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歡黑暗,儘管整間房子了都塞滿暖黃色的光芒,那種無法擺脫的孤寂感形同枷鎖還是牢牢的套住我。
廚房冷冷清清的,根本就沒有人煮飯。
最後篤定,豬蹄面的香味是從門縫中滲透進來的,我不受控制一步步的走向門口。香味愈濃,猛不丁拉開門,好你個狗屎老頭,在我家門口用了幾塊鵝卵石搭了一個竈頭,他正虛眼捅鵝卵石中的火苗。
一個掛在鵝卵石竈頭上的鐵鍋正在咕嘟咕嘟翻滾冒熱氣,那股香味就是從鐵鍋裡飄溢出來的。
我去過苟老實的窩,也知道他沒有家戶人家那種專門煮飯的竈頭,就是三大塊鵝卵石拼湊的臨時竈頭。
沒想到丫的把那三塊焦糊的鵝卵石搬來我家門口煮飯,還煮的是我最喜歡的豬蹄面。
隱忍着冒出口來的清口水,我故作一副無視香味撲鼻的樣子,背起手走過去——火苗竄動,看見火我心裡發憷,心臟狂跳中不敢靠近。
“狗屎你怎麼那麼囂張,來這裡煮飯吃?”
“嗨嗨,餓了吧?來嚐嚐我的手藝。”苟老實不但不生氣,還笑嘻嘻的揚起下巴對我招呼,並且用一雙黑乎乎看似很髒的木筷從鐵鍋裡夾起一肥嘟嘟,冒着熱氣的豬蹄衝我擠擠眼道:“來。”
我……咕嘟吞下一口清口水,躊躇不前,卻也不捨離開,就那麼幹巴巴的愣在那。
苟老實再次呵呵一笑道:“別怕,來~來,嚐嚐。”他知道我怕火的,卻鼓勵我前去。
我是可忍孰不可忍,鼓起勇氣走過去,飛起一腳照他那搭建的鵝卵石竈頭踢去——火花四濺,苟老實一聲大叫,抱起我就閃避,一鐵鍋的沸水全部灑落在我剛纔站立的位置,瞬間把鵝卵石下面的火苗全部淋滅。
一股嗆人的煙霧嫋嫋繞繞飄升,嗅聞到一股子汗臭味,薰得我作嘔;我掙脫他的擁抱,怒不可赦道:“放開我,狗屎。”
苟老實見我狂叫,亂蹬亂踢的,只好放開我,搖搖頭、嘆息道:“唉,可惜了一鐵鍋的豬蹄湯。”
“哼。”其實我真的想吃那個豬蹄面,只是礙於面子,不想就那麼屈服於一個看似髒兮兮,瘋瘋癲癲的怪老頭;才倔強,撒氣踢翻湯鍋的,現如今他跟我都只能看着一鐵鍋灰燼豬蹄面嘆息的份。
肚子還在叫,我不予理會苟老實是什麼樣子的心情,扭頭就走。
苟老實卻一把抓住我,從背後遞給來一碗熱氣騰騰的豬蹄面,臉上多了幾分嚴肅少了那嬉皮樣道:“吃了它。”
“你……”看着一碗,乾乾淨淨的豬蹄面,再看看鵝卵石下,白晃晃的東西兒,難道撒在灰燼裡面的不是豬蹄面?
“你什麼你?小兔崽子,老子沒有那個閒工夫跟你玩啦,趕緊吃了它。”苟老實一本正經起來,還真的有點我爺爺當年的風範。
不過我也不怕他。
畢竟爺爺在我心裡的位置是無人能替代的。
我拒絕吃豬蹄面,想掙脫他的鉗制——咦!我跑,跑不動,我抓、抓了個空,苟老實不但有一把狠勁,還靈活得跟猴子似的,左躲右閃,我根本就碰不到他分毫。
看他的身手,我想,我是把人小看了。
但是我就是我,不屈不饒的李沐風。
幾番較量下來,狗日的苟老實,把老子結結實實捆綁起來,就吊在進來那條小道側面的一顆柿子樹上。
在柿子樹下就是幾座無名人士的墳堆,夜風呼呼的吹,搞得老子渾身涼颼颼的冷。
想哭,哭不出來,看着苟老實坐在青石板上,一口一口的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我呸!尼瑪的,人倒黴起來,口水吐出去被風一吹,給吹到我臉上來黏糊糊的。
我的手被捆紮在背後,雙腿懸空又是一陣亂蹬。
爺爺說禍從口出患從口入,從小不准我罵人,對人動粗;可現在我顧不了那麼多了,我就罵,偏要罵“狗屎怪老頭,有本事跟我道長爺爺鬥,把我捆紮在這裡算毛線能耐。”
苟老實只是使勁的吃,故意吃給我看。對我的叫罵,就像是耳旁風沒有聽見。
“狗雜毛,你知道自己是什麼糗樣嗎?跟叫花子,討口子有什麼兩樣,要不是我爺爺收留你,說不定你現在就躺在下面了呢。”
罵得狠了,苟老實淡淡的擡頭望我一眼,搖搖頭繼續啃他的豬蹄。
我氣、掙扎、就像一隻掛在柿子樹上的爛柿子,隨時都有可能被大一點的風一吹,就掉下來摔得稀巴爛。
苟老實把一大碗豬蹄面吃得差不多了,抹抹嘴,恢復了之前那一副嘻皮涎臉的樣子揚起下巴看着我道:“兔崽子,想通了沒?”
“想你奶奶滴熊,你纔是兔崽子,你是烏龜王八蛋。”我怒目圓睜大罵道。
“兔崽子消停消停對你好處多多。”苟老實貌似想尿尿,東看看西看看,走到另一邊撩起褲頭不客氣的噓噓。
一股子刺鼻的尿*,迅疾蔓延開來,我呸道:“狗屎老頭,你火大,好臭的尿。我詛咒你,待會就有好兄弟找你玩。”由於天黑看不真實吧!苟老實沒有看清楚在他尿尿的位置,是一不起眼的墳堆。
我們家之所以讓很多鄰居感到害怕,也有這個原因,我們家前後左右除了四合院裡的天井沒有墳堆外,四個角都是墳堆,有的顯眼,有的平平的跟沒有一樣。
苟老實對我的警告不以爲然,他抽抽鼻子,貌似對自己的尿*感到有些排斥,放下褲頭對着我走來。
依舊是仰頭的姿勢看着我道:“兔崽子,你爲什麼對老子那麼記恨?”
“你是烏龜王八蛋,忘恩負義的小人,這就是李爺爺我記恨你的原因。”
“笑話,小毛孩子懂個屁,什麼叫做忘恩負義,哪一種人是小人,未必我額頭上有小人二字?”
“哼,不說別的,就說我爺爺去世你爲什麼沒有來送他一程?”
苟老實哈哈一笑道:“兔崽子,原來是因爲這個原因恨我?”他度着方步,不陰不陽的口吻道:“人死如燈滅,死了死了就是剩下一副臭皮囊,魂魄出竅去了別處,你說我對一副臭皮囊還送他孃的個鬼啊?”
我默不作聲,故作恨得咬牙切齒狀,卻在暗暗使壞。
瞅準他張口說話,正中站在我的下方的時機,就暗自囤積了一包口水——機會難得,呸!一包清亮的口水拉長的絲直端端滴下,苟老實皺眉頭,靈活一閃,口水啪嗒掉在地上。
媽蛋!白白浪費了小爺我一番努力,恨恨然的我看陰謀失敗,心裡慘淡無比,苦於無法掙脫捆紮的繩釦只能苦巴巴的在冷風中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