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煙藉着酒又敬樑子婿一杯,“多謝六皇子告知,子煙心裡明白那份情誼。但我與宿墨皇子之間真的是有緣無分,我這邊唐府諾大家業不能離開我,他那邊整個熙國也離不開他。如今他已經是熙國太子,而我還是唐府嫡女。我們兩現在的身份不合,況且,我會占卜這件事情,對新月大陸影響極大,我想就是皇上,也不會同意我嫁到熙國的。”
“可是人生一世,遇到一個相愛的人極其不易,子煙你要想清楚……”樑子婿有些苦口婆心,這份心思,讓唐子煙份外的感動,這時聽到樑子婿又道,“身爲女子,有一個心愛之人伴其左右,一生相護十分的重要,子煙,你若選擇了唐府,恐怕一世只能孤獨!”
替她想的如此周到,已經算是伯牙與子期的情意,他懂得她心裡的疾苦,更明白她如此選擇是爲了什麼。
想至這裡,唐子煙感激地擡頭,心裡那份情誼已如春天的藤蔓一般枝枝節節地生長,遮天蔽日,她端起酒來猛得喝了一杯,含笑道,“都言人逢知已千杯少,我與六皇子能相識相知,已經是人生一大幸事,今天我們不醉不歸!”
“大小姐,您不能喝醉,還有許多事情要做……”伶雲雖然替唐子煙高興,已經很久沒有見她這麼放得開的喝酒了,可是又擔憂學堂有人搗亂,也擔憂唐府還有什麼事情要應對。
唐子煙回眸看着伶雲,嘆息一聲,“伶雲,我太累了,你讓我歇會吧!”
這一聲嘆息,立刻讓伶雲噤了聲,她緩步走出了廳堂,一個人坐在陽光之下,靜靜望着院子裡的草長鶯飛,回頭看看,唐子煙與樑子婿正推杯換盞,談笑風生,心裡嘆息一聲,原來每個人都想要簡單的幸福,每個人都想有一個理解自己的人成爲知已,每個人的內心的柔軟之處被碰觸,都會變成簡單的孩子,大小姐,也不能例外。
到下午時,唐子煙和樑子婿終於用完了午膳,當她搖搖擺擺從前廳裡出來的時候,臉頰已經變得一片潮紅,看起來就像是熟透了的柿子一樣,叫人覺得,這纔是一個少女該有的模樣。
剛走幾步,搖搖晃晃地就要摔倒,樑子婿心疼的往前一步要扶,看到伶雲已經穩穩地將唐子煙扶在懷裡,並心疼地說,“大小姐,你怎麼喝這麼多了,這樣子回去,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在老夫人那裡告黑話了。”
“怎麼?大小姐如今在唐府還是受人欺侮嗎?如果是那樣,我送她回去。”樑子婿上前一步,神色間滿是擔憂,他本意是想讓唐子煙開開心心的,並不想讓她在衆人面前爲難。
伶雲搖了搖頭,忙拒絕,“六皇子萬萬不可,現在大小姐的聲譽已經被那些小人處處造謠毀了,若是六皇子還要再去送,大小姐就是有十張嘴也說不清楚了。還是我扶着大小姐回雲吧,馬車就在門外,我們坐馬車回去即可。”
樑子婿回頭看看桌上的食盒,有些猶豫地問,“那食盒怎麼辦呢,你們也提不了!”
“食盒就放在這裡,改日再派人來取,六皇子留步。”伶雲說完,扶着唐子煙往門外走雲,一邊走一邊想着回到唐府之後該怎麼向老爺交待,畢竟,大小姐來六皇子府邸喝酒的事情是萬萬不能和別人提起的。
跌跌撞撞出了門,唐子菸嘴角還掛着笑意,剛纔的情形還在眼前浮現,讓她感覺意猶未盡。
唐子安和小梅子也有點擔憂唐子煙,但看到伶雲說沒事,也就放心坐了第二輛馬車回府,兩人也是玩的十分的盡興,臉上的表情十分的快樂。
唐子煙倚在伶雲的肩膀,腦海裡卻是循環着與宿墨在一起的時光,人生一世,有多少日子能無憂的過,有多少時間能幸福的享受,又有多少人,能在腦海裡行成一遍又一遍的風景,讓人永世難忘記。
雖然閉着眼睛,可是心裡卻沒有睡着,唐子煙默默地回憶着宿墨的每個表情,每個動作,甚至每一個笑話。
初識時的厭惡到後來的相知,這其中多少曲折離奇,但到底,他還是不屬於她。
“籲……你找死啊,怎麼大白天就往馬車上撞,傷着你怎麼辦?”張勇在外大聲呵斥,馬車一個發生劇烈的顛簸,連醉意十足的唐子煙也睜開了眼睛。
伶雲皺眉頭問,“怎麼回事,駕個馬車都不能穩穩當當嗎?”
