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咒音

早上六點半,潤暗和阿靜已經在前往A市的車上了。

潤暗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沒辦法,上次我的車子因爲撞上了……嗯,反正因爲那個原因拿去汽車廠修理了,只好用你的車了。”

“沒關係……”阿靜倒是完全無所謂:“我現在把那張照片在你我的手機各自都放了一張,隨時觀察照片的情況。現在……沈昂、童莫炎、丘葉三人都在照片上消失了……多半是都死了,而且和你的預感也吻合,所以我才認爲今天會死的人都死光了,才選擇這個時候出發,若是還有一個人會在今天死,凌晨的時候我就會拖着你上路了。潤暗,你最好祈禱這次遇到的是有具體形象的鬼魂,因爲你的鬼眼只能對這樣的鬼魂纔可以起作用。”

“我明白了。你給我的電子書我已經全看過了,你還在郵件裡給了我一個文檔,記錄了電子書中描述錯誤的部分,所以我現在對靈異也是有所瞭解了。”

“有所瞭解?哈哈,你來什麼玩笑?”阿靜瞥了潤暗一眼,說:“就連我也只是略通一些皮毛而已,你不過才吸收了這點程度的知識,對靈異依舊是極度無知的。你記住,所謂靈異,就是人類觸及不到,無法理解的現象。妄圖以微渺的知識來認識靈異,這根本是癡人說夢。”

其實,阿靜甚至認爲,“靈異”,僅僅只是活下來的人所記錄下來的東西。那麼,真正恐怖的,其實是那些因爲當事人都已經死去,所以甚至根本沒有記載下來,也無法廣泛流傳的異常現象。所以這樣考慮,世人目前對靈異的研究,恐怕僅僅只是這個世界的恐怖源頭的很小的一部分,甚至可以說是……最不危險的一部分。

那些沒有人知道的,被完全掩蓋的異常現象,到底……有多恐怖?

“我知道了。”潤暗正色地說:“我會救那些人的,一定會!”

“丘葉也失蹤了……”

早餐桌上,餘下的四個人隨便扒了幾口,就什麼也吃不下去了。

“是我的錯……”舜軒咬了一口手上的三明治,此刻已經是泣不成聲:“爲什麼會這樣?是我們的錯……不該把她一個人留在那裡……就因爲這樣,她纔會……”

“冷,冷靜點……”趙峰爲了驅趕恐懼,儘量說些安定人心的話:“也許她和沈昂都還活着呢?不是還不確定這個建築物有沒有暗道嗎?總之,我們儘量樂觀點吧?你們想啊,丘葉那麼想要離開這裡,如果她昨晚無意中發現了什麼暗道的話……”

“你以爲這是電視劇還是小說?”舜軒根本就對“暗道”一說不抱希望:“哪裡有那麼多的暗道!再說,就算有,他們離開了暗道,爲何不去綠屋通知東夫人來幫我們開門?”

趙峰其實也知道這個說法站不住腳,但是他畢竟還是要儘可能往好的地方想。現在這個拂曉之館只有他們四個人了,危險……隨時都會降臨!

“我考慮過了……”舜軒做出了一個決定:“單獨一個人的話,很容易會出事。他們三個都是在落單的情況下,死亡或者失蹤。那麼,我們正好現在有兩男兩女,這樣好了,接下來,趙峰就住到我的房間來,瑞欣,你住到嶽潔的房間裡去。這樣一來,互相也好有個照應。到了這個地步,採訪什麼的自然是放棄了,只求接下來的日子裡,我們四個能夠平安地度過,我不希望再出現新的犧牲者!”

畢竟都是一起奮鬥過的同伴,兒子畢竟已經死了,不管結果如何,他也不可能死而復生,舜軒怎麼能夠爲了已經死了的兒子犧牲掉還活着的同伴呢?他決定放棄探索拂曉之館的秘密。

現在仔細回想起來,恐怕一切都是個陷阱。

當初,一個不知名的東西,操縱了兒子的身體,然後在自己面前,說出了要他去拂曉之館的遺言後跳樓身亡。似乎是故意引誘他到這裡來,而犧牲掉了自己的兒子。

在兒子死去以前,舜軒只是一個印刷廠的普通職員而已,而他的前妻則是一名建築系的大學生。他平時經常負責印刷一些小說的稿件,他印象中,印刷次數最多的一本小說,是一個名叫伊潤暗的人所寫的一本恐怖小說,不到兩年內居然連續重印了七次,可見這部小說暢銷程度和人氣之旺盛了。所以他印刷的時候,也瀏覽了幾章,結果大爲驚歎,後來到網上去追看他的所有作品。兒子死的時候,正值他的一部小說在網上連載期間,所以他甚至沒有分清現實和小說,立即就將兒子的自殺和靈異聯繫在了一起。

是不是有點太過巧合了?

