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車隊人多,一行有二十多人,三輛馬車,十幾匹馬,就算人不出聲,那馬蹄聲,車輪聲,怎麼也會傳出來一些,怎麼會這麼安靜?
似乎此時此地,只有他們一輛車,只有趕車的兩匹馬,再沒有別的了。
顧汐語撩開車簾向外看去。
已經上了官道,她的耳朵沒有欺騙她,的確只有她們一輛車,樑豐和獨孤淚乘坐的馬車已經不見了,包括周顯等二十多名護衛,也全都不見了。只有他們一輛馬車孤零零卻又無比閒適地行駛在路上。
甚至,她發現,她上車時候,車簾是青色的,車窗要大上一些,裡面的木材也要好得多,透着財大氣粗,此時,車簾是紫色的,甚至還有幾分舊了,車窗小了不少,裡面也顯得有些單調寒酸。
而且,那車簾上還帶着標識,赫然是萬馬堂的標誌。
明明是董府的馬車,怎麼成了京城馬行萬馬堂的標誌了?
她轉頭看車內,歐陽宇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太子窩在角落裡,雖然地方狹窄,卻仍然是坐得很正,背脊挺直,頗具幾分太子的威儀和尊貴。
歐陽宇凌道:“小汐汐,發現什麼了?”
顧汐語道:“咱們換了馬車?”
歐陽宇凌一笑,道:“嗯,現在這輛馬車的外型,和董家的馬車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顧汐語心中一動,瞬間明白了,他們已經逃離了車隊,看歐陽宇凌這麼成竹在胸,太子也是絲毫不在意,很顯然,這是一招瞞天過海。
車隊一定不會安生到達京城,但現在他們只是乘坐着普通的馬車,誰又知道這輛馬車裡坐着的,便是太子,英王呢?
很顯然,那邊車隊一定還是三輛馬車,所有的護衛也都沒有變,他們是神不知鬼不覺地偷樑換柱了。雖然這樣未必就完全安全了,可別人想很快探到太子行蹤,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歐陽宇凌見她只是皺了一下眉頭,略一沉吟,便舒展開來,並沒有驚訝,知道她一定是想到了這其中的關節,脣角不由勾起,露出一個微笑來。
太子大概也是在馬車的顛簸裡有些睏意了,打着哈欠,頭歪在車壁上睡了起來。
歐陽宇凌笑看顧汐語,道:“睡得可好?”
顧汐語睡了一覺,精神好了很多,點了點頭,道:“我睡了多久?”
歐陽宇凌道:“也就兩個多時辰。”
兩個多時辰,那是差不多五小時啊。
太子在一邊道:“都是你這個丫頭睡得太香,我們都錯過打尖了,咱們到下一個市集下車打尖吃飯!”
顧汐語看他一眼,道:“我沒有睡着,你也不可能在市集打尖吃飯!”
太子道:“怎麼不能?本太子餓死了,不打尖吃飯吃什麼?”
顧汐語上下打量他一眼,道:“你這身衣服還是不錯的!”
太子順着她的目光也看向自己的衣服,從董家出門上車的時候,他穿的是一身天青色錦衣,極佳的料子,精細的裁剪和手工,顯得尊貴不凡,很符合他的太子身份。
此時卻換了一身普通的錦緞衣服,雖然不算差,但是和那一身比起來,差別卻很大。若是不認識的人遇見,頂多當他們是家道小康人家。
歐陽宇凌卻是一身白色衣服,雖然顏色還是一樣,但料子質地顯然也差了不少,不過,他隨隨便便地坐在馬車裡,天生便有一種尊貴和卓然,所以,衣服雖然不同,他的氣質卻沒有什麼變化,這也是顧汐語只覺得太子的服飾變了的原因。
想到這裡,顧汐語不禁也打量了一眼自己,發現自己還是穿着之前那一身,她的衣服素淡,原本也不顯得張揚,再說,剛纔她睡着呢,自然沒有換衣服。
這兩個多時辰都發生了什麼,怎麼一睜眼什麼都不一樣了?
太子可不知道顧汐語這時候思維早就跳躍開了,又聽她提到自己的衣服,他原本就覺得這一身衣服配不上他的太子身份,不過歐陽宇凌讓他換,他不情不願地換了,一接解到顧汐語的目光,他便不自在地道:“這與打尖什麼關係?”
顧汐語笑道:“沒什麼關係,我的意思是,你要是到市集上去打尖,那就沒必要換這麼一身了。你不如還是穿之前那一套,讓護衛一路跟隨,這樣方便沿路昭告:太子殿下在此!”
太子被她一點,也瞬間醒悟了,但也被噎得不行,他哼了一聲:“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說話都這麼氣人,那五萬兩銀子你還打算不打算要了?”
顧汐語笑吟吟地道:“難不成你想賴?”
太子看了歐陽宇凌一眼,見他一雙眼睛看着顧汐語,溫柔繾綣的樣子,悻悻地道:“銀子不賴,本來準備送你的禮物,打死也不送了。告訴你,真正的錢的是五弟,我是窮人!”
顧汐語撇撇嘴:“一年開銷三五萬兩的太子還叫是窮人,天下還有富人麼?”不過,他說歐陽宇凌是富人,於是,她側頭道:“你很富嗎?”
歐陽宇凌含笑點頭,道:“還行!”
“有多富?”顧汐語想起之前他說過英王府的收入一年是太子府的十倍。
歐陽宇凌笑道:“你想知道?”
顧汐語看了太子一眼,見太子眼光閃爍,顯然他也想知道,她脣角上勾,卻一本正經地搖搖頭,道:“不想!”
太子眉梢跳動,頓時有種上不去下不來的感覺,一心想聽別人的秘密,可秘密都到嘴邊了,人家不說了。
歐陽宇凌輕輕一笑,道:“我的就是小汐汐的,你記住,你不是窮人就好了!”
顧汐語本是途中無聊隨便一問,可沒有真要打探英王財產的意思,再說,太子和英王便算再表現得兄弟情深,她知道皇室之中怕也沒有多少真正的兄弟情,利益至上,權力傾軋,她可不想自己一時好奇,讓太子聽去後給歐陽宇凌惹上一些麻煩。
可此時歐陽宇凌這麼意思明確的一句話,卻讓她心中涌上一股複雜的滋味,她白他一眼,道:“我現在很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