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花婆婆定神一看,立即喜上眉梢:“倚天劍?”她方口出此言,便伸手要來奪取趙敏手中的倚天劍。
張無忌踏上一步,直接攔住她。金花婆婆冷冷笑了笑:“我道是誰,竟是個毛頭小子!還敢攔老婆子我的路,真是活得不耐煩了。”說罷瞬間便將柺杖揮向張無忌,張無忌毫不含糊地施展乾坤大挪移,兩人難分難解,戰況一時間膠着了。
我俯身探了下丁師姐的脈搏,她受了內傷,又中了毒,情況絕非良好。
“宋公子,還勞煩你護送師姐師妹們帶回去了。”我對宋青書說道,他淺淺一笑,忽而俯身,低聲在我耳邊曖昧地說道:“以後喚我青書便可。”隨即扶起受傷最重的丁師姐,向峨嵋方向走去。
丁師姐那目光,那表情,恨不得把我打暈了拖走……
其實我現在很頭疼。
其一,我沒有料到倚天劍會在趙敏手中。不過細想也就明白了,既然師父將計就計被抓入萬安寺,那麼自然倚天劍也就被他們拿走了,落入趙敏手裡天經地義。可是丁師姐與我所說的太誤導我了,她害得我以爲倚天劍在師父手裡……
其二,時間有誤。明明金花婆婆應該萬安寺之事次日就來到這裡,正好撞見丁師姐逼迫周師妹交出掌門人之位,然後張無忌出手相助……但是完全亂套了,時間向後延遲了一個月。並且周師妹雖不說是已服衆人,但起碼也無人反對。現下丁師姐想要被金花婆婆抓去靈蛇島,伺機奪取屠龍刀與倚天劍……我絕對不可讓她冒此風險。
我定下心神,向金花婆婆施禮:“還請前輩賜贈解藥。”
金花婆婆咳嗽數聲,笑道:“要我相救那也不難,不過自今而後,老婆子和我這徒兒所到之處,峨嵋必須繞行!”
張無忌身有胡青牛、王難姑的醫術毒經,我知道他必然能夠解救所有峨嵋弟子。可我絕不可讓他說話,否則還怎麼讓我有機會一同前往靈蛇島?丁師姐的計劃已經被我毀了,不能再讓她的心血付之東流。
我立即開口,不讓張無忌有插嘴的機會:“我非掌門,無法在此抉擇。不過即便是掌門人在此,她也必不會辱了峨嵋名聲!”
金花婆婆道:“你不肯墮了峨嵋威名,那便保不全自己性命!”她取出一枚丸藥,再度開口說道:“這是斷腸裂心的□□,你吃下去,我便給你她們的解藥!”
“聞姑娘——且慢!”
我無視張無忌的阻攔,一把接過藥丸吞下,向他微微一笑,隨即重新面對金花婆婆,張手道:“解藥。”
怕什麼,既然原來周師妹沒死,說明這藥也沒什麼厲害的。
金花婆婆微笑:“很好,真有骨氣。滅絕沒看錯你!這□□麼一時三刻藥性也不會發作,聞姑娘,你乖乖跟着我,老婆子若是喜歡,說不定就能把解藥給你。”
我沒有答話,將手中解藥交付給張無忌,面容肅穆,但心底已經得意非常了:“張公子,如此便勞煩你……將此解藥帶回峨嵋。”
張無忌接過解藥,眼神裡是愧疚:“聞姑娘,其實——”
我連忙打斷他,莫非他要說自己醫術卓絕?可以幫我解開所有的毒?如果他要是毀了我的計劃,讓我無法將功折罪,丁師姐回去後一定會殺了我的!於是我忙道:“張公子,多謝相救。只是事關本門內務,我一人前去便可。”
張無忌沉默,糾結地看了看我和默默站在一旁的殷離,才嘆息道:“保重!”
一旁的趙敏盯着我,眼底暗藏思量,看了我幾眼寬慰地笑道:“聞姑娘放心,我們會將解藥送到的。”
金花婆婆走到我身邊,拉着我的手柔聲說道:“乖孩子,你跟着我去,婆婆絕對不會爲難你。”我尚未回答,只覺一股極大的力道拉着我,身子瞬間騰躍而起。
我被她拽得七葷八素,在黑暗中暈頭轉向也分不清什麼方向。直到她落在一間破舊客棧裡,囑咐殷離去租借一輛馬車,明日一早就出海。我安靜地待在客棧裡直到天空微亮,金花婆婆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我和殷離一同趕往海邊,拿出兩錠金子作爲租金,要租船出海。
金花婆婆命令船向東揚帆,這艘大船便緩緩離港,向着日出方向前行。
殷離給金花婆婆服藥後,便坐在我身邊,從木窗裡向外看景。白天的日出與夜晚的月亮都是在左舷上升,明顯船是向東南前行。此時已是初秋季節,狂風大作,船速極快。
至於金花婆婆在我身上下的毒,我隱約察覺似乎並非是什麼奇毒,充其量也不過就是一枚補藥……
殷離與我年紀相仿,服侍完金花婆婆休息後,她總會靠近我身邊問些有的沒的。我開始表現地略微冷淡了一些,就是擔心金花婆婆以爲我要策反……後來也與殷離談得熟了,她本性並不壞,只是有些執拗而已。
我望着無盡的海洋,忽聽殷離調笑道:“聞姐姐,那日宋青書和你一同前來,你們之前是怎麼遇到的?我記得,那可是子時呢!”
