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大將軍沒有去吃樑遠,其他人都是一臉的失望,連那些好事的小屁孩也都在那裡唉聲嘆氣,唯有林曉風,長長的舒了口氣。!
他知道樑遠有罪,但他卻又不忍心看着這個忠勇的漢子此死去,所以如果老天爺給他一條活路,那將會是最好的結局。
“王……”
眼見着威武大將軍睡着了,龍一皺起了眉頭,衝着秦政開了口,想要說些什麼,但卻被秦政揮手製止了。
“我已經答應過了,如果他能活着,放他們走,食言而肥,不是我的風格。”
淡淡的說了一句,秦政便緩緩的站了起來。
見到他緩緩的站了起來,四周的民衆都是靜默了下來,他們知道,最終的審判到了。樑遠能不能活,終究還是要看秦政的。因爲這裡,他纔是主宰。
“很不幸,威武大將軍並沒有結束這個罪人罪惡的一生。食言而肥,亦並非本座的習慣,所以本座在此宣佈,免除此人死罪。來人,將威武大將軍趕回籠子裡。至於說此人,他的死活已經不在本座的考慮之內。你們誰若願意救他,本座不會阻攔,誰若想要殺他,也不用承受任何法律責任,因爲此人並不是本座的子民,他不受我東波新律制約,也不受我東波新律保護。”
先是瞥了一眼林曉風,秦政再次望了望周圍的羣衆,緩緩的道。
起先,聽見秦政秦政免除了樑遠的死罪,衆人都是一臉的失望,但隨後聽了秦政的接下來的話,那些人頓時恍然了起來,尤其是那些受害者的家屬。
——秦政終究是沒有辜負他們的信任!
是的,秦政確實如他所說,沒有殺死樑遠,但樑遠活着,卻其實跟死了沒有什麼區別,因爲以他現在的傷勢,如果沒有名醫的醫治,絕對活不過半天。而東波海,又有誰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去救這樣一個敵國的兇徒?那是擺明了通敵麼?
終於是明白了秦政的用意,林曉風苦澀的笑了。
他不由得笑自己蠢,居然忽略了秦政那不吃虧的性格!
是啊!這纔是秦政該做的,只有這樣,秦政才依舊是他認識的那個秦政……
林曉風沒有去救樑遠,不是不能,而是不願。他是同情樑遠的,但這卻也並不代表他能忘掉那幾個實習生的死。
將秦政的裁決聽得一清二楚,苟延殘喘的樑遠反而是輕輕的笑了,他緩緩的翻過了身子,然後望向了東波海澄淨的天空,眼漸漸佈滿了迷茫。
他知道自己回不去了,也再見不到自己的家人,他突然之間覺得好可悲,不是因爲自己的處境,而是因爲自己這一生的作爲。
是的,他忠勇無雙,雖然不像林曉江那樣手握重兵,但也有五百多個部下,算得林曉江的得力助手,可問題是,到了臨死,他才發現這些並非自己所要。他渴求的是萬世留名,但有着秦政的安排,他的名字卻肯定是隻能被釘在恥辱柱了。
其實算林曉江真的弄到了靈藥,他的死也並不算是一種榮耀,因爲這一場瘟疫從一開始是他們造成的,他們所做,也只是在彌補自己的過失而已。做得好,那是應該的,做得不好,那更加的可惡。沒有人會感激他們,也沒有人同情他們。除了他們可憐的家人。
或許……他從一開始不該跟着林曉江,或者,當初周通兵壓東波海的時候,他不該帶着家人離開東波海……
這也算是樑遠死前最大的遺憾了,因爲他曾經是一個東波海人,只不過後來因爲不看好秦政,所以搬離了出去,先是去了東陵,然後去了景陽城,而當景陽城陷落,他則是直接跟隨了林曉江。
那個時候,他覺得秦政雖好,但做事太過理想主義,所以根本不足以跟周通爲敵。但現在看來,卻只是膚淺而又自以爲是而已。
以前在泰安平步青雲,他還不覺得自己有選錯,但現在,快要死去了,他才發現自己是真的瞎了眼了。
“喂!你倒是快點死啊!我還等着下班呢!”
在樑遠望着天空呆呆的出神之時,一個輕慢的聲音傳了過來。那是一個少年,穿着一身黑袍,帶着白棉口罩,腰間,則是掛着一塊寫着“禮”字的腰牌,他似乎很清閒,一邊蹲在樑遠的身邊,還一邊啃着一根甘蔗。
“你……是誰?是秦政派來殺我的麼?”
