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途浪子著
漫天巨石如流星雨石般,轟然砸下,一波緊緊藉着一波。這些巨石雖然不至於能將號稱大唐兩大門戶之一的陽關給砸塌,但是在這頻頻得打擊之下,城垛碎裂許多,城牆之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坑窪,衆人望之,卻是慘不忍睹。
城牆的這點損失倒還是其次,更爲關鍵的則是軍心,被這漫天巨石的轟然砸下,即便是平素訓練嚴謹的大唐軍士也是慌亂一片,亂做一團,瞧着戰友的慘死,目睹昔日的兄弟就在這麼一瞬之間化爲血水、肉泥,悲從心來,要不是有着軍法的制約,保不準肯定會衝出去,與那些蠻夷賊兵血戰一場。
巨石雨仍舊再下,一如先前。秦瓊揮動着手中的雙鐗,猛然劈開那一塊巨石,頓覺雙臂一震,腳下微微一晃,險些立腳不穩,吐了一口濁氣,稍稍休息片刻。看來自己畢竟老了,遙想當年自己衝鋒與萬軍之中,奪命雙鐗斬敵無數。
而今啦?僅僅只是一塊巨石就險些讓自己立馬不穩,看來自己真的老了,回頭望了一眼李靖,發現他也此刻這樣的看着自己,兩人心下明瞭,齊齊搖頭苦笑,想不到此時的境遇,竟然讓這大唐兩大國公產生了一絲夕陽垂暮的悲憐。
“去死吧!……”
“當!”
黑色的斧影劃過天際,一塊巨石倏然被劈成兩半,落下陽關城頭,一具高大的身影猛然站立在衆人身前,白金甲冑閃閃發光,瘋狂的舞動着手中巨斧,將那些巨石,完全給格擋在外。
程咬金!
只見他怒目圓睜,手中巨斧舞動得陣陣有聲,鬚髮皆張,渾若那些天神發怒。他稟立城頭,彪悍如斯,狀若瘋虎,哪有一點像一位夕陽垂暮的老者樣子。
不知是受他的震撼,還是三族聯軍的儲備巨石已然快耗用殆盡,原本還是漫天密佈的巨石,盡然稀疏了很多。
“將士們,布盾陣!”
只見李靖手中帥旗一揮,三十名軍士爲一小隊紛紛用圓木撐起一片巨大的厚盾,這盾牌是唐軍防禦的一絕,長約兩丈,高達兩米有餘,厚度也有一掌來厚,僅僅只是十來面便將整個陽關給盡數護住。
方纔若非是那漫天巨石來得太急,讓人防不勝防,也不至於損失這數百軍士。巨石打在那巨盾之上,頓時發出一陣噹噹巨響,卻也僅僅只是在那上面留下了一點點輕微窩痕。
巨盾防禦範圍,負責救濟傷員的士兵紛紛將那些受傷的士兵,或抱或背,或擡或扛,送至安全之處,交由隨軍大夫救治,方纔還是亂做一團的大唐軍隊,僅僅只是在瞬間便恢復過來。
如此片刻之後,巨石已然消失不見。
三族聯軍一方,“嗚嗚!”號角之聲響起,“嘎嘎”之聲不絕於耳,位於三族聯軍中央位置的突厥突尖隊,吐蕃鐵牛雲梯隊赫然出列。
突厥突尖隊乃是數十輛突尖攻城車隊所組成,之所以取名爲突尖攻城車實乃是因爲這些攻城車前端之上,乃是由一根巨木所組成,巨木頂端之上,乃是由精鐵打出的一個鋒利的尖刺,乃是專門針對城門所設計的攻城武器,傳言此攻城武器乃是由突厥國師紅虯所煉。
吐蕃鐵牛雲梯隊,是一隻專門攻擊城牆的攻城隊伍,攻城士兵頭頂牛角鋼盔,身披那經過地魔綿質藥水所煉製犛牛戰衣,這地魔綿質藥水實乃地魔宮所有,對修道之人來說,沒有多大用處,但對這些凡人來說,作用卻是特大。
經過這藥水所煉製的犛牛皮,刀劍不入,箭矢不侵,沸水不溫,質地輕巧,宛若便裝,想來這次邪道五家重回中原之前,還是做了相當充足的準備。
“中央三軍,聽我號令,衝鋒!左右兩軍待命!”頡吉可汗手中馬鞭一直,鐵牛雲梯隊,突尖隊紛紛前行,左側三族混編軍隊,紛紛舉起盾牌,防禦唐軍的火失,右側騎兵則似乎催動着戰馬,徐徐跟進,儘量保持在唐軍箭矢所及的範圍之外,步步進逼陽關城下。
站立牆頭的李靖三人,遙遙望去,那前方緩緩逼近的三族聯軍,步伐一致,有條不紊,環環相扣,步步爲營,心中詫異不由言表,想不到那頡吉可汗卻有如此用兵之能,實乃匪夷所思。
頡吉可汗仰望陽關,臉色鐵青,目光之中全是恨意,心中狠道:“三個老傢伙,今天我就讓你們見識見識我的厲害,頡利汗兄,過了今天我就那這三個老傢伙的頭顱祭你的亡魂,以報當年之仇!”
“強矢手,準備!”薛仁貴得李靖示意,揮舞着手中令旗,對着自己手下的弓箭部隊做部署。
“將軍,已經準備完畢!”副將甲道。
“放箭!”