“回大小姐的話,有一個女子攔在路中,我們過不去……”
“是誰?”
“不認得!”張勇乾脆回答,語氣裡有點不耐煩。
這時候馬車外的女子突然含淚高呼,“我是柳紅,方以軒的小妾,我要和唐大小姐說句話,還請唐大小姐下車來!”
“你好大的架子,你以爲唐大小姐是誰想見就能見得?”伶雲挑眉打開簾子,一臉怒色,這些日子,許多人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唐子琴沒大沒小也就算了,畢竟她飛揚跋扈慣了,況且再怎麼說,她還是大小姐的妹妹,唐府的二小姐。
如今跑出一個柳紅來就直言想見大小姐,可真是奇了怪了,難道這些人真的以爲,大小姐脾氣好到誰也能見嗎?
伶雲剛要呵斥,唐子煙挑簾出來,看着路上站着一臉狼狽淚水的柳紅道,“我正要去找你,沒想到你卻先來了,正好,不過,你就這樣上了我的馬車,唐子琴估計不會給你好臉色,所以你最好選個別的日子,我們在香山寺上見,你藉以上香的名義……”
聽唐子煙這樣一說,柳紅恍然大悟,這個唐大小姐果然是有過人之處,也難怪那個唐子琴談起來時諱莫如深。
伶雲一聽唐子煙又要管方家的閒事,有些急切地轉頭,“大小姐,現在我們的事情太多了,怎麼還能管別人的家事。況且這個柳紅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我也不清楚……”
“她是好人還是壞人都不重要,只要她是唐子琴的敵人,那就是我唐子煙的朋友。”唐子煙復仇大計一直在心裡緩緩進行着,只不過因爲有了學堂和船行之事,稍稍放緩了速度。不過,這也是她心裡想要的結果,至少,她要在有生之年,都要看到唐子琴爲她做出的惡毒事情而付出代價。
伶雲知道唐子煙的底線,也不便多問,只吩咐了張勇,讓他把馬車往府裡趕。
“大小姐去香山寺上香,有什麼需要求的嗎?”伶雲看到唐子煙的酒意已消了大半,與唐子煙開始交談,唐子煙半眯着眼睛,淡淡回答,“後日子安學堂就要招生了,我去香山寺求個符,保佑學堂能順利開張。”
唐子煙說完,再次囑咐伶雲,“明日上香山寺,讓張勇陪我去就可以了,你在學堂這邊做好招生的工作,後日一早開始,有學生來的話就要登記入冊。貧困學生的家庭情況摸底一事,由你派唐府的家丁去做,記着,看人要看細處,看他的言行舉止,行坐姿態,還有眼神。”
唐子煙不厭其煩地教伶雲做人做事的道理,只是在爲將來的事情做打算。
如果萬一,有一天她因爲占卜耗盡元力而亡,或者被人謀害而死,那伶雲必需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子安,當然,這也只是她的一種擔憂,她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回到唐府的時候,忽然看到白管家急急忙忙地出府,迎面遇到唐子煙,一拍腿道,“大小姐,你可回來了,唐二爺那邊出事情了,老爺找不到您,正在廳堂裡的生氣。現在唐府上下都亂成一鍋粥了。”
“什麼事情?”唐子煙的酒意全無,看來只要她離開了唐府,這裡多多少少會出點狀況。
白管家額頭滲了汗珠,嘆息一聲,指着廳堂說,“大小姐還是親自去問老爺吧,二爺也在,老夫人現在也正在氣頭上,大小姐說話的時候要小心。”
“我知道了,白管家!”唐子煙知道自己此身肯定滿身酒味,如果被老夫人聞到了,肯定又要責罵,但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伶雲有些擔憂,拉着唐子煙說,“不如我們去換件衣服,洗漱一下再來見老爺?”
“不必,沒事的,你放心好了。你先送子安和小梅子回房間去,我這裡不會有事,你儘可去安排點吃的,給子安和小梅子吃。”唐子煙吩咐完,就先進了廳堂,看到唐耀和老夫人都黑着臉坐在廳裡,而唐文遠則是一臉慘白,樣子像是鬼魅一樣。
一旁的寶珠臉上雖帶着焦急,但眼睛裡卻是若無其事的樣子,那份淡定,絕非是一般人能裝出來的。
“煙兒,你可算是回來了,這些日子,你可是唐府的大忙人。唐府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硬是找不到你的人,我還以爲,你是不是成仙了。”老夫人的言詞裡帶着嚴重的不滿,眼睛看着唐子煙的時候,也十分的冷淡,對這個孫女,她似乎耐心用盡。
唐子煙心裡清楚,多少都是唐文遠挑唆而成,她也不願意多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