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不得別人總是在針對楚汐妍。
柳君眉看到此刻她的模樣，才真真正正有了實感。
無他，只因那張臉太豔。
明明脣色是淡的，臉上脂粉未施，可當那雙眼睛沾了淚水蹁躚着睫毛投來目光時，一瞬間竟讓人想到沾了露水的玫瑰，盡態極妍。
有着這樣一張臉，就算有再多的努力，在別人眼中似乎都是通過不光彩的途徑獲得，人們不會承認自己的平庸，所以，出衆就成了原罪。
她看了一眼猶自沉默無聲垂淚的楚汐妍，輕輕嘆了一聲，有些忍不住將心裡對錶弟的喟嘆都一股腦倒了出來。
“這些年他一直苦熬着長大，誰也沒見過他落過一滴淚，年紀輕輕就接管了祁氏，旁人說起來，都是他出身好，會投胎，可這樣的成長壞境，任何一個渴望正常家庭的人都不會想要吧？
況且他接管祁氏的時候，祁氏的光景並不怎麼好，祁老爺子一生固執要強，很難聽取不同的意見，而且，老頭信奉的是雛鷹教育，凌寒是從基層磨出來的，他不說，沒人知道他受過多少苦。”
楚汐妍有些急切的看着柳君眉，甚至抓住了她的手：“表姐，那凌寒總該有高興的時候吧？他不能，不能這麼長的日子裡都是這樣過來的！”
柳君眉挑了挑眉，看着她眼中不摻雜質的憐惜，竟不知是該感嘆她的天真還是一廂情願。
能不能的，不都是已經過去的事了嗎？
再怎麼樣，誰也不能回到過去抱抱那個當年失恃的孩子。
她無聲嗤了一聲，手摸向口袋，想摸出一根菸來，又想起自己出來今天是帶着清冷強勢，高嶺之花的影后人設，又有些倦怠的吐了一口氣。
“凌寒這孩子一直以來過得都挺苦，不過這也是他自己選擇的路，當年我爺爺知道小姑的事後恨不得把祁家給拆了，當時柳家正辦着移居國外，我爺爺就想把凌寒一併帶走，但是凌寒不願，他說祁家是他的家，他會守好。
小小的孩子有主意得很，護着他弟弟，一眼都不讓他親爹見，後來乾脆把他爹給看在了療養院，只是聽說現在還活得好好的，真是禍害遺千年。”
楚汐妍抿了抿脣，原來竟還有這樣的糾葛，她想起祁夜夏來，反而更心疼凌寒。
“怪不得，他當初那麼支持夜夏學自己想學的東西。”
“祁夜夏？哼，凌寒對他也算掏心掏肺了。”柳君眉嗤了一聲，眉眼間有些不屑。
楚汐妍有些詫異的看着她的神情，卻見她凝眸看向自己：“沒事，不用在意，我只是不喜歡他。”
同樣都是凌寒媽媽的孩子，爲什麼不喜歡？楚汐妍有些想不明白，她擰了擰眉，想起什麼，追問柳君眉。
“表姐，那你知道，凌寒最喜歡什麼嗎？”
馬上就要進入新的一年，她希望能夠讓凌寒忘記往日陰霾，只記得幸福美好的時刻。
柳君眉聞言揚起眉梢，有些詫異又古怪的看了一眼楚汐妍，半晌，她附身在楚汐妍耳邊小聲說了一句什麼，楚汐妍的臉瞬間紅到爆炸。
“沒，沒有，我們就，就只有一次......”
“一次就中獎？我這表弟基因也太強了吧！汐妍，你要是相信我，就聽我的，這絕對是那小子一輩子都忘不了的禮物！”
柳君眉有些八卦的靠近楚汐妍說了句什麼。
後者臉色通紅，聞言卻垂着頭老實巴交的考慮着她的提議。
柳君眉靜靜看着她，半晌，纔有些唏噓的感嘆了一聲：
“我之前一直都覺得，他這輩子要麼孤獨終老，要麼就是聽他們家祁老頭的話，隨便找個門當戶對的女人娶了，達成一場商業合作。沒曾想，他竟然遇到了你，汐妍，我很高興，看到一個有着鮮活人氣的凌寒。”
她拍手拍了拍楚汐妍的肩膀：“你如果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就讓他親自告訴你吧，汐妍，照顧好凌寒。”
電梯早就停在了一層，柳君眉看着光潔的電梯壁面上清楚映出的自己微紅的眼睛，從口袋裡摸出墨鏡帶上，頃刻間又成爲了媒體口中所向披靡的大勢影后，
她向大廳外突然而起的喧囂聲走去，背身瀟灑的向楚汐妍揮了揮手：“走了。”
楚汐妍看着她走出去，心中乍喜乍悲的情緒來回拉扯，讓她痛得有些喘不來氣，她按亮了電梯，攀升的電梯突兀的帶給了她一絲眩暈感，她咬緊了下脣。
對於柳君眉講的這些，她自己有着切身的經歷，母親離世，父親婚內不軌，唯一不同的是，她自己是被迫接受這一切，而凌寒，才四歲的凌寒，是自己親手揭開這一切。
她有些痛恨自己此刻的感同身受。
電梯門開了，她擡起眼，凌寒擰着眉站在門外，有些詫異的看着她，那張向來冷清自矜的臉上，微微帶着一絲急迫，在看到她時瞬間放鬆，又因看到她的眼淚，再次浮上一絲不悅。
“汐妍，怎麼哭了？”
楚汐妍仰着臉看着他，一滴眼淚從她眼角垂落砸在他伸來的手背上，似乎帶着灼心的溫度。
她猛地抱住了他。
祁凌寒愣了愣，下一秒他就意識到了什麼，他抿緊了脣，將楚汐妍攔腰抱起，在衆人的目光中坦然將她抱進了辦公室中。
將她放在辦公椅上，祁凌寒半蹲下來，伸手順着她的頭髮，與她目光相接，聲音如水溫柔：“表姐跟你說了我的事？”
楚汐妍點了點頭，後又搖頭，目光浸着水清澈得很，嗓子也有一點啞：“君眉姐只說了一點，說剩下的讓我自己問你，凌寒，我不想哭的，我只是想到，你在跟豆豆一般大的年紀就要承受這些，我就受不了。”
“....傻丫頭，都過去了。”祁凌寒聲音艱澀，他將楚汐妍攏在懷中，用脣吻去她的眼淚，有些鹹澀。
“你想知道，我就都告訴你。”
祁凌寒將她抱坐在腿上，讓她側坐在自己懷中，他用臉頰蹭着她的臉頰，思忖着，遲疑着要從哪裡開始。
“表姐她都說了什麼？”
楚汐妍的聲音都有些結巴，她哭得可憐兮兮：“說，說媽媽難產去世，你發現了爸爸的，的醜事。”
祁凌寒嘆了一口氣：“怎麼辦，乖寶，她只說了片段，你就哭得這麼厲害，我要是如實告訴你，你估計要把我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