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墨挑了挑眉,也沒繼續解釋,只是十分淡然地說,“昨晚感謝唐公子收留一晚,在下就此別過,後悔有期!”
老夫人看了一眼唐子煙,神情裡稍有些躊躇。唐子煙是唐家嫡女沒有錯,可是這麼些年來,可沒見她哪裡就囂張成這副樣子。
如今唐耀不在,這件事情也不能即刻查明,不如將所有的證人留下。
看到正要離開的宿墨,老夫人眸色一轉,和藹笑道,“公子既然能誤打誤撞來到了唐家,還幫唐家找回了那五百兩銀子,公子即對我們有恩,不如再留住些日子,唐家也好盡地主之宜。”
“老祖母,不必這麼麻煩,這位公子昨天還說急着趕路,不能在此耽擱!”唐子煙向宿墨使了一個眼色,此刻順水推舟,就萬事大吉了。
所有人的眸光都定在宿墨的身上,見他臉上露出一抹淡笑,雙手抱拳恭敬說道,“既然老夫人誠心誠意挽留,在下恭敬不如從命。”
“你……”唐子煙輕咬朱脣,卻對眼前這個突然闖進來的男子無計可施。
老夫人的目光掃了一眼宿墨和唐子煙,像是想看出什麼來,唐子煙才斂起了臉上的慍怒,只聽得老夫人緩緩說道,“管家,吩咐下去,爲這位公子準備一間客房,午時再加幾個菜!”
“是,老奴這就去吩咐……”待管家一走,老夫人轉身瞧着唐子煙,神色不明地說,“如果真的是二夫人委屈了你,老祖母就給你作這個主,若是萬一,這其中有半句是編造的瞎話,子煙,你可知道家規?”
“若子煙有半句瞎話,全憑老祖母責罰。”從唐子煙的眸子裡流露出來的全是堅定,這到讓老夫人頗爲意外。
儘管常在佛堂不理家事,但多少還是會聽到下人談論起這個嫡女。
都說她懦弱無爭,只求活命,更甚者說,唐府一幫小孩子打架,她爲了保護唐子安,捱打無數,卻從來不管告訴唐耀。
今日一見,到覺得那些下人個個都是瞎眼之人,眼前這個女子雖然體制孱弱,憔悴不堪,但是骨子裡卻散着一種傲氣。
“好!”老夫人沒有多說,只叫人把唐子琴帶了下去,將那些銀兩收起以做證據,另外的碎銀子交給了唐子煙,“這些銀子你留着,好歹也是唐家嫡女,穿着一件破舊的衣服,到叫別人看了笑話。”
在場的別人只有宿墨,唐子煙纔不在意,他到底會不會笑話。
遠遠地聽到唐子琴在罵,“唐子煙,你設計害我和孃親,等我出來,叫你不得好死。”
上午的天氣不似早晨那般清涼,暖暖的陽光輝灑,這破敗的小院子裡第一次有了生機,唐子煙的心中波瀾微起,嘴角卻淺淺笑意。
唐子煙握着銀子,腦海裡的思緒還未平,擡頭就對上了宿墨探尋的眸子。唐子煙也不示弱,並不斂去眸子裡的銳利直瞪過去,到要看看,你這個紈絝皇子到底有多少心機。
本以爲,宿墨會受不了唐子煙的眸子,兀自低頭。
不料,直到唐子煙雙眼痠困,宿墨的眸子裡還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那時光雖然是彈指之間,但唐子煙卻感覺到了無邊的空曠遼遠,似乎,宿墨的心底是一片無際的山河,繁華錦繡,她根本沒有辦法一次閱覽殆盡。
她不要再有這種毫無反把握的感覺,這個人,遠離一點比較妥當。
淡淡轉開視線,將碎銀子交給伶雲,吩咐道,“銀子不多,拿去買點吃的回來!”
自唐子煙孃親去逝之後,就再沒有到唐府的廳堂用過膳食,自然,唐家人也無人關心她們姐妹是生是死。
伶雲有些懊惱,拿着銀子小聲嘀咕,“本以爲得了五百兩銀子,這個冬天總不至於再挨餓受凍!”
唐子煙微微皺眉,伶雲的心思她是懂得。往年,每天冬季,伶雲總不免要發愁小姐和公子的冬衣,還有房間用的木炭。
二夫人名義上都有拔給,但棉衣只是塞了柳絮,木炭只是燒盡的殘餘,每每年到唐子安和她手腳皆生凍瘡時,伶雲都暗自垂淚。
拖着半邊身子忍痛走上前走,輕輕拍了拍伶雲的手,用十分鎮定地聲音說,“以後的事情由我來想辦法,你只管去買吃的。”
伶雲點頭答應,擡眸看了一眼院子裡的宿墨和唐子安才轉身離開。
“好一齣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好戲,本是追討被偷的玉佩,豈料有這樣的好眼福。”宿墨看出唐子煙不願意理睬他,但越是這樣,他到是越發來了興致。
行至唐子煙的身邊,宿墨戲謔挑眉,眸子裡全是笑意。眼前的女子清瘦,伶仃如骨,皮膚不似剛剛唐子琴的飽滿柔潤,身上又多處受傷,但她雙眸炯亮,漆黑一塊墨玉,又似深澗幽潭,叫人難以揣摩。
聽到宿墨的話,唐子煙神色不動,只冷冷說道,“老夫人留你,不過是想讓你做個證人,到時候該說的說,不該說的最好嚥進肚子裡。”
“怎麼,你還管得了我嘴不成?”宿墨嬉笑,全然不在意唐子煙語氣裡的不屑。行走天下,沒有腹黑如墨的本事,恐怕早被唾沫咽死了。
唐子煙回眸,嘴角帶着挑釁,“你想試一試嗎?”
說罷,從袖子裡取出一張黃符輕輕一抖,宿墨一見,臉色微變,“唐子煙,你不會用這樣的辦法來害你的救命恩人吧。”
“錯了,我纔是你的救命恩人……沒什麼事情,你最好還是去前院廳堂去吧,午膳一過,別指望別人再給你另做。”唐子煙收起符紙,扔下這句話,讓唐子安扶着她就往房間走去。剛纔宿墨瞧到她的符,臉色變青,看來,昨天他已經知道她不少事情。
宿墨愣怔原地,沒想到一向被讚譽爲美男子的他,卻被唐子煙視若無睹,棄若敝屣,簡直是豈有此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