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慘烈的人貓大戰在那不足一平方米小陽臺展開了,一聲聲淒厲的貓叫,跟趙奎的怒吼聲交織在一起。有人聽見,還以爲棺材鋪發生什麼事了。
後來有多事的人想來看看狀況,推門卻推不開。
貓黑白相間的皮毛被鐵鏟打得皮開肉綻,它越是充滿敵意的想撲咬趙奎,後者越是磨刀霍霍想殺之後快。貓被他又狠狠的一鐵鏟砸中,它絕望的嘶叫一聲,可能有想到繼續下去只有死路一條。只好放棄跟趙奎對斗的戰爭,轉而撲向那扇可以通向頂棚的生門。
結果這扇門早已經被趙奎鎖上,無論它怎麼撲,都無法打開門。
貓再次絕望的嚎叫一聲,慢慢轉身,帶着渾身血跡不顧死活飛撲向揮舞鐵鏟打來的趙奎。
最後的勝利者自然是有着高智商的趙奎,那隻貓死不瞑目,半虛眼,露出已經被血染紅的瞳孔,面部呈現出一副扭曲猙獰的死相。
趙奎只是在人的臉上看出死亡那一刻掙扎露出來的猙相貌,卻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隻被他活活打死的貓,也會有着人死亡那一刻的樣子。他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提起死貓就想扔掉。
可是貓真的很沉,足足有好幾斤,完全可以當成一隻大白兔的來剝皮吃掉。
如此,趙奎把死貓剝皮清理乾淨,用土豆紅燒。並且告訴老趙老闆,說這是一隻野兔。
貓肉十分細嫩,味道有如兔肉,也像山羌肉,十分美味可口。
父子倆美餐一頓之後,睡了一夜安穩覺。
可就是在後來,趙奎總覺得那隻貓沒有死,好像在某一個不可見的地方偷偷窺視他。瞳孔不再是血紅,而是綠幽幽的,而且老是做噩夢。
夢見那隻貓渾身是血,伸出尖利的利爪一下一下的抓他的肚子。好幾次他在夢中感覺到肚子絞痛,驀然醒來之後,渾身冷汗溼透衣裳。
私下裡趙奎也是想了法子來對付噩夢中出現的貓靈,他在睡覺前,把身上貼滿符紙。在後來果真沒有做噩夢了,直到再次看見那隻貓活靈活現的從棺材裡跳出來。
貓有靈性,這個我是知道的。看趙奎,的確不怎麼好。印堂晦暗,眼神無光,在之前我沒有注意,那是因爲一門心思的在想他老子的事。現在看來,遠遠不止是老子的事那麼簡單,一定是那隻貓靈在作祟。
那麼同樣吃了貓肉的老趙老闆,會不會真的是被貓靈附體詐屍了呢?看看時間已經快到午夜,月亮正圓,明晃晃的月光照得大地就像白晝那樣。
唯一不同的是,太過安靜。這種安靜,讓人心裡很是不安。
棺材鋪依然沒有動靜,趙奎講完貓的故事,貌似累了。歪着頭,口角流着哈喇子,打起瞌睡來。
我沒有睡意,是因爲他剛纔講的人貓大戰的故事深深刺痛我的心。萬物生靈都有靈性,誰也不願意成爲誰的盤中餐。哪怕是家裡養的雞鴨豬狗,亦是如此。
要說雞鴨豬狗算是輪迴之道用以懲罰來賜予人類的,那麼貓怎麼可以成爲人們餐桌上的盤中餐?貓精靈古怪,喜好接近人,它們也依賴人,總覺得人類是它們最好的朋友。
胡思亂想中,我信步走到門口。輕輕拉開門,看向外面。外面一瀉如洗的月光,依舊安靜的注視地面,地面上的萬物都在無聲的吸收它的靈氣,以助於它們長勢更好越發的生機勃勃。
我手託着門,儘可能的不搞出一丁點響聲來,以免驚醒了剛剛睡着的趙奎。走出去,一襲冷風,搞得我冷不丁的打了一個冷顫,月光籠罩在我身上。
我有覺得自己就像一隻安靜佇立在萬物前的鬼魅。在搜尋夜間行走的精靈,或許我在搜找詐屍的老趙老闆。就在我的視線看向棺材鋪隔壁,依次貼了符紙的店鋪門,恍然覺得眼角餘光掃視到一抹極快行動的暗影。
我發出低沉的橫豎問聲“誰?”問也是白問,當我把視線看過去時,什麼都沒有看見。就在我搜尋那一剎不見的暗影時,猛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無比淒厲的慘叫。
傳來慘叫聲音的位置,應該是劉彪他們店鋪。我急忙退回屋裡,搖趙奎道:“出事了,你趕緊起來,把門關好,我去看看。”
聽說出事了,趙奎哪還有隨意,一個激靈翻爬起來。來不及抹口角的口水,急問道:“出什麼事了?”
