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一通強硬而自信的宣言,秦政掃視了一下四周,然後翻身了馬,
他不管那些隱流人是否聽得懂,因爲他本來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剛剛,他差一點對自己的所作所爲產生了質疑。這很危險,因爲他是龍宮的意志,如果連他也開始質疑這一場殺戮,那他手底下的人該如何想?
他不能再讓這種事情發生!
接下來的這一路,整個龍王軍都非常的沉默,而蔣崢嶸,醞釀了將近半刻鐘,才終於是駕着馬來到了秦政的身邊,小聲的說了句:“王!對不起……我不該質疑您……”
“你有質疑是正常的。凡是殺戮,都不存在任何正義可言。你不是海盜,更不是強盜,自然會心生愧疚。”
搖了搖頭,秦政勉強一笑,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崢嶸一直有一個問題,埋在心裡很久了……您曾說,解決殺戮與紛爭的唯一辦法是統一。但我卻發現,統一的路,其實存在着更加劇烈的殺戮與紛爭。像這次,如果我們不是抱着正如北部原之心而來,那些人不用死了……這樣……真的是正確的麼?”
望了望秦政,蔣崢嶸再次猶豫了好一會,然後繼續問道。他的聲音極小,顯然是怕別人聽到,紊亂軍心。
“崢嶸,你還記得沈雲龍送給咱們的那隻虎蛟嗎?現在的長門氏其實像是那隻虎蛟,而剛剛我們殺掉的那些人是他的爪牙。沈雲龍拔了虎蛟的牙齒,並且用口罩鎖住了他的嘴,所以它再也無法吃人。而有着我們的人的餵養,它也不至於餓死。這是它的福氣,也是百姓們的福氣。
唯一受傷的,其實只有抓住他以及負責拔掉它牙齒的人。他們不僅會犧牲很多人,還會被人質疑爲殘忍!東波海的百姓不認得虎蛟,所以不知道虎蛟是吃人的,他們會同情它,想要我們放它出牢籠,解開他的口罩!但作爲抓住並且飼養它的人,我們不可以有哪怕半點的同情或者憐憫。因爲一旦它繼續吃人,首當其衝的,是我們自己。所有罪責,也得我們自己承擔!
長門氏是虎蛟還兇殘百倍的蠻獸,我們不能給他們任何反擊的機會,因爲一旦給了他機會,你身邊的這些兄弟,你身後的百姓,便會面臨這裡的人所面臨的痛苦!人都是自私的,所以我情願將這一份痛苦追加到他們的身!
殺生爲護生,斬業非斬人!崢嶸!抱有一顆仁慈的心是有必要的,因爲仁慈,有時候纔是這世間最大的殺器!”
秦政緩緩的說着,說到最後,臉甚至騰起了一陣猙獰:“我從來不認爲自己是什麼救世主。因爲我很清楚,救世主救不了這個世界,這個世界有太多的魔王,他們可以毫無顧忌,可以恣意妄爲!但救世主不行,他天生被慈悲之心所累!他的劍,永遠只能用來守護,而非殺戮!所以,我要成爲這世間最大的魔王!因爲除了救世主,唯一能夠打敗魔王的,只有更可怕的魔王!”
“崢嶸明白了!王!從今天起,這一份罪業微臣與您並肩承擔!”
直直的與秦政對視了數秒,蔣崢嶸的眼神緩緩的清明瞭起來,隨後他將右手捂在了胸口,衝着秦政微微的躬了躬身子。
這一刻,蔣崢嶸終於明白秦政爲什麼會有如今的成了。他是一個爲了和平甘願墮入地獄的人!殺生爲護生,斬業非斬人!說起來或許很簡單,但真正做起來,卻需要劍還鋒利的意志以及決心,否則,必然會漸漸的迷失自己。
五天之後,走走停停之下,除了秦政留下來轉移牛羊馬匹的三千人,以及途戰死或者受傷了的一千人,秦政所屬,一萬八千人終於是浩浩蕩蕩的來到了長門山的腳下!
長門氏的王城確實是易守難攻,唯一攻打去的路,也只有那一條螺旋向的盤山通道而已。這樣一座城池,除了投石器,其他的攻城器械根本沒有任何作用。至於說圍城,那更不用說了。經過這麼多天,長門氏怕是已經囤積了夠他們吃一兩年的糧草跟牛羊。
還好,秦政此來本非是攻堅,所以他們固不固守對於他來說沒有任何的區別。
“長門度也!你不是說要我項人頭麼?我來了,你的刀何在?”
讓全軍停在了長門氏弓箭的射程之外,秦政高聲的道。
躲在第一道螺旋階梯之,聽到秦政充滿嘲諷的話音,長門度也頓時漲紅了臉:“秦政!你別得意!某已囤積了三年的糧草,草原沒有城池,你的補給算運了過來也沒地方存放,到時候不用我出手便會有很多的人去打劫你!想要圍困於我,你怕是癡人說夢!我餓也能餓死你們!”
“說得好像我的人不會放牧一樣?你信不信我在這裡安營紮寨,然後蓄養牛羊?這麼大一片草地,我的牛羊肯定夠吃!到時候咱們再來看看誰先餓死!”
