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風湛的眉心一壓,胸腔裡再次發出兩聲冷笑。他早就知道這個三歲的小姑娘有多記仇了,瞧瞧他不過剛纔不過笑出了點聲音,她就懷恨在心,故意和他做對了。
什麼叫做不願意寄居在別人家裡,難道她那麼聰明會看不出來他現在給宮陌在辦事?!果然是龍生龍,鳳生鳳,白流蘇的女兒自然不是善茬。
宮陌俊美無雙的臉上沒有絲毫波瀾,他溫柔的低頭看笑笑,問她,“不喜歡哪裡?我讓你顧叔叔給你換,或者我帶你去逛逛,你選個喜歡的地方住?”
笑笑眨眨眼睛,像是在認真思考。
顧風湛看不下去,不滿的插嘴說,“宮陌,我看你就是太慣着這個孩子。小孩子不能太慣的,到時候沒大沒小,養成白眼狼反咬你一口都說不定。”
他話裡有話,說得直接而難聽。
宮陌聽得都忍不住皺起眉頭,笑笑的反應卻很出乎他的意料,她沒哭也沒鬧,而是擡着頭用清澈的大眼睛端倪着說話的顧風湛。
“你看什麼?”顧風湛臉色不善的問,被這麼一雙肖似白小雅的眸子盯着,讓他渾身不自在。特別是,這個女孩明明是最好的誘餌,卻只能放着不用,讓他越發覺得煩躁。
笑笑無害的眯起眼睛笑起來,“顧叔叔,我媽咪說過,人越是心虛什麼就越會忌憚什麼。我雖然不太明白白眼狼是什麼動物,可是我覺得,你可能以前就是這樣的一種動物呀。”
顧風湛的臉頓時黑透,一個小丫頭片子居然在罵他纔是白眼狼!這麼小的年紀心眼就這麼多!就是個麻煩!
“宮陌,你也聽到了她的意思是什麼。我還是堅持我之前的建議,你最好想清楚什麼纔是你真正想要的,別被一個三歲的小屁孩牽着鼻子走,到時候耽誤時機,後悔的是你自己!”顧風湛冷哼一聲。
他和宮陌合作,很大意義上是爲了奪回顧家的產業以及在打擊吞併冷澤天的瑾瑜集團,可不是爲了一時的鬧熱因爲心軟被笑笑牽絆的宮陌。
眼前形勢已經很緊急,眼看冷澤天很快就要帶着白小雅回到z市,等冷澤天緩過勁來,把賬算他頭上,他絕對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最佳時機就是這幾天了,顧風湛必須孤注一擲,逼迫宮陌利用笑笑動手!不然——
顧風湛的眼裡流露出一絲狠辣,誰知道這個三歲的孩子會不會背叛他們。
宮陌沒有理會顧風湛的挑撥離間,而是看向笑笑,梨渦淺笑,墨玉的鳳眸眸光流轉,“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們去找個你喜歡的地方住下吧。”
“好呀!陌叔叔最好了!”笑笑高興的拍手笑,眼睛彎彎得像兩彎月牙,明亮,清澈,靈動如水。
顧風湛臉色更加暗沉,心裡咯噔跳了一下。宮陌說話的態度明明如此溫和,卻讓他覺得一股森冷從腳底竄起,陰測測的帶着幾分冷森。
他清楚的感覺到宮陌身上不言不語的威壓,那是獨屬於黑手黨教父的沉冷和血腥,讓他不寒而慄。
邁巴赫直接從顧家的正門駛出,顧風湛站在門口,陰鷙的冷覆上英氣的眉眼。拳頭不由自主的捏得咯咯作響,他居然——敗給了一個三歲的孩子!
不甘心的憤怒像是熊熊的烈火在嗜咬着他,他拿出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全部被你猜中了,你說都對,他果然對那孩子動了真感情,捨不得下手。”顧風湛眉頭皺成川字型,目送邁巴赫遠遠離開,沉冷的壓低了聲音問,“溫嵐,現在應該怎麼辦?”
蘇州的園林裡,程溫嵐正在聽蘇州評彈,吳儂軟語,煙雨江南,伴着遠處的寒山寺悠長的鐘聲一切顯得寧靜祥和。
程溫嵐穿一身棉質長裙,衣襬上繡着清雅的竹,她撥弄着雪白手腕上的一串酒紅色石榴石,聽着電話裡顧風湛憤慨的控訴,表情平靜的笑而不語。
一雙聰慧過人的眼睛帶着一絲笑意,比三年前的時候越發的成熟氣質。
“溫嵐,你說話啊。我已經按照你說的跟宮陌暗示了兩次讓他利用笑笑來對付冷澤天,可是他不但不採用,現在還對我有了意見。那個小女孩也比我們想象的難對付多了,現在我們想達到目的,可更難了。”顧風湛催促,他沒耐性繼續等待。
“聰明纔好,要的就是她夠聰明才能夠成事。”程溫嵐擡起眸子,看向不遠處的荷塘,正是人間四月天,荷葉翠綠可愛,露出尖尖的一角。
“你不要和我繞彎子,和我說實話應該怎麼做?不然別說你想要完全的得到宮陌的心,就是你答應我的幫我吞併冷澤天的計劃也根本沒戲。”顧風湛冷冷的說。
程溫嵐不急不緩的擡頭看天色,四月的江南,煙雲迷濛,細雨霏霏的落下,荷塘裡很快就泛起一圈圈的漣漪。
她胸有成竹的說,“急什麼,你按照我說的做。等就對了。”
“等?!等到冷澤天回來!”顧風湛惱了。
“錯。”程溫嵐緩緩的說,“等聰明人聰明反被聰明誤的時候,那個小丫頭會動手的。”
“什麼意思?你說笑笑會真的背叛宮陌?”顧風湛不可置信的反問。
“你忘了,她不住顧家,肯定會在z市重新找地方住。你覺得她已經知道了她媽咪是被冷澤天帶走的,那麼她會不會打聽冷宅的所在地呢。”程溫嵐沉聲道。
顧風湛如醍醐灌頂一般,恍然大悟,“原來你連這一步也想到了!所以你纔會讓我之前找機會透露給笑笑,讓她知道白小雅是跟着冷澤天走的!”
程溫嵐臉上是一如既往的平靜,睿智的眸如同深不可測的古潭,她坐在長廊邊,絲毫不介意雨水會打溼她的長袖,伸手摺了一支剛剛冒尖的荷葉,聲音透着一股冷,“不管是宮陌還是冷澤天,想要贏他們,你記住,不能僅僅只看眼前。就像下棋,必須要在心裡預算出十步以上。”
顧風湛內心震盪,臉色神色複雜。他對於電話那一段的女人,莫名生出一種畏懼。
算計人心到這一步,這個女人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