。
“有記憶以來，我從未向誰要求過什麼，從未表達過自己想要什麼，喜歡什麼，小時候的玩具，長大一點後的新衣服，到後來的手機、電腦，總是覺得好像開了口，就沒有那麼珍貴了，從來都是父母覺得我到了年紀，可能需要某些東西纔會買給我……”
程斯年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樣，從小就這樣脆弱敏感，生性膽怯懦弱，明明，她擁有的並不比別人差，可還是忍不住會有這樣的想法。
她從未向任何人坦誠過這一點，所以總是沉默不語，許多人都說過她，總是這個樣子，怎麼讓人猜測她在想什麼。
甚至有段時間，班級裡的女孩子都學會打扮自己，衣服穿的都花枝招展的，她整天一身運動服，還被班主任拿來舉例教訓那些同學，要大家向她學學，後來人家都說她那一件外套趕上她全身的價格了，還因此抱團小團體疏遠她。
“兮兮，我從來不敢求什麼，甚至很多時候，都覺得自己是不配得到的人，可能這一生，也就這一次，就只一人……”
程斯年說到這的時候有些哽咽，說起來，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會那麼誠摯，那麼熱切的喜歡一個人，喜歡到愛而不得都願意永遠守着她，喜歡到可以爲了她不顧生死，甚至是與她從無交集，也要握住自己手心的執念。
“如果……”
“沒有如果，所有你擔心的問題都不是問題，兮兮，我很喜歡、很喜歡你，也真的很希望，能跟你在一起！”
程斯年沒有說愛，她用了喜歡這個字眼，可她的喜歡竟是比愛字還要沉重的。
在這個沉浮的世界，似乎說‘愛’都是很容易的事，可她在表白的時候那麼誠摯的說了‘喜歡’。
其實程斯年是一個很有心機的人，藉着各種名義和身份來接近她，試圖消除她的戒心，然後一點一點的融入進她的生活。
或許那只是她靠近自己的一個方式，可卻意外的正中她的軟肋。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覺得小朋友真可愛，還有一點點小神秘，後來在演唱會等地方的幾次見面，和那次跟寧樂旅行時見她的時候，都會不自覺的生出些寵溺的心思來，或許是她看起來太過乖巧可愛，也或許是她身上那種神秘又憂鬱的氣質太過吸引人。
等對方換了另一種身份來正式的與自己打交道的時候，讓她驚訝又驚喜，更對她好奇起來，又因爲她總是仗着年紀小，就做些幼稚的舉動，讓她一次又一次的忍不住縱容。
後來，回過頭想想，其實對方早有預謀，讓自己一步又一步的掉進她的陷阱裡。
以往從不敢去想這種可能性，在察覺到可能要失控的時候，慌忙的推開對方，可似乎並沒有什麼用。
在那段時間，程斯年不好過，她也沒有好到哪裡去，整晚整晚的失眠，滿腦子想的都是對方脣舌的溫度，和她失落難過的樣子。
有些事情，一旦開了一點念頭，便再也收不住了！
“怎麼辦？我覺得你是在套路我？”
兩個人站在十字路口，身邊是來來往往的行人和車輛，並沒有人駐足觀望，彷彿時間在此刻靜止，世界只剩下面前的這個人。
“這輩子，就這一次！”程斯年伸出一根手指認真的說了一句。
黎清兮眨了眨眼睛，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好像空活了三十年，又好像是終於等到了那個最想等的人。
“那、要抱一下嗎？”
“要！”
程斯年上前一步，攔腰抱起黎清兮，轉了兩圈之後，在衆人的目光都看過來的時候，拉着她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