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顏的眼淚又涌了出來,她顫抖的想伸手去摸一摸孩子的臉,手卻抖在半空中怎麼也落不下去,這是一個像水晶般的孩子,白嫩的臉蛋,小鼻子小眼,完美的就像畫中的天使,讓她不忍心去觸碰。
出院的那天,上官婆婆高興的讓她給孩子取個名,她想了想說:“等以後讓他爸爸給他取。”
是的,別人的孩子都是爸爸給取名,她和悅生的孩子,也不能例外,她希望她的孩子和所有普通的孩子一樣,快樂、幸福。
“那就先取個小名吧,不然我們叫他什麼?”婆婆又提議。
她望着襁褓中的嬰兒,紅着眼說:“就叫他小悅生吧。”
“那怎麼行,哪有孩子叫這樣的名字……”
朝顏倔強的擡眸:“大悅生的孩子叫小悅生,有什麼不好?”
婆婆無奈的妥協:“好吧,好吧,就叫他小悅生。”
月子裡,朝顏整日鬱鬱寡歡,林悅生還是沒有聯繫她,就連現在他的孩子出生了,他也不知道。
還有一週就滿月了,到時候她就可以回國,所有的牽掛也會塵埃落定。
早上,菲傭把報紙送到樓上給她,朝顏爲了關注林悅生,特地訂了一份國內的地方報刊,每天都一字不漏的查看有沒有關於林氏的新聞,她想,如果林悅生真的出了什麼事,報紙上一定不會不刊登。
過去那些日子,都十分平靜,沒有她想看到又怕看到的消息,可是今天,偏偏一打開報紙,巨大的標題赫然就映入她眼簾——《林氏集團因經營不善宣告破產》。
破產……
腦中轟一聲瞬間空白,林氏宣佈破產了?林氏怎麼會宣佈破產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從牀上跳下來,迅速換上衣服,衝到樓下對婆婆說:“媽,我要回國,現在就要走!”
上官梓妤正在替她照顧那些玉米百合,驀然聽到她要回國,震驚的問:“爲什麼?”
“悅生宣佈破產了,他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我必須要馬上走,馬上走……”
“別慌,你別慌,你現在還沒滿月,等滿月再回去!”
“我哪裡等的了!我等不了了!”
自從失去他的聯繫後後,她每一天都過的如履薄冰,心裡七上八下,總感覺出了什麼事,現在果不其然!
“可是你還沒有滿月,你這樣出門對身體不好…… ”
朝顏淚眼婆娑的睨向婆婆:“ 如果悅生出了事,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上官梓妤痛心的點頭:“好,既然你決定了,那你走吧。”
她知道,無論如何,這次是阻止不了了……
朝顏奔上樓,抱起嬰兒牀裡的孩子,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縱然再不捨,可是現在,也必須要舍下。
她打電話給張子達夫婦,讓他們替她準備一張最快回中國的機票,然後收拾好簡單的行李,哭着對婆婆說:“媽,我把小悅生交給你了,你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顧他,等我見到悅生,我們一起度過難關,然後就回來找你們!”
上官夫人含淚點頭,心裡難過的無法言喻,一代人的恩怨牽出三代人的痛苦,當年她丟下悅生,現在,朝顏又丟下小悅生,這錯綜複雜的愛恨情仇,到底是誰的錯……
“我走了,趁時間還來得及,我要去南加州大學看看林夢瑤,她從小沒出過遠門,也沒有離過親人,心裡一定很難受。”
“好……”
朝顏把視線移向婆婆懷中的嬰兒,萬分不捨的抱過來,吻了吻他的額頭,一行清淚掉在了孩子的臉蛋裡,把他嚇得哇哇大哭,她忍痛把孩子遞給婆婆,狠心的拎起行李奔出了別墅,身後孩子的哭聲撕裂着她的心,她邊走邊哭,微風吹亂她耳邊的長髮,卻怎麼也吹不干她眼角的淚。
天底下,有哪個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如果不是萬不得已,她又怎麼忍心把孩子丟在異國……
乘車趕往南加洲大學,到了校門口,她拉住一個美國學生用英語說:“可以幫我找一名來自中國的林夢瑤同學嗎?”
美國學生點點頭,疾步跑進了校園。
她等了很長時間,可能是學校人太多,所以找起來不容易,差不多等了半小時,一抹紅色的身影向她奔過來。
“嫂子——”
林夢瑤一見到朝顏,猛得撲進她懷裡嚎啕大哭,這是來美國這麼久,第一次看到親人。
“夢瑤,你還好嗎?”
朝顏也哭了,她發現林夢瑤明顯瘦了,臉色蒼白,顯然她適應的並不好。
“嫂子,我想回家……”
“我知道,你再忍忍,你哥現在出了點事,我今天就回國,等我回去後找到你哥,解決了所有的問題,我們就來接你回去!”
“真的嗎?我要等多久?”
