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仲揚沒有覺得自己昏迷了四年,他只是睡了一覺而已,睡的太沉,做了一夜的噩夢,拼命的想從夢中掙扎過來,可是像是被夢魘住了,他怎麼都睜不開眼睛。
醫生在翻他的眼皮,手燈的燈光照進眼睛裡,很不舒服。醫生還檢查他的肌肉是否萎縮……薛仲揚沒有掙扎,任由他們擺佈。
“醫生,他是不是全好了?”紫嶽擔心的問道。
四年多,那麼多的夜夜,薛仲揚在這張牀上,虛度了這麼多的光陰,紫嶽是怕他一直都醒不過來的。
“醒是醒過來了,不過他的下肢好像有點問題。”
“什麼問題。”
“下肢完全沒有反應!”
醫生讓把薛仲揚的兩條腿交疊着,拿錘子力道不輕不重的輕輕的敲了敲他的膝蓋,如果是雙腿健康的正常人,這個時候,腿應該出現“膝跳反應”。膝跳反應是否正常,也就是神經傳導路是否正常該反射屬於低級反射,應爲沒有經過大腦,直接通過脊髓。
薛仲揚的雙腿沒有反應!
“醫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紫嶽看了一眼牀上躺着一動不動的薛仲揚,對醫生的話有些不理解。
“現在還不能夠確診,還需要繼續觀察下。”
醫生皺着眉頭,看着躺在牀上,圓睜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的男人,心中是擔憂的。很多這種類型的病人,就算是醒過來了,也會有很多的併發症。
“待會,帶病人去物理康復室,做下檢查,看病人是不是身體徹底恢復了。”
“我知道了,醫生。”
醫生見沒有其他大礙,離開了醫院。
整個樓層空蕩蕩的,這一層全部被薛家給包了下來,門口有保鏢把守,有錢人的任性和奢侈。在醫院醫療資源這麼奇缺的情況下,醫生是不贊同他們的這種行爲的。
“仲揚,你還好吧?”紫嶽看着薛仲揚,神情有些激動,激動中還帶着一絲忐忑。
“……”
“仲揚,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話。”
“你說我昏迷了四年,是什麼意思?”
紫嶽看着薛仲揚,解釋道,“四年前,你出了車禍,昏迷了。直到現在才醒來。”
“之之呢?他知道我昏迷了嗎?”
紫嶽低下頭,支吾着,薛仲揚仔細聽,就聽到她說了一堆的廢話,“她在哪裡?”
“在A市!”
敢甦醒的大腦,反應有些遲鈍,薛仲揚的目光落在了紫嶽的臉上,將她的細微表情看的一絲不漏。
“你們沒有告訴宋得之,我昏迷的消息對不對?”
“仲揚,爺爺不讓說。”
果然!
薛仲揚冷冷的笑了,紫嶽看到他臉上的那個笑容,忐忑道,“仲揚,你醒來太好了,爺爺和j知道了,一定會開心的。”
“你和薛季昌爲什麼不殺了我?”
紫嶽痛苦的驚叫,“仲揚,你爲什麼那麼說?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不知道他會那麼對你。”
薛仲揚伸出手,“把你的手機給我。”
“你要給宋得之打電話?”
“給我手機!”
“薛仲揚,宋得之已經有了新的生活了,她過的很好,你如果真的愛她,就不應該在繼續去打擾她的生活……”
薛仲揚心中憋着一口氣,他胳膊一掃,將牀頭櫃上的花瓶掃落在地,花瓶的水灑出來,花瓶滾落,破碎。
花瓶破碎的咔嚓聲,讓紫嶽的心一跳。
薛仲揚胸口起伏着,惡狠狠的瞪着紫嶽,“紫嶽,我們是朋友,我們從小就認識。我一直把你當姐姐。就算,當年,你出軌,背叛我,我都沒有像現在這麼厭惡你!”
“……”
“你們是不是覺得我昏迷了這麼久,腦袋也變傻了,什麼都不懂。你和薛季昌合起夥來,對我做了什麼,你們心裡清楚!你心裡在算計什麼,我也清楚!
蕭紫嶽,你在癡想妄想!”
很多話,隱晦的說着,沒有說開,薛仲揚還在給兩個人的關係留着一份體面。
“給我手機!”
蕭紫嶽渾身顫抖,惡狠狠的瞪着她,“……我在算計什麼?我想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起!這就是我的算計!我癡想妄想嗎?薛仲揚,你給宋得之打電話,能怎麼樣?你以爲她現在聽到你的電話,她會高興嗎?”
“……”
“不會的!宋得之一定恨死你了。我告訴你吧,這些年,宋得之身上發生很多的事情,她的繼父借高利貸跑了,她母親腦溢血現在還在昏迷着……她最需要你的時候,你不在她的身邊!”
“……”
“宋得之恨你!”
