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驟然緊張,室內的氣壓沉下來,巨大的壓迫感令人不安而恐懼。
厲雲澤有些擔心的看向冷澤天,從他的角度剛好可以看見他挺拔的身姿,如一根繃緊的弦。彷彿只要稍微用力一扯,便會引發一場毀天滅地般的山洪海嘯。
厲雲澤從心底捏了一把汗,強者對決,殺人誅心。
冷禹城身爲冷澤天的親生父親,太清楚從哪個地方下刀子。而溫靜初也好,冷澤天年少時的黑暗經歷也好,都是冷澤天最不能碰觸的禁忌!
這一開局,冷澤天如果真的被觸怒,就等於是輸了第一局。
厲雲澤目光凝重,恨不得衝上去幫忙,可是他又不能。
冷澤天都一言不發,他怎麼能夠先亂了陣腳。
厲雲澤心裡極其不是滋味,咬碎了牙齒和血吞。他太清楚,這樣的“非人折磨”不管是落在哪個人的身上,也是無法忍受的。
冷澤天就算再強大,他也是人,一個有心有肉的人!他從未真正做錯什麼,不應該受這樣的痛苦!
“澤天,這一切都是你的錯。如果你不那麼固執,或許我們一家人早就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就像是原來那樣。”冷禹城忽然開口,他的目光掃過角落裡的厲雲澤,又落在冷澤天的握着茶杯的手上。
冷澤天修長的手指在輕微的顫抖,乍一看其實是很難發現的,但是茶杯中不斷散開的漣漪,卻暴露了此時冷澤天強烈壓抑的心情。
冷禹城的眼底閃過一道不爲人知的冷笑,他輕輕的將手按在上好的老陶茶杯上,穩住冷澤天的手。
依然是冷淡的口吻,“茶,要灑了。”
冷澤天眼神一寒,驟然捏緊了茶杯。
咔——
瓷杯竟然在他的掌心中被捏成了碎片,尖銳的瓷片嵌入他的皮膚,鮮紅的血立馬就流了出來。
然而冷澤天卻像是絲毫感覺不到痛,英俊的臉上只有一片荒蕪的冷,那是徹骨的寒意,只一眼便令人心底都結冰。
“冷少!”厲雲澤心臟猛地一縮,熱血衝頭,再也忍不住直接拔槍衝了上去。
“退下。”冷澤天偏頭,冷聲命令。深邃冷傲的眸掃過厲雲澤手上的槍,用一種攝人的目光逼視他,一字一頓命令,“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你出去。”
厲雲澤心如刀割,握着槍的手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往哪裡放。
可是,他跟了冷澤天這麼多年,太清楚冷澤天果決的個性,一旦決定的事情,從不計代價也必須完成,哪怕遍體鱗傷,生死一線。
而他,只能服從。
有的時候,甚至要親眼看着冷澤天隻身一人衝進槍林彈雨。
厲雲澤的心情複雜至極,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如木樁一樣站在原地無法動彈。
是的,理性思維下,什麼都好說。但是他的心也是肉長的,他沒有冷澤天那麼強大的承受力,他無法眼睜睜的看着手足一樣的兄弟被親生父親一點點的摧毀。
“冷少——”厲雲澤聲音低啞掙扎,可是看到冷澤天那雙冷銳入骨的眼神後,他還是選擇了服從。
他,應該信冷澤天。
無條件的服從,無條件的信任,這樣才能夠讓冷澤天全力去對付冷禹城!
厲雲澤捏緊了拳,收起了槍,擲地有聲的說,“我在門口等你。”
冷澤天的臉色稍緩,似乎沒有多的力氣再去看厲雲澤,他擡手揮了揮,示意他離開。
門關上,厲雲澤離開後,房間裡只剩下冷澤天和冷禹城二人,卻更加安靜。
氣氛詭異而沉悶,沒有誰先開口。67.356
冷禹城看向冷澤天還在流血的手,從身上拿出一個天青色格子手帕遞過去。
冷澤天皺眉,頓了一下,在發現那個手帕是他小時候見溫靜初用過的,於是猶豫片刻後,還是接住。
不過,他沒有用那手帕擦拭手掌的血跡,而是重新摺疊整齊,放進了身上的口袋裡。
“唉,你這孩子,哪裡都好,就是人太一根筋。”冷禹城長長嘆氣,“從小你就是這個樣子,認準了一件事,哪怕撞破頭也非要去做。活了這麼多年,你還是這樣,還是沒有看明白,人在世上哪能夠事事如意。”
“有時候,妥協,不但是成全別人,也是成全自己。”
冷澤天聽到這句話後,終於回過頭來,很認真地“盯着”冷禹城的眼睛,深邃的墨藍眸裡是深深的嘲諷,嘴角勾起,冷笑不達眼底,“老狐狸,你妥協的一定很成功,連良心,臉皮,節操都一起扔的乾乾淨淨,活成一個極品老王八,也是不容易。”
冷禹城的臉倏地鐵青,這樣大逆不道的話,比他之前任何一句對冷澤天的打壓都令人無法忍受。
“孽種!”冷禹城的眼神殺意凜冽,枯枝一樣有力的手腕恨不得掐住冷澤天的脖子,將他的頭扭下來!
“那也是你的種。”冷澤天優雅的將手掌裡的碎片全部撥下,氣度從容的往沙發的後背靠去,英俊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溫度。
沉冷,優雅,尊貴,陰鬱,他完美的繼承了冷禹城骨子裡的冷,並將其發揚光大。
曾經,一度他試過自殺,甚至刮骨割肉去除身上冷禹城的“骨血”,可是後來冷澤天想通了。
刀刃,從來不是單向的。
可以被殺,也可以用來殺人。
如今冷澤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毫無反擊之力的無助孩子,而是個有家有責任的男人。
爲了小雅,瑾瑜,他可以殺死任何企圖傷害他家人的人,包括冷禹城!
冷禹城很快冷靜,他眯起那雙渾濁的狐狸眼瞬也不瞬的盯着冷澤天,似乎想要看透他的靈魂。
“澤天,你的確改變很多。不過,這對你而言,不是好事。”他重新斟了一杯茶,送入口中,緩緩的喝下。
再次擡頭的時候,冷禹城的臉比之前的更加平靜,“澤天,你來是求我的,所以不要挑釁我的底線。說吧,你能付出什麼?”
冷澤天的嘴角冷冷的勾起,求他?!
這個老狐狸真是太過自信了。
“我來,是和你玩個遊戲的。”冷澤天挑眉,深邃的墨藍眸有種桀驁的冷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