“不會太久的!”朝顏看了看時間:“我要趕緊去登機,你照顧好自己,空了就去看看你小侄子,等我們安頓好,一定會把你們都接回家。”
朝顏說完,拍了拍夢瑤的肩膀,拎起行李就要走,走了幾步,林夢瑤追上去,再次抱住她哭的很無奈:“嫂子,不要讓我等太久,我想回家,想我哥,想我媽……”
朝顏想到了她狠心丟下的孩子,一邊掉淚一邊安撫,姑嫂兩個人站在陌生的異國土地上哭了很久,纔不舍的道別。
終於踏上了飛往中國的飛機,一路上心事重重,即擔心林悅生,又牽掛沒足月的孩子,從美國到中國,飛越了太平洋,她的眼淚就沒幹過,也第一次覺得,做一個女人,真的很辛苦。
到達襄陽市,已經是晚上六點,她火急火燎的趕往林家的大宅,一路上揣着一顆馬上就要見到林悅生的激動心情,卻在到了宅門外,心瞬間跌入了谷底。
漆紅色的大門緊閉,門中央貼着法院的封條,一把冰涼的鎖橫在封條下方,像一根針深深的刺痛了她的雙眼。
公司破產了,房子被查封了,可是林悅生呢,他去了哪裡??
朝顏馬不停蹄的趕回孃家,楊雲鳳一家正圍着餐桌吃晚飯,房門被人用力推開,一眼望到衝進來的女兒,全家驚詫的站了起來。
“朝顏!”
“阿顏!”
“姐!”
“媽,林悅生呢?林家的宅子怎麼被法院查封了?”
朝顏氣喘吁吁的直視母親,楊雲鳳痛心的搖頭:“我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自從聽聞林氏破產後,我們就趕去林家找女婿,可是已經人去樓空,宅子裡一個人也沒有,門外貼着法院的封條。”
“那我出國你們不知道嗎?”
“知道,女婿跟我們說了……”
“那你們有多久沒見到他了?爲什麼近兩個月他都沒有聯繫過我?”
想了想:“最後一次見他,應該也有一個月了,那天他開車來看我和你媽,還丟了一筆錢給我們,說了一堆奇怪的話,什麼如果他出了意外,讓我們將來照顧好你,還讓我們暫時不要跟你聯繫,不管聽到什麼消息都不要告訴你,說怕你知道了擔心,匆匆交代幾句後,他就離開了,至此以後我們便再也沒見過他。”
朝顏無力的靠在牆上,頭痛欲裂,她十萬火急的趕回國,想看到的,想聽到的,不是這樣的消息和這麼令人痛心的局面……
“阿顏,你沒事吧?”
心疼的上前詢問女兒,她搖搖手:“我很累,我進屋裡休息一會,明天我要出去打聽悅生的下落。”
說要休息,可是一閉上眼睛,腦子裡全都是林悅生的影子,結果坐了一夜,哭了一夜。
第二天,她頂着紅腫的雙眼去找歐陽楓,楚沐一見到她,抱頭就是一陣痛哭,曾經爲了她和歐陽楓能走到一起,朝顏和林悅生仁至義盡,可是現在林家有難,他們卻束手無策……
“嫂子,我也在找生哥,自從宣佈破產後,他就消失了,我找了他三天,至今沒有消息。”
“林氏爲什麼會破產?”朝顏哽咽着問。
“是有人背後搞鬼,生哥最信任的兩名元老關鍵時刻出賣公司機密,和別人裡應外合,整垮了公司!”
朝顏就知道是這樣,自從婆婆跟她說出真相以後,她就知道,悅生在國內一定四面皆敵,所以,她才迫不及待的要回來,雖然幫不了他什麼大忙,可是隻要能陪在他身邊,她的心裡也好受些。
“都怪我,當初生哥要不是爲了替我收購股份,他也不至於元氣大傷,從而讓敵人鑽了縫子,我真是該死!”
歐陽楓自責的揪着頭髮,楚沐上前,黯然的說:“我們要把公司股份賣了幫助生哥,可是他不同意,他說想對付他的人,本意並不在毀掉他的公司,而是要逼的他走投無路,所以就算把公司股份賣了,他們還是不會罷休。”
說着,楚沐低下頭,咬着脣:“自從媒體報道林氏破產後,楊菁菁的父親又開始對付我們,因爲他知道,現在生哥已經是泥菩薩過河,無暇顧及旁人。”
朝顏冷冷的笑了:“這個世界就是如此,什麼叫小人,在你困難的時候摻你一腳,就是小人。”
“那你們現在有什麼打算?”她問。
歐陽楓擡起頭:“先走一步算一步,找到生哥再說!”
朝顏每天早出晚歸,四處打聽林悅生的行蹤,可是一天天過去,她始終一無所獲。
他就像從人間蒸發了一樣,無論她掘地幾尺,也無法找到。
絕望之中,她想到了李達,李達是林悅生唯一信任的人,公司破產了,林悅生有什麼打算,他一定不會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