冷冷一笑,秦政道。
他這話自然是唬人的,他的人雖然也會放牧,但他可不會放任他們在這裡浪費時間。他想要草原,但並不急。因爲對於他來說,現在的北部原跟他的後花園沒有什麼區別,他什麼時候想要牛羊了,大可繼續過來掠奪,他不信在他不停的掠奪下,草原的人還能再次強大起來。甚至於,那些人能不能夠熬過這個冬天還是一個問題。
他並非一定要餓死這些人,他的目的很單純,是想要這些草原的人口而已。他相信,只要是餓的活不了了,這些人一定會很樂意去頸脖灣之南吃他免費的米飯,住他那些免費的房屋,不管他們之間有多大的仇恨,也不管他們有多恨他秦政。
他並不擔心這些人會成爲龍宮的敵人,因爲他們的人數相對於鰻頭部州現如今近八十萬的人口來說,實在是不算什麼。
“你——秦政!你這是要跟我死磕到底麼?”
秦政的話頓時讓長門度也更加的暴躁了起來。
“你這話說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是我逼着你發兵兩萬南侵呢!長門度也,每個人都要爲自己的行爲付出代價!你串通皁海人趁我不在想要侵佔我的後方,我現在只是向你討還一點利息而已。
而且我向你保證,只要你長門氏一日不倒,我每年的七月都會來一趟草原,搶走你們所有的牛羊!至於你們草原的人,如果真的活不下去,可以去我頸脖灣,我會給你們提供免費的房屋跟田地,還保證你們一日三餐溫飽!
明年,凡是沒有去我龍宮報道,繼續留在草原的人,我將通通視作長門氏黨羽。到了那個時候,你們也不要再問我爲什麼,對於敵人,我向來奉行斬草除根!
長門度也,你也可以派探子去我那裡搞破壞,但我不保證他們還能不能回去。我龍宮的密探有多強,你算沒見過也應該聽過。
最後,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今年新年之後,我還會去一趟皁海!想要害我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你可以繼續趁我不在南下侵略,只要你有膽!只要你的人有膽!”
嗤笑了一聲,秦政氣勢斐然的道,說到最後便再次給了長門度也一個輕蔑至極的眼神,揮了揮手,讓自己的部下在長門山的山腳下插下了一排又一排龍宮的大旗。
只是,在秦政準備離開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叫住了秦政:“龍王慢走!在下有一言,希望龍王可以聽一聽。”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長門氏丞相柳生澤。
“你是何人?我不與無名之輩說話。”
勒住身下的馬,緩緩轉過身來,秦政冷漠的道。
“在下長門國丞相柳生澤,勉強不再無名之內。”
柳生澤受辱,但卻依舊淡然,不卑不亢。
“還丞相?說吧!我也很好,你這個所謂丞相,能夠說出什麼金科玉律來。”
區區一個三十萬人的小國,還冒出了一個“丞相”,秦政不禁嗤笑了起來。
“金科玉律外臣沒有,但忠告卻有一個。龍王,你能征善戰,手下多精兵悍將,確實是當今一時無兩的霸主。但你鋒芒太露,殺戮滔天,似你這樣殘暴,算我長門氏將草原拱手相讓,你怕是也坐不穩草原之王的位置!因爲你治下的百姓,將都會深深的憎恨着你!他們永遠也不會服你!你得到的草原,將終究只是一個屍橫遍野的空殼!”
冷冷的望向秦政,柳生澤正氣凜然的道。
他原以爲自己這話多少會讓秦政有些感觸,甚至是臉色一變,但秦政,卻是邪邪的笑了,隨後說出了一句讓整個長門山所屬都瞳孔一縮的話。
“那我殺光你們!然後將我自己的子民轉移到草原來!我秦政治下共兩百二十五萬百姓,不差你們這區區三十萬人!哦!對了,你們現在沒有三十萬人了,我算算,你們現在應該還剩二十四萬人口!連我治下一個零頭都不算。”
“秦政!你瘋了!”
臉色陰晴不定的變幻了良久,柳生澤才深吸了口氣,氣急敗壞的道。
“我確實是瘋了。但你們呢?又真的如你們所想那樣正義?你們若真的不忍心看着自己的百姓死去,因何在明知不敵的情況下,還想要匯聚人手來抵抗我?你們真的是爲了他們的安全麼?你們真的是爲了他們的幸福麼?不!你們是爲了你們自己!爲了你們高高在的權柄!
你們可以投降,只要你們投降,你們失去的東西我可以加倍奉還,但你們不會投降!也不會允許你們的百姓投降!哪怕他們全部死絕,你們也不會投降!因爲你跟我一樣,想要稱王稱霸,手握重兵,奴役百姓,生殺予奪!
北部原的百姓們!醒醒吧!這是一個強者爲尊的世界。想要免於殺戮,免於掠奪,你們得依附強者,像你們當初依附長門氏一樣,現在,到了改換門庭的時候了。我秦政可以向你們承諾,只要你們愛好和平與安定,龍宮的大門將永遠爲你們打開,免費的住房,肥美的田地,還有三十稅一的超低稅率,只要你們來,可以盡數擁有!甚至在你們背後,還會有着數十萬甘願爲你們流乾最後一滴血的戰士——像他們一樣!”
嘲諷的說着,秦政張開雙臂,環視了一下四周,然後慷慨激昂的說道。他的話音傳得老遠,不止讓那些本忐忑不已的牧民們紛紛動容,連那些龍王軍,也是紛紛的高呼了起來:“龍宮萬歲!龍王萬歲!龍王軍萬歲!”
“龍宮萬歲!龍王萬歲!龍王軍萬歲!”
這是龍宮的戰士,他們永遠會把“龍宮”排在第一,秦政反而只處於第二順位。不是他們不忠,而是他們已經對龍宮產生了極爲強烈的歸屬感!
那是他們的家,誰要是敢前去破壞,那得踏過他們的屍體!而一旦你未能踏過他們的屍體,他們會踩你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