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那天我們出現在吳小蘭家門口後,我們分工行動,由我跟舒小雅樓上樓下的跑,去陽臺,去大街上。
縣老表大媽一直堅持不懈的敲門,進進出出的鄰居一時間不知道吳小蘭家裡發生什麼事,有漠視路過一聲不吭的,也有好奇來看究竟發生了什麼大事。
我們在人羣中找熟悉吳小蘭父母工作地點的人。
有一位身穿工作服的男子,對我們很是質疑,幸虧舒小雅急中生智說我是吳小蘭的體育老師才矇混過關。
老師?圍觀的人頓時騷動起來,有人嘖嘖稱讚道:“爲人師表就要像他們這樣,關心學生,還親自到家裡來看。”
這樣下來,有人主動答應起去找吳小蘭父母,還有人替代了縣老表大媽繼續敲門。
接連敲了足足有半小時,屋裡依舊沒有動靜;加上那隔壁的白頭髮太婆,以肯定的語氣說吳小蘭就在家裡。
一時間,敲門的,看熱鬧的,幾個人、幾張嘴、頓時躁動不休,鬧嚷嚷的說什麼的都有;場面如滾燙的油鍋裡滴下一滴冷水,嘩啦嘩啦的炸成一片響。
白頭髮太婆說吳小蘭的父母在一家傢俱廠打工,在縣城東門那邊,蹬車起碼要半小時才能到。
不能撞開門嗎?人們說不能,因爲我們不是巡警,也不能驚動巡警,說出這些話誰也不會相信
有人提醒我,這棟樓層是臨街的,也就是說吳小蘭家至少有兩扇窗戶是臨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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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我必須去看看窗口的情況。
在屋裡的吳小蘭不住的點頭,利用古人的懸樑刺股,來阻止自己睡覺;卻不能阻止思維渙散,也不能阻止因爲太過疲勞產生的幻覺,在她身後很突然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本能的反應扭頭去看。
她愕然看見一個迎風而立的女孩,就站在她們家窗口,躍躍欲跳的樣子,即使風吹亂了女孩的頭髮,女孩還是那樣保持一觸即跳的姿勢不變。
我仰望的姿勢看着迎風而立站在窗口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吳小蘭。
這一刻的吳小蘭就像在跟誰負氣,不曾有一言片語,抉擇決絕、就那麼俯瞰的樣子,站在那好似夢遊那般充滿憧憬的神態凝視下面。
下面是街道的全景,來來往往的人流;汽車喇叭聲、叫賣聲、還有宣傳車高音喇叭的吼叫聲,吵鬧不休混淆一片。
街道上,人們指指點點,在議論,我急得滿頭大汗,只恨沒有飛檐走壁得絕技上去搭救被迷惑心智的吳小蘭。
她禿廢狀,僵直木訥的樣子,保持不變的姿勢是眯眼的面對街道;那隨風拂動的髮絲遮蓋住了半邊臉,偶爾在風的帶動下露出一剎白得沒有血色的面龐。
有人驚呼,有人在跑、還有人拿起電話在撥打派出所的電話。
我默唸驅趕咒,手打劍訣,還沒有出招,就看見從吳小蘭的背後,慢慢伸出一雙手來;一雙黑乎乎,形同焦炭乾枯得跟樹枝那樣子的手。
我出口輕呵,想阻止慘案發生;一聲尖銳的警笛,突兀出現,驚擾了我的精氣神,吳小蘭在警車鳴叫聲中以撲的姿勢縱身一跳;我本能前撲,想要接住她。
街道上的喧鬧停息,時間彷彿也停滯不前,鴉雀無聲中,只看見好似一片落葉飄零而下的吳小蘭直端端的墜落下來;我飛奔,爭分奪秒的間隙,所有的人屏住呼吸,緊張的看着我狂奔撲向墜落而下的吳小蘭。
我在吳小蘭的生死邊緣賽跑,我自信,如果不出意外,她不會死,我有信心能接住她。
可是世事難料,就在我奔向吳小蘭,並且準確無誤的接住她時,卻發現接住的只是一個套了她衣服的布娃娃,而真正的吳小蘭卻砰一聲,跌落在我身後一尺遠的距離,血四濺,人們惶恐逃散,我呆愣住,懷裡的布娃娃無聲滑落在地,再看吳小蘭,她的眼睛瞪得很大,好像在責怪我爲什麼沒有識破邪靈的掉包計。
是的,我笨,半跪的姿勢,凝望着脣角流淌血線的吳小蘭,無言以對中。
同時覺得愧對爺爺的教誨,跟道長爺爺臨走時說的話:救天下蒼生爲本,消滅妖魔鬼怪爲準。
我昏昏沉沉的,腦海中總是浮現吳小蘭死亡那一刻責怪的眼神;我是怎麼離開縣城的,一丁點都不記得了,總之在離開時,吳小蘭的父母把她的日記本給了舒小雅。
剛剛回到蘑菇屯,田翠花就告訴我,耿老先生死得突然。
因爲我在外面,好幾年沒有出山的張鐵嘴這次親自去主持耿老先生的後事。
矮冬瓜駐守店鋪,喂不飽協助前往,他得鼓足勁吹嗩吶。
耿老先生的一對兒女已經趕回來,他們也沒有預料到一向身體健康,無病無災的父親會悄然離世。
田翠花親自給耿老先生更換老衣,卻發現他骨瘦如柴,這種瘦讓人不經意間聯想到乾枯的柴禾。
耿老先生雖然年逾古稀,但是他平日裡精神矍鑠,說話鏗鏘有力、中氣十足;面龐也是紅光滿面,雖然精瘦卻也不能是這個樣子吧!
田翠花快人快語慣了,握住耿老先生小得可憐,乾枯得跟得了脈管炎一道道青黑色的血管突出皮膚表面,像蚯蚓一樣,彎彎曲曲、疙疙瘩瘩疙、更像是被抽乾了精血的手腕那般,隨意嘟噥一句道:“耿老這是被狐狸精吸乾了精血?”
屋裡就耿老先生一對兒女跪倒在地,恭敬的等候田翠花給父親穿戴老衣,卻聽到她這麼一句奇奇怪怪的話,感到很是困惑。
他們認爲自己的父親是壽終正寢,民間稱之爲“喜喪”,這是有史以來傳承下來恆久不變的觀念,凡是享有50歲以上因老、病而死的,都算壽終,稱之爲“喜喪”,也就是人們通常所說的“白喜事”。
所以他們倆對田翠花說的話,不以爲然,也覺得她這句話有玷污父親名節的嫌疑。
耿平聲色俱厲制止田翠花的言談道:“張嬸子,這話可不能亂說,我父親這許多年來都是潔身自愛,從沒有做過對不起人的事。”
田翠花一愣,沒想到自己無心無意的一句話,居然引起耿老先生的長子耿平這麼大的反應;作爲主事的內當家,她不好繼續多嘴,多說多錯,還不如閉口不談。
如此,耿老先生在我趕回來時,已經入殮單等下葬。
那個服侍耿老先生身邊的女人是唯一送終的人,在民間還有一個說法;一般正常生老病死的老人在臨終之前,家人早有準備,兒女子孫都要在死者臨終前日夜守候,稱爲“送終”。
所以在“人死時,子女誰守在身邊送了終,誰纔是真兒。
如今這個無名無分替人送終的女人,得到了一大筆錢,錢是耿平打賞她,感激她的。
我對耿老先生的死也表示懷疑,不是因爲田翠花的話引起我的質疑,而是發現耿老先生屋裡有異常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