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瑾初就在外面等着,許久以後才見護士們扶着病牀出來了,她忙迎了上去。可能是打的麻藥的藥效還沒有過去,婁墨琛這會兒還睡着。
醫生還不等她開口,就摘下口罩說道:“他受的傷不是很嚴重,休息幾天就好了,你也不用擔心。”
她點了點頭,勉強勾了勾脣角。她在他的病房外面看了一眼,眼睛裡還盛着複雜的情緒。她抿了抿嘴脣,忙偏過頭,將目光移開了。
剛走了幾步,她又停了下來,雙手握得緊緊的。腦海裡也不停地浮現出他救自己的樣子,心裡忽然感覺被撩撥了一下。
安瑾初咬了咬嘴脣,呢喃道:“我只是回去看一眼,不會再多逗留一秒鐘的!”
糾結了一會兒後,抿緊了嘴脣,又折了回去。
婁墨琛睡覺的時候,眉頭緊緊皺着,還不時地說着些什麼。今天的那一幕也不停地在他的夢裡回放,她的身影雖然近在咫尺,卻怎麼也觸碰不到。
即便自己聲嘶力竭地叫着她的名字,最後卻還是看着她一步步消失再一片水霧當中。
安瑾初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就快要放到他的眉心處的時候,又硬生生地停了下來。
“你……別走……好嗎……”他低聲喃喃道,睫毛也不時地顫動着。她慢慢握住了手,眼眶忽然覺得有些漲疼,心裡剛剛升騰起的希望的火苗又被撲滅了。
“就算是在做夢,應該也不會有我吧。”她吸了吸鼻子,毅然決然地轉身準備走。
可就在下一秒,就感覺胳膊被拽住了。她的身子僵了一下,試着甩了甩胳膊,婁墨琛非但沒有放開,反而抓得更緊了一些。
她回頭用另一隻手掰着他的手指,眼眶裡的淚珠也撲簌簌地掉了下來,滴在了他的手腕上。
“你留下來好嗎?”他擡起頭看着她,將她的手攥得更緊了一些。
安瑾初忙轉過頭,用手胡亂地擦掉臉上的淚水。她哽咽着說道:“放開,咱們恩怨兩消,誰都不欠誰的。”
“是不是我這次放手以後,你就再也不會回來了?是嗎?”
她抿了抿嘴脣沒有說話,卻也不敢看他。心也像是被撕裂了一個口子似的,卻又憋悶得慌。
婁墨琛的嘴角顫抖了幾下,紅着眼睛看着她:“我是不會讓你離開我的……”說到這裡,他的喉結上下動了動,一些已經滑到喉間的祈的話,卻又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過了半晌,他又使出了一貫的威脅手段。
“安瑾初,現在我和爺爺都住院了,你就想要趁這個機會溜掉,沒有想到你居然是這種人!如果你真的決定走的話,你的銀行卡也會被凍結,到時候也只有流落街頭的份兒了!”
她冷笑了一聲,斜睨了他一眼:“你除了用這種方法以外,你還有其他的底牌嗎?”她的眼底流露出輕蔑的神色,斜挑的嘴角卻狠狠地刺了一下婁墨琛的心臟。
他愣怔了一會兒,手也慢慢鬆開了。他感覺到眼角有些溼潤,忙翻過身去,讓眼淚盡數流在了枕巾上面。
在翻身的時候,他不小心觸碰到了傷口,他皺緊了眉頭,硬是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來。
她的餘光卻掠過他腰上的紗布,上面還滲出絲絲血跡來,心裡終究還是有些不忍。
她不卑不亢地說道:
“我這段時間裡會留下來照顧你,但是也僅僅是這段時間而已。你一旦病好了的話,我會聯繫律師的,你也好自爲之吧。”
她說完以後,卻覺得心裡的石頭落了地,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婁墨琛微微側過頭看着她的背影,心裡涌起了百般滋味,卻又怎麼也說不出口。
安瑾初在外面透了一會兒氣後,才進了老爺子的病房。老爺子見她來了,忙坐起了身子,臉上卻有揮之不去的歉意的表情。
“瑾初啊,你這一天都去哪兒了啊?都沒有人陪爺爺說話,爺爺很無聊。”
她笑了笑,在他的身旁坐了下來,順便幫他倒了一杯溫水。
“我今天有些急事,就先去處理了。一有空我就過來了看您來了。”她說話的時候,就將水杯放在了老爺子的手裡。
老爺子若有所思地看着水杯:“墨琛那個小子去哪兒了?他都很長時間沒有過來看我了,整天就知道在外面玩兒,估計這會兒也忘了我這個老頭子了吧!”
說到這裡,老爺子很是氣惱地拍了拍腿,臉也漲得通紅。
“他在忙公司裡的事情呢,他忙完以後就會過來的。”
“哼!”老爺子重重地將水杯放在了桌子上,很是憤慨地斥責道,“胡說!他剛纔還給我打電話,說他在參加一個什麼宴會!他騙我也就算了,你還幫着他!實在是太過分了!”