趙奎的問話被我關在身後,我率先跑出棺材鋪,直奔劉彪喪葬店而去。
跑去劉彪喪葬店時,看燈火通明,還隱隱有哭聲。我沒有多想,一腳踢開門看——地上躺着的人不就是劉彪嗎?他雙腿正在猛烈蹬動,頭耷拉着歪在他老婆的肩膀上。
劉彪的老婆哭得是昏天黑地的,抽抽噎噎把發生的事經過告訴我。她說:“彪子在萬老闆家玩麻將,剛剛回來,聽見門口有動靜,就返身去看,開門就被什麼東西咬了,你看這……”
我看劉彪被咬的傷口,跟潑婦大嬸家死雞死鴨的傷口幾乎雷同,暗叫不好。急忙摸劉彪的脈搏,卻發現入沉睡般,幾乎沒有跳動一下。
事變大了,怎麼辦!老趙老闆真詐屍了,還咬人了。報警吧!我對劉彪老婆說道:“在報警前,你們得有一個心理準備,彪子是被不明物咬死的。說不定下一秒,他就變成殭屍了。”
“不可能,你嚇唬人,我們家彪子身體好,怎麼看也不像是已經死了的人吧!”我蠻同情劉彪,卻還是認真的重申我剛纔的觀點,希望他們配合,儘快的把劉彪送去火葬場焚燒掉。
“你出去,我們馬上送他去醫院,這裡不需要你多嘴。”我是被劉彪老婆攆出來的,回頭看,他們鋪面上沒有掛八卦鏡,也沒有貼符紙。暗自搖搖頭,離開了劉彪的喪葬店。
走在路上我還在想,趙奎剛纔給我講述的故事。如是那隻貓靈要報仇,怎麼着也該先找趙奎吧!難道貓靈也懂得行俠仗義,知道劉彪此人壞事做絕該死?
不對,我越想越覺得有問題,不由得加快步伐,繼而飛奔的模式朝棺材鋪衝去。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就預感到下一個是趙奎,我貿貿然推開他還沒有來得及鎖上的門時,看見老趙老闆正在跟趙奎對持中。
“老趙老闆?”我驚叫,看見此情此境不由得暗自替趙奎捏了一把汗,要是老趙老闆真的詐屍了那是不認得親人的。我慢慢,也謹慎,帶着十二分小心靠近趙奎,面對面看向老趙老闆。
只看一眼,我心裡就打鼓,暗自質疑;他是老趙老闆嗎?一張形同貓臉的面孔,除了沒有那幾撇貓鬍子,其他跟貓無二。果然是貓靈報仇,它附體在老趙老闆身上。
我嗖地抽出斬妖匕首,唰地一下刺向貓靈——
“別。”趙奎突然出口喊道,並且一把抓住我的手,不要我殺了貓靈。
我被趙奎牽絆住,貓靈張開口貓唔大叫一聲,吐出一根帶刺的舌頭,呼地一下伸向我身邊的趙奎。
“放開我。”我大叫,執意大力一揮,噗嗤,貓靈的舌頭被斬妖匕首切下一截掉頭就跑。趙奎被我用力一撞,趔趔趄趄後退幾步,算是把命保住了。
看貓靈已經跑遠,我扶起趙奎,急問剛纔是怎麼回事,鋪面門上是貼了符紙的,按道理貓靈是沒法進來的。想我李沐風也不是等閒之輩,什麼貓靈我根本沒有放在心上,是我親手畫的鎮魔符怎麼會沒用呢!
結果,趙奎告訴我,是他親手把符紙撕下來的。他知道貓靈要來報仇,想橫豎是個死,倒不如讓貓靈把自己帶走。他自認爲,只要自己死了,那麼怖寒鎮就安全了。
我罵道:“你混蛋,要真的是你想的那麼簡單,劉彪的死又怎麼解釋?”
“劉彪死了?”
“嗯,就在幾分鐘前。”我嘆口氣,掏出手機,又說道:“我得跟派出所聯繫一下,並且告訴孫醫生劉彪的情況,免得再傷及無辜。”
“嗯。”
我在打電話,趙奎失神的盯着那口空棺材。看着看着,他丫的竟然走到棺材面前,提腳進入棺材裡,就勢躺下。
我走過去看他一眼問道:“你想幹嘛?”
“如果可以,我就這樣等他來。”
“等誰來?”
“他,貓。”
“毛線,你趕緊給我起來。”說着話,我伸手去拉。特麼的他的力氣,突然大得驚人,猛力甩開我的手,再次順勢躺下。
恍然間,我覺得趙奎不是趙奎,倒像是一個被邪惡東西附體的人。我這樣一想,忙咬破食指唰唰地在他額頭畫上驅邪符。
一霎金光之後,趙奎就像從夢中醒來,看看棺材,奇怪的問道:“我怎麼在棺材裡?”
果然有問題,難道貓靈能控制人的心智?暗自狐疑的我,一把扶起趙奎道:“你是不是把鋪面門上的符紙撕了?”
趙奎擺頭道:“沒,我沒有撕。”果真如此,看來這隻貓靈不好對付,它能隨心所欲操縱人的心智,就像一位懂得控制人心理的心理醫生。
它可以讓人產生幻想,窺視人類心中所想然後下手。如此,我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看來這次是遇到對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