簡直就好像一切,都被安排好了一樣。接着,在一個月前,論壇就出現了那張帖子。事實上,在來這裡以前,他曾經到這附近的居民家去打聽過,發現月青山附近的居民,生活水平普遍低下,沒有一戶人家是配置有電腦的。那麼,那個失落的末裔是誰呢?

真的存在着這個人嗎?發送了那張帖子後,把他引誘到這裡來,就是爲了把他們在這裡全部殺死嗎?

可是,爲什麼要那麼做呢?難道自己過去得罪了什麼人,造成對方死亡,然後鬼魂要報復自己嗎?舜軒平時爲人低調,不會輕易與人結怨,更不用提害死一個人了。如果從人類的邏輯考慮,他是沒有理由被任何人憎惡到欲除之而後快的地步的。不,不光如此,還有其他幾個人,他們爲何也要死?如果只是要殺死自己,那麼直接衝着自己來不就可以了嗎?

想到這裡,他便對眼前的三人詢問道:“嗯……我接下來要問的這個問題,可能比較失禮,請你們諒解。你們印象中……從小到大,有沒有因爲什麼過失,招致了某個人的死亡?我不是指殺人,而是指因爲某些原因,而間接導致一個人死去呢?”

“有。”

回答的人是瑞欣。

“嗯?瑞欣?”舜軒連忙追問:“那……是誰?你造成了誰的死亡?”

“你們記得我小時候玩筆仙成功的事情吧?”

“嗯,”嶽潔首先點頭道:“那件事情我們查證過。你說造成死亡,難道是指你的朋友羅月?”

“沒錯……那個時候,是和幾個朋友一起玩的。而那一次……我的願望,就是想要我的一個朋友羅月死掉,原因是因爲她那時候一直欺負我。我……我還太小,什麼也不懂,所以我使用了筆仙詛咒她……而她後來也的確死了,是從樓上摔下死的……就是因爲這個原因,別人才認爲我的確請來了筆仙。真是諷刺……雖然每個人,包括我自己都認爲自己是殺人兇手,可是法律又不可能制裁得了我……所以,羅月可以說是被我殺死的。”

舜軒頓時回憶起,的確是有這件事情。但是那畢竟是孩子年幼無知,何況羅月的死是不是和筆仙有關,根本沒有證據。難道,是羅月上了兒子的身?沒道理啊,想復仇何必那麼麻煩,需要拐那麼大的彎?大可以直接去上瑞欣的身,然後殺死她啊……

不……舜軒隨即想到,身爲招靈師的瑞欣,恐怕就算鬼上她的身,她也可以輕易讓對方離開自己的身體。難道說,是爲了讓瑞欣踏入這個拂曉之館,封鎖住她的力量,然後再殺害她?至於殺死其他人,是爲了先讓她受盡恐懼折磨,最後才死?利用兒子莫非也是爲了通過另外的途徑,讓她踏入拂曉之館,好令她放鬆警惕嗎?

雖然這個推理有一點牽強,但是基本上可以解釋得通。當然,一切都建築在羅月的確陰魂不散,想要回來索命復仇的前提下。

他又向趙峰和嶽潔看去,問:“那你們兩個……”

二人都否認自己過去直接或者間接害死過誰。那麼,符合條件的人,就只有瑞欣了嗎?舜軒還考慮了沈昂他們三個,也許他們過去也有過類似情況?莫炎的話,他父親的死,也可以說是他造成的吧?不對,丘葉失蹤以前,莫炎就已經死了,如果是莫炎的父親復仇的話,沒有理由在殺死了莫炎後,再去殺害丘葉。

於是,他又開始聯想,假設是羅月要復仇,爲何選擇拂曉之館呢?

“瑞欣,羅月和東先生……有沒有什麼聯繫存在?或者,就算他們不認識,有沒有什麼間接的聯繫?多細微都好,拜託你回憶一下。”

瑞欣沉思了一會,說:“其實……可以親自問她啊。”

另外三人頓時都瞪着她,隨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在這個拂曉之館再舉行一次降靈會,請來羅月的鬼魂?

“你……你發瘋了!”趙峰首先否決了這個瘋狂的想法:“你還嫌這裡不夠恐怖是不是?還要再把那個冤魂給招來?”

