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丁山來到堂前,卻是微微一笑,對顧柏楊道:“顧侯爺,聽說你家千金今日及笄大禮,老夫厚顏來討杯酒喝,還盼顧侯別嫌冒昧纔是!”
說時,他也看了顧汐語一眼,但是,這一眼過後,卻又移開目光,好像根本不認識一樣。
顧柏楊原本以爲他又像程子越杜淵一樣,充分表現對顧汐語的重視,而對他這個威遠侯反倒只是保持了基本的禮節。
現在看邵丁山似乎並不是爲顧汐語而來,對自己也持禮甚恭,臉上頓時多了幾分笑意,忙回禮道:“邵老先生光臨,那是我的榮幸,小女及笄之禮,驚動邵老大駕,倒是叫我心中不安了。”
邵丁山笑道:“顧侯爺太客氣了,老夫年紀一大,越發喜歡熱鬧,顧大小姐及笄盛會,老夫卻是囊中羞澀,手中只得這本舊書,便送與顧大小姐閒時消遣吧!”說着,遞上一個薄薄的小匣子來。
卻不是遞給顧汐語,而是遞給顧柏楊的,這充分顯示了對顧柏楊這個主人的尊重。
可他又是明說了是送給大小姐的禮物,顧柏楊雖接在手中道了謝,卻也不方便翻看,轉手便遞給了顧汐語。
顧柏楊表面客氣有加,心中卻不自禁有些不以爲然,女兒家及笄,一般是送首飾衣服之物,這邵老先生竟然送一本書,也不知道是什麼用意!
要是汐語像妙珠一樣是個飽讀詩書,有才名在外的才女,送一本書倒也相得益彰,可她既無才名,反倒是不學無術之名響亮得很,送書給她,她看得懂嗎?
邵老先生是不是以爲她是妙珠了?又或者,故意借送書來嘲笑他顧柏楊教女無方,教出一個不學無術的草包來了?
樰椽送的雖然也是筆墨紙硯之物,但她是女兒家,和顧汐語只算閨中密友相贈,那意義又不一樣。
顧汐語接過時與邵丁山對視了一眼,清澈的目光中透着感謝之意,她隱隱猜到這本書的份量!而邵丁山對顧柏楊的態度和對她的態度,又傷她免於一場尷尬,這位師兄還是老而彌辣,處事要比程杜二人圓融得多了。
顧柏楊十分熱情地道:“邵老先生,請入後堂用茶!”
邵丁山捋着鬍子微微笑,道:“顧侯爺不必管我,你且自忙!小徒已經先來了,我去他那裡坐便好!”
邵丁山走去程子越杜淵處坐下了,顧汐語把手中的匣子交給一旁侍着的呂嬤嬤,叫她收好。
這時候,突然聽到唱禮下人聲音顫抖地唱道:“英英英……英王殿下賀大小姐及笄之喜!”
唱禮下人報來客名字開始,廳中衆人就是一驚,他們沒聽錯吧?英王殿下?
皇后派人賜過禮,太子親自來了,怎麼連英王殿下也親自來了?
那唱禮下人道:“英王殿下賜……呃,送,送禮如下:夜明珠十顆,上等北海珍珠一串,沉香木浮雕帛畫鏡錦妝匛一個,朗月大師親鑄赤金鑲紅寶石耳環一對,珍珠墜子一對,翡翠墜子一對。青羊大師親鑄赤金如意簪一支,金珠蜻蜓簪一支,金累絲嵌寶石雙鸞點翠步搖一支。珠光樓出品青荷細紋鏤金手串一條,紅寶石瑪瑙鐲子一對,鎏金鏤空累絲頭墜一支。龍牙大師親手雕刻羊脂玉雕蝴蝶牡丹一尊,和田碧玉白菜一顆……”
英王殿下竟然如此紆尊降貴來給顧大小姐送禮?而且,那送禮下人明明開始說的是“賜”字,後來卻改成“送”字,這中間就大有深意。
賜者,乃是上位者賜,代表着高高在上,代表着高人一等,代表着居高臨下。
送者,卻是平起平坐,沒有等級,沒有高下,是平等的。
更讓他們吃驚的是,這唱禮下人嘴裡一溜一溜地往下念着,唸到現在還沒有唸完禮單。而之前念過的那些東西,無一不是精品,朗月大師親鑄?青羊大師親鑄?
聽到這兩個名字,在座的貴婦們簡直都有想瘋了的感覺,這朗月大師善於製作耳環耳墜,青羊大師精於製作簪子步搖,他們隨手出品的一件東西,都能賣到一千兩銀子以上。
而且,這兩人還有個怪僻,三個月只做一件,任你出錢再多,也絕不破例。而他們出品的東西,也着實是精品,既是身價的顯示,也是能耐的象徵。往往一出來便被拍賣出天價。
物以稀爲貴,何況本來就是精品呢?所以,他們的作品根本就是有市無價,供不應求。
京城貴婦都以能有這兩位大師其中一件的作品爲榮。可這唱禮的明明唱了,英王送給顧大小姐的禮品中,這兩位大師各有三件作品。
各三件啊有木有?什麼時候,這兩位大師設計的東西竟然像大白菜了?
且不說兩位大師的作品,就算是珠光樓出品的飾物,那也是京城第一,高檔大氣上檔次的東西。
還沒等衆人緩過氣來呢,又聽見一個更驚人的名字:龍牙大師親手雕刻的羊脂玉雕?和田玉雕?
龍牙大師是什麼人?這是當今天下四國最牛的人,在玉雕界,他認第二,沒有人敢認第一。這位大師的玉雕精品,其難得程度,珍稀程度,可比朗月大師和青羊大師的作品要高出幾個層次。
且不說能雕成圖案的羊脂玉和和田玉有多難得了,就算他拿個破竹片來隨手雕個烏龜,那也是價值連城啊。
本來因爲朗月大師和青羊大師兩人的作品,已經讓在場的貴女們幾乎瘋狂,在聽到龍牙大師的玉雕竟然也在禮品之列時,她們看向顧汐語的眼神,那簡直是羨慕嫉妒恨!
她們以能擁有朗月青羊兩位其中一人一件作品而榮,可人家轉眼就收到三件,這已經足以襯得她們很渣很渣了,而龍牙大師的名字念出來時,她們覺得自己在顧汐語面前,那簡直就是鄉巴佬!
大手筆,絕對的大手筆。
不僅僅是錢這麼簡單,裡面有很多東西,是有錢也買不到的。
光這一份用心,就讓所有人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