望見那個少年,樑遠因爲失血過多而越發蒼白的臉閃過了意思嘲弄道。
他因爲秦政食言而高興,因爲這證明了他也並非全然正義,強大如他,也會有着被逼骯髒的一面。
“別往自己臉貼金了!王那麼忙,哪有時間管你的死活?老子是禮部的人,刑部那幫混蛋說免死戰犯不歸他們管,乃是外交範疇,所以面讓老子來給你收屍!免得你污染環境。噥!推車老子都推來了。你趕緊死,不然一會兒百獸園的人下班了,沒有絞提,老子可不好把你弄去。”
見樑遠彷彿是得了被迫害幻想症一樣,懷疑起了王,那個禮部的小斯頓時嗤笑了起來。
“你會把我葬到哪裡?亂葬崗麼?”
明白自己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樑遠不禁有些尷尬的蠕動了一下嘴脣,然後問道。
“下葬?你做夢呢?我東波海土地有限,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有資格下葬的,非忠勇世家,過世之後都只能火葬,然後將骨灰罈請回家**奉,或者隨風海葬。你一個外面來的奸細,還想下葬?有病呢你!告訴你吧!一會等你死了,老子會把你推進火爐裡燒一天一夜,明天班再將你的骨灰收起來,扔進海里。從此啊!你塵歸塵土歸土,魂歸大海咯!”
那個少年似乎因爲被迫接下來這個差事所以有很大的怨氣,語氣之滿是嘲諷跟輕蔑。
“海葬麼?那也不錯了……生於斯,長於斯,也葬於斯…….落葉……歸根……”
帶着一份惆悵,樑遠緩緩的嘆了口氣,然後用手的匕首突然間插進了自己的心口。
“臥槽!夠烈性的啊!爺敬你是條漢子,明天不往你的骨灰裡撒尿了……”
略帶詫異的望了望緩緩失去生機的樑遠,少年說着,熟練的調整起了推車的高度,然後將樑遠的屍首推了車,緩緩的步入了一座風力電梯之內……
樑遠的死,也標誌着研究室命案的瞭解,但東波海方面平息了下來,泰安方面的悲劇,卻纔剛剛開始。
得到了那些土豆芽孢之後,林曉江便謹慎的讓李樹雲開始了藥性的研究,只可惜,李樹雲雖然精通醫,但對於土豆這種東西,卻還是沒有半點概念,沒見過,又無法通過實驗來驗證它的藥效,他們也只能直接拿來使用了。
他們對於秦政安排的那份實驗報告非常的信服,所以直接取了一些碾成了汁,然後餵給了三個輕度疫疹患者。
結果顯而易見,不到十分鐘,那些患者便直接窒息而亡了!
可面對這個結果,李樹雲只以爲是自己用錯了計量,所以專門的稀釋了一下藥劑。但可惜,第二批輕度患者雖然沒有當場死亡,但卻是生生的承受了將近半個時辰的折磨,然後才一命呼嗚。
這也是李樹雲不知道洗胃,也沒有醋酸,如果這個時候給那些患者用醋酸洗胃,他們或許還能夠活命,但偏偏,李樹雲只懂醫。
在這個時候,李樹雲已經開始懷疑藥劑的真實性了。但周坤,卻是像着了魔一樣,說藥劑沒有錯,因爲秦政的那些人已經試過了,而且存活的也不多,最多也是在百人之活了二十多個而已。
於是,抱着一副僥倖以及決絕,周坤下令直接做出了五百份藥劑,然後餵給了五百個輕度患者!
他像是一個快要溺死的溺水者,努力的想要抓住這最後一絲救命稻草!他管不了那麼多了,因爲如果這些藥劑真的是假的,是毒藥,那麼他面前的這些人一樣會死!
這,其實也是林曉江的想法,他不相信這是一個陰謀,因爲他了解林曉風,如果林曉風真的騙了他,他一定看得出來。
至於李樹雲,他雖然有些猶疑,但最後還是被周坤說服了。
是的,他們無路可走,如果這批藥沒用,那麼那些剩下的人,將都只有等死的份!
五百份藥,五百條人命,在一個時辰內一一熄滅。
那一刻,周坤彷彿是被人爲的抽空了最後一絲力氣,一口逆血噴出,然後昏死了過去,而李樹雲,也是悲憫一嘆,頹然的坐了下來。最激動的是林曉江,他幾乎將要爆炸,整張臉漲得通紅:“混蛋!混蛋!他怎麼可以這樣!怎麼敢這樣!這是給他母親吃的藥啊!他殺了父親,難道連母親也不想要了麼?他怎麼可以這樣?”
一邊咆哮着,林曉江便猛然衝出了病房,然後讓一個人拉來了一匹馬,策馬向着東波海疾奔了過去!
他要去討一個說法!
望着林曉江遠去,李樹雲眼的哀傷更盛了一分,他沒有去阻攔他,因爲現在攔不攔住他,意義已經不大了。
山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