“剛纔?”安瑾初幫他按摩的動作也停了下來,想了想,最後也沒有說話。一旁的保姆卻只是嘆了一口氣,神色擔憂地看着老爺子。
她等老爺子休息以後,自己才起身出去了。
“少奶奶,您等一會兒,我想和您說一些事情。”保姆追了出來,忙將她叫住了。
她向病房裡面看了看,說道:“咱們去外面說吧,爺爺好不容易睡着了。”
吳媽點了點頭,也跟着出去了。她們在花園裡的一個椅子上坐了下來,吳媽有些按捺不住了。
“少奶奶,這段時間裡,老爺越來越糊塗了,經常翻來覆去地說同一句話,有時候也自己跟自己說話。而且剛纔手機根本就沒有響過,老爺卻偏偏說少爺給他打了電話。”
安瑾初的表情也有些凝重,忙追問道:“這種情況大概持續了多長時間?”
“大概……有一個多月了吧。都怪我,平時也沒有怎麼注意到,沒想到這幾天越來越嚴重了。”
“一個多月……”她沉吟了一會兒,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臉色忽然變了變。她攥緊了手,又將剛剛冒起的念頭給壓了下去。
“好了,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的,你先回去照顧爺爺吧。”
吳媽點了點頭,她走了幾步,又說道:“少奶奶,你也記得照顧好自己。”說完以後,她又嘆了一口氣,快步離開了。
她渾渾噩噩地回到了住院部,還沒走到婁墨琛的病房門口,就聽到了他怒罵的聲音。
“滾滾滾!都給老子滾出去!我不吃藥,不打針!都給我滾!”
接着,就傳來清脆的玻璃在地上摔碎的聲音。她的臉色慢慢冷了下來,繃緊臉大步走到他的病房門口。
她剛擡起手準備開門,裡面已經有人打開門一股腦兒地衝了出來,一頭將她撞了個正着。她驚呼了一聲,在摔倒之前胡
亂抓了一個人的衣角,兩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就在倒地的時候,她閉緊了雙眼,水嫩嫩的小臉兒也皺成了一團。當撞在地上的那一瞬間,卻沒有感覺到預期的痛感。
“你沒事吧?”溫潤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猛地睜開了眼睛。當她看到那雙眼睛時,眼睛忽然溼潤了。她笑了笑,緊緊地抱着那個人的脖子。
眼淚不自覺地從眼眶裡溢了出來,將那個人的衣服也沾溼了。
“我沒事,我沒事。你終於回來了。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一個人的。”
之前從婁墨琛病房裡衝出來的護士們,也被這一幕給驚到了。她們都站在原地看着他們,還不時地小聲議論着什麼。
那位男生有些茫然無措地看着她,慢慢將墊在她腦後的手抽了出來,溫聲問道:“小姐,我們認識嗎?”
安瑾初聽到以後,又將他抱得更緊了一些:“我們從小就認識了,難道你還要和我開失憶這種笑話嗎?”
“呃……小姐……我是這個醫院的醫生,我們……”
她愣怔了幾秒,慢慢鬆開了手,仔細地看着那張近在咫尺的臉。眼前的臉無比清晰,哪裡還有樑祁然的模樣,只不過眼睛有些相似而已。
她有些失神,勾着他的脖子竟然忘了放開。
“想不到現在的女生這麼開放,都學會這樣搭訕了啊,”
“唉……看來咱們醫院的院草也很快要被攻陷了吧。”
周圍七嘴八舌的議論聲慢慢將她的思緒拉扯了回來。她忙將那位醫生推開,慌亂地站起身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位醫生溫和地笑了笑:“沒什麼,我也經常認錯人。”
她習慣性地捋了捋耳邊的頭髮,低頭絞着手指:“那個……醫生,你以後……可以換一個香水牌子嗎?”
那位醫生看着她,將鼻尖向衣領邊湊了湊,笑而不語。
她抿緊了嘴脣,低頭進去了。之所以不想讓他用那款香水,只是因爲樑祁然只喜歡那個牌子的香水。她不想讓別人身上的味道和他的一樣。
一雙拖鞋映入她的眼簾,她穩了穩心神,繞了過去。
婁墨琛的臉已經冷到了極點,但是也只是握緊了拳頭,沒有說話。
“爺爺他……”安瑾初一邊收拾着房間,一邊沉吟道,尾音也拖得有些長。
他側着身子躺在牀上,過了半晌,才隨口問道:“怎麼了?”
她猶豫了一下,最終也只是說:“沒什麼……他這幾天挺好的,不用擔心他。”
他又翻了一頁文件,雖然眼睛一直看着文件,但是思緒卻早已經飄到了其他地方。剛纔安瑾初和那個醫生摟摟抱抱的樣子,一直烙在他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他狠狠瞪了她一眼,隨手將文件扔在了桌子上。
“我想睡覺了。”他說話的語氣就像是在指使一個丫鬟似的。
“先把藥喝了。”她將藥片都拿了出來,又順便幫他倒了一杯熱水。
他有些發愁地看着那些藥片,又掃過那杯還冒着熱氣的水,不情不願地推脫道:“我一會兒就喝,你先放在哪裡吧,水有些燙。”
她掃了他一眼,心裡卻已經知道他在想什麼了。她拿起了水杯,吹着熱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