……總不能說宋青書是從我房頂上下來的吧?那麼一代“玉面孟嘗”恐怕就要落下采花賊的惡名了,不過話說他若是想要採花,不知會有多少女子想要被採。或許能夠從峨嵋一直排到少林?
“聞姐姐?不願回答便算了喲。”殷離笑道,我惱地捅了她一下:“鬧什麼?那日我下山祭拜師父,正巧遇見了宋公子……想來他也是拜祭先人吧。”
殷離一頓,神色有些哀慼:“抱歉,我不知道……會勾起你的傷心事。”
我淺淺笑了笑,畢竟師父尚在人世,殷離也不算是觸犯了我的禁忌:“無礙,生老病死,世人難免。”雖然我表現得並不在意,但殷離着實消沉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搭訕:“聞姐姐,爲何峨嵋掌門是周芷若,而不是你呢?”
說到底這件事情也是我的一件心病,師父不願我當掌門我知道,但是……她將鐵指環交給周師妹卻是從來沒與我說過。我明白她或許又是心中已有定論,可、可總歸要與我先說一聲纔好,又是如此不聲不響,我有時真會有種已經被遺棄的感覺。
“我雖在武功招數上能略贏周師妹一招半式,但御人之術卻遠不如她,師父想必也是看中此點,纔將鐵指環交付給了周師妹吧。”我微笑着回答,殷離卻不滿意地說道:“我見那周芷若似乎對宋青書有幾分意思,聞姐姐,你若喜歡宋青書,可決計不能讓她搶了去。周芷若看起來溫柔嫺靜,指不定心裡打着什麼鬼主意呢!”
我撫額:“我與宋公子乃是君子之交,別無他意。”何況我與他可是親生兄妹,若是真有什麼,那可是逆倫之事!想想都會覺得很噁心……
“咳咳……”
殷離連忙站起來,匆匆丟下一句:“婆婆醒了,我得去照料她。”便急切地奔赴過去,我見狀也默默起身烹茶,等殷離扶着金花婆婆坐在桌前,我也已經斟好了茶。
“聞姑娘倒是個會來事的。”金花婆婆端着茶水,緩慢地用茶蓋撥弄着茶葉:“到了靈蛇島,等我拿了屠龍刀,我便帶你回來。至於你身上的毒,那不過是枚活血通經絡的補藥,不必掛懷了。”
果真,我心底爲自己的未卜先知感到讚歎,面上卻依舊是一副恭敬模樣:“多謝前輩手下留情。”
金花婆婆望着海面:“這幫人真是賊心不死,以爲我這老婆子的眼睛是瞎的不成?在船上安插了這麼多身懷武功的水手,就是不知是來救你的,還是覬覦那柄絕世寶刀的。”她聲音裡不乏傲氣,顯然對自己分外自信。
我沉默,以金花婆婆的眼力能看穿大部分的僞裝,趙敏着實不必安插這麼多人,反而會被察覺到。不過察覺也是遲早的,趙敏也算是疏而不漏,將這些人都備好了。
“婆婆,可用我——”殷離剛開口,就被金花婆婆打斷了:“不必。這船都可能是他們臨時備下的,上面很可能都是他們的人。如果清楚我們是誰,自然也就不怕我看穿他們……靜觀其變就好,我們意在回到靈蛇島,不必起無謂的爭執。”
還是金花婆婆思慮周全,我暗自欽佩,不動聲色地坐在一旁,爭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這些天我過得還算是自在,而金花婆婆身子彷彿一日不如一日,每次都要殷離喂藥止咳,才能安眠。
殷離在金花婆婆休息後,就坐在我身邊喝茶抱怨:“開始的幾天還好,能吃到點青菜瓜果。後來就是一條比一條鹹的魚,害得我天天要喝多少水!”
其實比較倒黴的是我吧,一開始被安排了斟茶倒水的活計,我還沾沾自喜,絕對不會太過奔波勞累……結果,由於海上少蔬果,只能吃各種各樣的鹹魚,我的工作量幾乎是每柱香過後就要給金花婆婆倒一杯茶。
並且金花婆婆用茶極爲挑剔,非龍井不喝,非一芽一葉初展不品……而越好的茶,就要越好的茶道技藝才能展現茶的醇正。我對茶道雖是略有涉及,但卻也不算精通。不過好歹是比半吊子的殷離好上許多,金花婆婆就抓住我不放,讓我日日給她泡茶。
這才過了六天,金花婆婆帶的一斤頂級龍井就喝沒了。
金花婆婆一臉遺憾地盯着茶罐子,似笑非笑地對我說:“若不是聞姑娘手藝比殷離好了太多,恐怕這茶還能喝到我們到達靈蛇島呢。”
我瞬間後背一涼——這、這也是懷璧其罪的一種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