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乖孫女兒,真是難爲你了。”老夫人擡頭瞧了瞧破舊的房間,失修的牀櫺,搖頭嘆息了一聲。
若不是淑雲去的早,她們姐弟怎麼會落到這步田地,二夫人嘴上說處處周到,哪裡料到,她竟然把他們安排在這破舊的後院角落。
伶雲聽到唐子煙吩咐,立刻轉身走了。
“二孃,那邊房間有春凳,勞煩你和環翠擡我去中堂吧!”唐子煙支走了伶雲,才一臉誠懇請求二夫人,見老夫人無意阻攔,唐子煙又催促,“二孃不是說,爹爹在房檐上嗎?還是快點讓我去瞧瞧吧!”
二夫人翻起眼皮,狠狠地瞪着唐子煙,心裡詛咒了她十萬八千次。
可是老夫人在場,又不好發作。“我去叫人來吧……”
“耀兒有危險,還叫什麼人,就你和環翠擡!”老夫人的柺杖拄地,地板發出一陣陣悶響,二夫人囁嚅了幾句,最終還是和環翠擡着唐子煙往中堂走去。
被二夫人和環翠擡着,從唐府的後院直行到中堂,一路上丫鬟小廝紛紛注目,一時快意到讓唐子煙身上的疼痛減輕不少。
老夫人被張嬤嬤扶着落在後面,二夫人看着悠然坐在春凳上的唐子煙說,“你在找死!”
“二孃,你說什麼?”唐子煙故意扯大嗓門,想引起老夫人注意。
聽到二夫人說這話,唐子煙冷笑一聲,還就怕你不說話呢。
她不是沒有擔憂,萬一二夫人走至半路失手滑落春凳,她身上恐怕要添新傷了。
索性,一路上嚎叫着,“二孃,你輕點,慢點,我的骨頭都散了!”
二夫人狠狠回瞪了一眼舒舒服服躺在春凳上的唐子煙,心中有氣,卻不敢在老夫人面前亂撒。
還未到中堂,遠遠地就聽到了唐耀在喊:“大膽小鬼,還不快給太上老君燒香磕頭!”
老夫人見了,仰着頭急着亂喊,“耀兒,耀兒我是娘啊,你這是怎麼了?”
唐子煙微微擡眸,一眼就瞧到了身穿着白色褻衣,正站在屋檐上手舞足蹈的唐耀。
陽光之下,一向氣宇軒昂的唐耀披頭散髮,胡言亂語,往日的風度盡失。
“這樣的懲罰,對你來說夠重了吧!”唐子煙心中微嘆,到底是自己的爹爹,就算他再薄待她與子安,可還是不忍心看他在下人面前顏面盡失。
況且,今天她要懲罰的,可是這個素來跋扈的二夫人。
她忙吩咐守在屋檐下的小廝,“快去把老爺扶下來,要小心一點!”
四個小廝扶牆上了屋檐,將唐耀扶了下來。二夫人和環翠放下春凳,忙跑到唐耀身邊,“老爺,老爺你可別嚇我,沒有老爺,以後我可怎麼活啊?”
唐耀哪裡還認得什麼二夫人,胡亂伸手,啪啪就打到了二夫人的臉上,幾個紅手印像是貼在臉上的秋落楓葉。
二夫人哭得更厲害了,一旁的下人們雖噤聲不言,但瞧到二夫人被打,心中還是有幾分快意。
還是老夫人鎮定,她斥責了一聲二夫人,“說什麼喪氣話,子煙還在這裡呢!”
唐子煙瞧了瞧唐耀,掐指算了算,搖頭道,“祖母,二孃,爹爹的情況可是不大好,這是有小人在害他!”
“小人?”老夫人疑惑地望了望四周,又回頭問唐子煙,“子煙,你到是說說,這個小人在哪裡,又用什麼計害我的耀兒?”
唐子菸嘴角微微一勾,眸光瞥向了惶恐不安的二夫人,須臾才微啓朱脣,“祖母,子煙剛纔替爹爹佔了一卦,卦象上說,他的屋子裡有不乾淨的東西作祟,只要找出來燒掉,爹爹的病就會好了。”
“快,快去給我搜搜,我到要看看,誰這麼大的賊膽,竟然害到我的耀兒頭上了。”老夫人氣得銀絲亂顫,這些日子她在佛堂唸經,不知道唐家竟然生出這樣的小人來。
別餘的下人都不敢進唐耀和二夫人的臥房,張嬤嬤只好一個人進去尋找。
唐子煙用餘光留意着二夫人的神色,剛纔還一臉擔憂的二夫人,此時眼睛裡寫着的全是惶恐。
唐子煙知道,她在擔憂那張靈符,不過現在,一切都爲晚了。
“老夫人,找到了,找到了!”張嬤嬤搖着手裡的那張符衝到了老夫人面前,那是一張硃砂畫的黃符,上面的符號老夫人並不懂得。
“子煙,你快瞧瞧,這是什麼符?”老夫人語氣肅然,她若是知道這府上有誰敢用這樣的陰招,看她不跺了他的手。
躺着唐子煙接過靈符,皺眉看了半天才用低沉的聲音回答,“祖母,這是一張鬼符,只要枕着的人必定會招來陰氣,輕則發瘋,重則癱瘓!”
二夫人一聽此話,杏眼圓睜,她差一點就喊,“不,不可能的,那明明是我求來的賜子靈符,怎麼就成了鬼符了?”
可是這樣一來,她就是招認了那靈符是她做的手腳,正在氣頭上的老夫人恐怕不會輕饒她吧。
唐子煙即使不看,也知道二夫人的臉色,她只喚張嬤嬤,“嬤嬤,快拿火鐮來,我要把這張鬼符燒掉!”
張嬤嬤應聲,忙找出火鐮打火,頃刻之後,那張符化成了一道灰煙散去。
幾乎是同時,唐耀突然問,“娘,你今天怎麼突然就來中堂?”
“我的兒呀,你都快嚇死娘了,要不是伶雲稟報,娘都不知道你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老夫人撲到大夢初醒的唐耀身前,捏捏唐耀的胳膊,又輕撫唐耀的臉龐,確認唐耀沒有什麼事情之後,這才停下手裡的動作。
一時茫然的唐耀瞧到自己身穿褻衣,光足站在青石板上,一時驚愕。
“爹,昨天有什麼人進你房間,給你放了一張鬼符,所以你纔會招了陰氣上身。”唐子煙瞧到唐耀一臉窘然,心中的怒氣卻沒有消減幾分,只是藏的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