“我,我也認爲不太妥當啊,瑞欣,”嶽潔也勸道:“這……這樣太危險了吧?如果是以前那自然沒有問題,可現在這種狀況下……”

瑞欣早料到他們會那麼說。

事實上,羅月的死,她也一直非常自責。之所以後來做招靈師,就是想贖罪,爲那些徘徊在世間無法安息的亡靈,給予救贖,讓其能夠安然地往生。

“好了……大家別說了,還是先按照我的提議,兩個人一個房間地住下,瑞欣,你的提議我否決,絕對不可以!”

舜軒徹底否決了瑞欣的大膽建議,後者重重嘆了口氣。

趙峰按照舜軒的指示,把被褥和行李都搬到了舜軒的房間裡。牀很大,睡兩個人完全沒有問題。趙峰一邊鋪被子,一邊對一臉茫然的舜軒說:“站長你……你真的,認爲是那個叫羅月的鬼魂作祟嗎?其實仔細回想起來,你不覺得東夫人和那個女管家的態度,也都非常奇怪嗎?如果不是她們提出的條件,我們不至於這樣被徹底地封閉啊,而且這個古怪的館,似乎就是爲了關人而建造的一般……難道是那個鬼魂操縱着所有人完成這所有一切?”

舜軒聽他這麼一提醒,回憶起之前那兩個女人的反應,也感覺有點問題。

“這麼說起來的話……好像是有一點怪怪的。你記得嗎?劉管家說,這個館名爲拂曉之館,是因爲星星消逝之後,便是拂曉來臨之時。那麼,所謂的星星消逝,指的又是什麼?之前東先生又爲何死在這裡呢?”

“會不會……是東先生的亡靈?他死後,一個人住在這裡,感覺太過寂寞,來了七個人,他索性就……”

聽趙峰那麼一說,舜軒感覺確實是有可能的。難道……是東先生的亡靈控制住了他的夫人,設計了一切,讓他們進入這個死亡陷阱嗎?

不……不對!兒子死的時候,東先生還活得好好的,這個推論根本無法成立!

“對了……其實,降靈會上我錄下的聲音,站長,不如聽聽看如何?”趙峰取出他的MP3播放器,說:“既然阿昂的照片會有古怪,那麼我錄下的聲音……也許也會有同樣的問題存在呢。”

“嗯……也有道理,放來聽聽!”

接着,兩個人對坐着,打開了播放器。

一開始,基本上很安靜,只有蠟燭燃燒時發出的噝噝聲。

緊接着,突然出現了非常嚴重的雜音,人說話的聲音根本就聽不清楚。

這個時候,出現了沈昂的聲音:“那……我要……”

這句話應該是:“那我要拍了啊!”那個時候,蠟燭開始搖曳,所以他興奮地要開始拍攝了。

當中的聲音,被雜音掩蓋住了,根本聽不清楚了。

“好奇怪啊,這個MP3播放器是最新款的,性能非常優越,怎麼會有那麼多的雜音呢?接下來的聲音,完全聽不清楚了。”

“看來是壞掉了吧?”舜軒有些失望,雜音那麼厲害,即使真記錄下了什麼,也聽不到啊。想從中找出線索,他想那是不可能的了。

突然,雜亂的聲音中,突然傳出一個很高的音量,但是聽不清楚是誰的。

“是瑞欣吧?”舜軒說道:“我記得當時她突然像中邪一般,搶過阿昂的照相機,叫他不要再繼續拍了。”

“對啊……是這樣沒錯!”

突然,聲音居然清晰了一下,而清晰部分的話是:“……殺掉所有人……”隨即又變回雜音。

這一下突然讓舜軒和趙峰都嚇了一跳,回憶起來,當時瑞欣是說:“別……別再拍了!‘它’會出來的,‘它’會出來殺掉所有人的!”

這時候,舜軒突然感覺毛骨悚然。

清晰部分的所有話,連起來的話,就是……

“那我要殺掉所有人!”

這MP3播放器之前使用的時候,他清楚記得聲音是非常清晰的,哪裡會有那麼嚴重的雜音?而且檢查了一下也沒有任何故障,電池也是OK。那麼,只能解釋爲,和手機、筆記本電腦一樣,這些雜音是潛藏在這個拂曉之館的邪惡力量施加的影響。

但是……怎麼可能?當時瑞欣那麼說,完全是出於她自己的意識,不可能是被鬼魂操縱,瑞欣是個招靈師,有沒有鬼魂上身她不可能事後無法察覺啊!但是,爲什麼……爲什麼她當時出於自己意識的話,在被雜音覆蓋後,會產生出這樣的一句恐怖的,宣誓要殺害他們所有人的話呢?

這……根本就是詛咒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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