“唰唰!”之聲不絕,箭矢若蜂羣一般,猛然襲擊向那衝擊在最前端的鐵牛雲梯隊。
薛仁貴目視下方,面色凝重,他很清楚自己手下這隻強弩隊伍的實力,放箭威力至少要比唐軍中其他弓弩隊大上一倍,偶且那箭尖也是由特別打造,其鋒利程度遠非一般的箭矢可以比擬。但讓他吃驚的卻是,他引以爲傲的強弩隊,卻是絲毫未能傷到那些衝鋒的敵軍。
“這麼可能!”薛仁貴不可思議地道,想來他生平也是第一此遇到這樣的事。
“嗒嗒!”雲梯已然搭在那城牆之上,吐蕃士兵紛紛爬上,向着那陽關城牆爬去。
“嘩嘩!”滾燙的沸油徑直倒下,向着那些此刻正往上爬起的吐蕃士兵潑去,然而當那沸油淋在那些身穿皮衣,裹緊一身的吐蕃士兵身上之時,對方僅僅只是一愣,便繼續往上攀爬。
李靖、秦瓊、程咬金三人大駭,瞧着那些雲梯之後連綿不絕的隊伍,以及這些刀槍不入的精良裝備,即便是這些昔年刀口添血的猛將,心中不免有些打鼓。
大丈夫生當爲人傑,死亦做鬼雄。
李靖長身立於城頭,猛然大喝:“將士們,爲了家國,今天即便是馬革裹屍,即便死無葬身之地,也不能讓這些蠻夷賊兵進我大唐秀美河山半步!”
“豺狼、豺狼,若我戰死,勿食我肉,魂歸黃泉,體還神州!”
“蒼鷲、蒼鷲,若我戰死,勿食我肉,甲兵不在,家國方安!”
“螻蟻、螻蟻,若我戰死,勿食我肉,黃土中來,黃土中去!”
“……若我戰死,勿食我肉,……”
……
高昂的戰歌,奏響了整個陽關城,尤其是在這三位蓋世功臣口中唱出,更能鼓舞鬥志,唐軍士兵士兵,無不受其其感染,紛紛出聲應和!
“豺狼、豺狼,若我戰死,勿食我肉,魂歸黃泉,體還神州!”
“蒼鷲、蒼鷲,若我戰死,勿食我肉,甲兵不在,家國方安!”
“螻蟻、螻蟻,若我戰死,勿食我肉,黃土中來,黃土中去!”
“……若我戰死,勿食我肉,……”
“殺!”
“殺!”
“殺!”
殺聲震天,四野迴響,震撼着整個神州大地,此刻即便是天地裂,乾坤絕,山河崩,萬物滅,也絲毫不能動搖唐軍半點軍心。
遙遙看着那些即便沿着雲梯攀爬上來的吐蕃士兵,唐軍更是紛紛擡起,先前那些巨石,一一砸下,接連砸向那些吐蕃士兵。
地魔藥水所特製的犛牛甲衣,雖然能夠刀槍不侵,沸水不溫,箭矢不入,但不能抵住巨石重擊,那些爬在最前方的吐蕃士兵,接二連三的被那巨石擊落,原先囂張不可一世的氣焰也是萎縮了不少。
但是巨石畢竟有限,接連一段時間的拋砸之後,巨石已然用關,還是有部分吐蕃士兵給攻上了城頭,頓時在城頭展開一片廝殺。
薛仁貴心如刀絞,自己特別訓練的強弩隊竟然在這場戰鬥之中毫無作用,實在是愧對李靖元帥的厚愛,隨手拉開自己背上的強弓,拾起一根已經燒着的箭矢,猛然射向那正望上爬的吐蕃士兵。
他其實也是心中有愧,抱怨出氣一下而已,但驚喜的是,他看了自己所發出的那支‘火箭’卻是將那吐蕃兵身上的皮裝給點了個轟然。
“火攻!對了,這皮衣刀槍不入,沸水不溫,箭矢不入,唯獨怕火!”想通此節,他恍然大悟,也不去管此刻城樓的上的廝殺,傳令所轄將士道:“全體聽令,用火攻犛牛崽子!”
“得令!”方纔士兵們都見識道了自己主帥那一式‘火燒犛牛!’效果奇佳,原先的頹氣全掃,精神爲之一振,紛紛將箭矢點燃,或是直接將火星往下拋卻。
伴隨滾滾火海的襲來,雲梯之上的吐蕃攻城士兵,全然着火,轟然燃燒起來,墜落下去,僅僅只是片刻之後,火焰便將其吞噬,發出陣陣難聞至極的骨肉焦臭,那些士兵根本連脫掉甲衣的時間都沒有,就這麼慘死,看來那地魔藥水所制的犛牛甲衣既是怕火!
火箭、火把、火花、頻頻向着那下邊撒去,宛若天女散花,吐蕃鐵牛雲梯隊士兵知曉對方已然有法破去自己的屏障,保命爲先,也不再顧及城樓之上的族人,紛紛逃之夭夭,少數逃匿不及者,被火星粘住,頓時慘叫一聲,化作枯骨幹灰,飲恨陽關!
城樓之上還在廝殺的唐軍見到如此之景,紛紛大喜,各自引火,將那些攻上城樓的吐蕃犛牛兵給燒爲灰燼,險險得保住了這個陽關!
李靖眉宇緊皺,這僅僅只是前奏,看着下方排成一線已經逼向城門的突尖攻城隊,心中莫名揪心,難不成這是什麼不祥之兆。
“程兄、秦兄,你們去城門處指揮一下,我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城門會有被攻陷的可能,還得靠兩位兄臺親自主持一下城門大局!”李靖拱手禮道。
“李兄,放心!城門那就交給我們了!”秦瓊、程咬金,兩人急急下了城頭,指揮城門防禦之事去了。
風,帶起黃土,卷着沙漠的餘溫,襲向陽關城牆,似乎在吟唱:“若我戰死,勿食我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