薛仲揚微長的發,垂下來,投下一片明暗對比,“是不是你們做的?”
“不是!”
“薛季昌呢?”
“我不知道。”
“你們爲什麼不殺了我?多好的機會,趁着我昏迷的時候,給我一刀,就什麼都解決了!”
薛仲揚閉上了眼睛,像是又睡了過去,再也不肯說一句話。
“仲揚……j,很想你。我帶他來看你好不好?”
“……”
“j長高了,比以前更漂亮了。你……”孩子是他們的牽絆,紫嶽試探性的,小心翼翼的試圖引起他的注意,薛仲揚卻只是緊閉着雙眼,什麼都沒有說。
“我明天再來看你。”
紫嶽是落荒而逃的,狼狽的,痛苦的,倉促慌亂的。
聽到關門聲,薛仲揚緩緩睜開了眸子……
……
茂海溫泉度假海岸,
何達坐在主位,宋得之和其他三個事務所的名牌律師分坐在兩側。何達是東北人,所以桌上的菜是東北菜,東北菜的特色就是形糙色重味濃。粗線條的東北菜,不拘泥於細節,頗像粗線條的東北人。
當律師的人個個都人精,何達又是事務所的大老闆,這兩年,事務所在何達的手中飛速的發展,事務所的規模已經發展到了七十多人。名下的名牌律師有十人,這麼高比例,何達的事務所不火都難。
其他三位律師紛紛在酒桌上獻殷勤,倒是讓一直悶頭吃菜的宋得之顯得“不懂事”了。當何達主動敬宋得之酒的時候,其他三位律師心裡有些憤憤不平了。
“來,小宋,我們喝一杯。祝福你在A市取得的驕人業績。”
幾年的歷練下來,宋得之早就練就了一身好酒量,宋得之端起酒杯,酒杯中盛着白酒,她也不嬌柔不做作,說道:
“何社,我也要謝謝你對我的栽培,沒有你,便沒有今天的宋得之。我先乾爲敬。”一杯白酒下肚,宋得之杯子朝下,告訴她大家,她全部都喝光了,淡然一笑,繼續吃她的飯。
何達皺着眉頭看着宋得之,眉眼裡是說不出的笑意。
“小宋啊,公司的邵雲都嫁出去了,我什麼時候能喝你的喜酒?”
宋得之嚥下了口中的食物,笑道:“一個月之內,我保證你們能夠喝到我的喜酒。”
“哦?”尾音上揚,何達帶着一絲懷疑。
宋得之回給他一個笑臉,何達便也沒有多問。
所謂的參觀考察,不過是一種變相的公費消遣,平時這種活動,宋得之都不願意參加。這一次,在何達的強烈要求下,她還是來了。她這幾年,精神繃得太緊,太需要這種放鬆了。
酒酣耳熱,宋得之也不用別人勸,酒喝了不少。
借酒消愁,愁更愁。
沒有人比宋得之更能夠深刻的體會這句話的含義了。失了孩子之後,她曾經差點喝死在家裡,後來,要不是盧希悅來看她,把她送醫院,她早就酒精中毒死了。
宋得之轉動着被子裡的白酒,目光含着譏誚的哀傷,喝到最後,大家亂了套,宋得之也不靠上去,躲在角落裡,默默的喝着酒。
她不能夠在這麼下去了,她不需要薛仲揚的“解釋”了,她要開始一段新的生活,開始一頓新的戀情,她想要一個孩子,她的心很痛,很痛,再也經受不起任何的“風吹草動”。
“小宋,少喝點。”
何達不知何時坐在了她的身邊,何達是知道宋得之的故意的,“我幫你介紹了幾個業界的精英,你有空去看看吧。那個男人消失了四年,從法律上來說,法院也會判決你們離婚的。你還年輕,別等了。女人青春短暫,等不起。”
宋得之帶着醉意的笑,“誰說我在等他?我幹嘛要等他?他以爲他有多好?嘿嘿……”
“你喝醉了……”
“我沒有醉!”
宋得之看着何達,問道,“老大,你什麼時候把自己嫁出去啊。你說,你雖然長的磕磣了些,當怎麼也算是青年才俊,事業有成。像你這個歲數的,能取的你這個成就的不多,你怎麼就娶不到媳婦呢。”
何達撓了撓她腦袋頂上的爲數不多的幾根毛,一拍大腿,憤憤不平的說道,“我也納悶!你說,我除了長得不好看,其他哪裡不好?那些女人,還看不上我。我還看不上她們呢。
眉毛修的那麼的細,眉毛是臉面,眉毛都給剃了,還運勢就徹底毀了。”
“哈哈,老大,你想找一個不修眉的女人,恐怕要打光棍了。”
手機響了起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而且還不是大陸的號碼,宋得之以爲是傳銷廣告之類的,無聊的接了起來,“喂……”